第二章 卖唱
“这个熊孩子！”冰糖从田里跳出来说：“上次看在她受伤的份上没打她，这次看我怎么教训他！”
黑猴望着冰糖气的冒烟的背影，心想欢欢这顿手板肯定是躲不过了。
冰糖在一家偏僻的酒馆里找到了欢欢，店里人不多，但装修的十分考究，就连客人用的酒壶，酒盅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酒馆老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微弓着背，面上挂着笑，十分客气的让冰糖把欢欢从客人的雅室里领了出来，
“姑娘不要担心，小老儿这店里都是熟客，不会欺负她的。”
冰糖闻言有些愧疚的说：“多谢您的照顾，可是欢欢年纪还小，她每次出来都会惹得她爹娘担心，她家里虽不富裕但也不需要她出来卖唱。”
欢欢站在一边，气的脸皱成了朵菊花，“怎么不需要，姥姥治病不得要钱吗？”
冰糖瞪了她一眼说：“要你多嘴！”然后对老板不好意思的说：“这次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改日我送些新鲜的菜来给您赔礼道歉。”
老板摸着山羊胡笑道：“不用不用，既然如此你带她快些回家吧。”
冰糖扯着欢欢往外走，听那老板又说：“姑娘若是日后缺钱，随时都可以到小老儿这里来。”
她回头，见那老头脸上挂着了然的笑说：“姑娘的琴小老儿有幸听到了。”冰糖微笑着点头，拉着欢欢快步离开了。
从莱河镇到村子需要走近两个时辰，冰糖也就训了欢欢两个时辰，直把她眼泪都训出来了。
“我教你音律之前，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欢欢红着眼睛说：“学音律只为陶冶情操，不可用来赚取地位钱财。”
冰糖气一点都没消，怒喝：“那你又是怎么做的！看样子以后我不能再教你了！”她真的很怕，怕欢欢走上她的老路，她希望欢欢能像村里其他女孩子一样，嫁给一个实在勤劳的汉子平安幸福到老。
欢欢闻言大声哭了起来：“姐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去给姥姥抓药的时候我偷偷跟过去了，那药那么贵，姥姥喝不起的，所以我... ...”
冰糖闻言缓缓停住脚步，远处村庄炊烟缥缈，小河如带，水车吱呀作响，几个村民踏着轻快的步子在水田里行走。
许久后，冰糖叹了口气说：“好吧，看在你有孝心的份上，再原谅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淡蓝色面纱，粗布衣裳，随意扎在脑后的长辫子，却是恣意潇洒，清雅华贵的气度。
欢欢怯怯又崇拜的看着她，觉得下一刻她就会成仙飞走似的，不由得抓住冰糖的手，
“嗯，欢欢知晓了，可是药钱怎么办？”
“会有办法的。”
... ...
冰糖和姥姥住在靠河而建的木屋里，屋内狭小，这几年她二人一直睡在一张木床上。此时夜色已深，冰糖见姥姥已睡沉，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了起来，点上油灯，走到一个带锁的木箱子前。
姥姥睡容安详，上身臃肿肥胖，两条腿却纤细异常，这是消渴症也就是糖尿病的典型症状，古代人对消渴症认识不多，总以为不是什么大病，可冰糖知道，这病如果不好好治疗，到最后会引起严重的并发症，导致病人死亡。
木箱子里装着一件精美华贵的红色嫁衣，一双红色鸳鸯履，翻开嫁衣，下面放着纯金的虎头挂坠和梅花金钿。冰糖一手拿着一个，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心中全是痛苦和不舍。
... ...
冰糖一夜无眠，第二日大清早就去了镇上，站在一家当铺门前发呆。姥姥的病不能再拖了，她急需银子买药治病，可无论当掉哪一个她都不舍得，甚至觉得是背叛了另一个。她抱紧怀里的包袱自言自语：“既然选择不了，不如全都当了吧！”她咬着唇终于下定决心往当铺里走。
当铺刚开门，里面的伙计都忙来忙去顾不上她，冰糖垂着眸子走到柜台前说：“老板，我想当东西。”
老板见到来人捋着山羊胡笑道：“这不是冰糖姑娘么？”
冰糖抬头惊讶的说：“您，您不是酒馆的老板吗？”
老板笑说：“是啊，酒馆和这家当铺都是小老儿的。”
“哇，那您可是大老板呢！还有欢欢的事也多谢您了。”冰糖不由得赞叹行礼。
老板直呼客气，看着她手里的包袱说：“姑娘是想当东西？”
“嗯。”冰糖轻声应了，“麻烦您看看这两个物件值多少钱。”包袱没完全打开，只露出虎头和金钿的一角，老板急忙按住冰糖的手说：“万万不可。”冰糖疑惑的看着她，老板沉声说：“姑娘听我一句话，你若想在这儿继续生活下去，这两样东西就万万不能让人看见。”
冰糖心惊抓紧包袱说：“你是谁？”
“呵呵，姑娘莫怕，小老儿不是恶人，可却知道你的来历不一般。”老板说着，请她到店里的隐蔽处坐下说：“在下姓余，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直到我父亲那辈总算有了些做生意的头脑，在镇上开了家酒馆和当铺。咱们镇虽然不大，可北接胶州城，南临西南重城青业，所以外来人口众多，龙蛇混杂，看似不起眼的小镇，实则暗潮汹涌。”
冰糖认真听着，点头说：“余老板说的是。”
余老板见她并没有催他解释，了然笑道：“大东国等级森严，每个阶层的人都有自己的行为习惯，且从小养成终身不改。前几日，小老儿看到你弹琴时的动作，神情，手法，就知道你来历肯定不一般。”
冰糖沉默的坐在凳子上，心里惊讶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对这种事知道的如此详细？
老板见她皱眉不说话，笑道：“姑娘是在想我如何知道这些的吧？”他叹口气，脸带忧伤的说：“这家当铺原来是我兄长的，前些年他无意中收了一件宝贝，以为自己要发大财了，谁知这件宝贝大有来头，来卖这件东西的人和兄长都被人抓走了，再也没能回来。从那时起，在下就对各个阶层，各方势力的人都细细研究，生怕重蹈兄长的覆辙。”
冰糖看着手里的包裹说：“原来是这样，那我的东西确实是当不得了，多谢您提醒，我先告辞了。”她说完要走，老板拦住她说：“请慢，姑娘若是缺钱，何不到小老儿的店里弹曲子，多了不敢说，药钱肯定能赚到。”
冰糖沉吟半晌说：“请容我想想。”
“好，姑娘考虑好了，可随时过来。”
... ...
翡翠珠帘轻轻晃动，隐约可见有女子抱着琵琶端坐于内，琴音清脆明朗，曲子悦耳动听。雅室里坐着几个客人随着曲子摇头晃脑。一曲之后，冰糖起身行礼，听客人说：“在下愿出百两只求见姑娘一面！”
冰糖回话：“小女容貌丑陋，不便示人，请客官见谅。”
那客人也不再坚持说：“好吧，以后在下也会来多多捧场。”
“多谢客官。”冰糖行礼，从雅室退了出来，她在这弹琴唱曲快一个月了，发现来这里吃酒的人都举止有礼，说话有度，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为了不让姥姥担心，她撒谎说自己到镇上饭馆里送菜，所以每次过来只能弹两三首曲子就得离开。
余老板见她从楼上下来，放下手里的账本说：“今日也有劳姑娘了，这是你的酬劳。”
冰糖笑着接过银子，惊讶道：“怎么这么多...”
老板笑的胡子颤颤，“应该的，多亏了姑娘我这店里的生意好了不少。只是今日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
“您请说。”
“待会有两位贵客要到店里吃酒，他们十分想听姑娘弹奏一曲，不知姑娘今日能否多留一会为他们弹上一曲？”
冰糖确实急着回去，可老板平日里对她帮助不少，这么小的请求，她没有理由不帮，于是欣然应下了。
余老板没想到她能答应，十分高兴的把她领到提前准备好的雅间里说：“麻烦姑娘在此稍等，客人们马上就到。”
“好，我就在这儿等，您忙去吧。”
冰糖坐了许久也没见客人来，正等的心焦，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便去了趟茅房。回去的路上她刻意顺着有阴凉的墙根往回走，却撞见店小二正端着壶酒站在两个巨大的木酒桶后面，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倒进酒壶里。
下毒？！冰糖捂着嘴惊出一身冷汗，见小二拿着酒壶摇了摇，然后脚步匆匆的往店里走去。怎么办？冰糖脚步虚浮的走回雅间，见余老板说的那两个客人还没来，顿时生了后悔的心思，要是没答应留下来，也就不会看到刚才那一幕，日后要真有人出了事，她必定于心不安，可她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哪怕是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也不想再与那种事有丝毫瓜葛了。冰糖正对自己作思想工作，这时那两个姗姗来迟的贵客终于走进雅间里，余老板与他俩客套几句便忙着出去准备酒菜去了。
冰糖听有一人的声音很耳熟，可又一时记不起来，她身子微微前倾，透过珠帘的缝隙见那人竟是曾救过她和欢欢的郑小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