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钥匙
外面的月亮依稀昏暗，水潭旁边的两只青蛙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相互望着，时不时呱呱叫上两声，对话一般，不远处的鹦鹉眼睛散射着光，把树叶都照亮了，瀑布声在夜深人静之时特别响亮，月色下清楚的看见它奔涌着，气势浩浩汤汤。除了瀑布，一切又仿佛那么安静，万物都沉默了，因为可怕的陌生，不时的又喧闹起来。
五更时分，墨娘在睡梦里惊醒，见墨梓蠡伏在床边，泪水滑落眼角，她的冷漠的表情夹杂着重重的担忧，白发下显得格外瘦弱。
古槐树下，不再那般伤痛了，坐在槐树旁，头靠着槐树，和冷漓子一起看红日升起，嘴角泛起了幸福的笑意。
休憩了好一会儿，起身转头，不知何时，墨梓蠡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两人相互笑了笑，墨梓蠡过去扶起了她，慢慢走着，墨娘笑了：“几十年了，没有想到真能和师兄一起看月落日升，足够了。”
墨梓蠡笑了，轻轻的说了句谢谢娘。
墨娘叫了声傻孩子，走了几步又道：“梓儿，在天山所学可心领神会了？”
墨梓蠡的步伐有些沉重，知道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还需娘慢慢指引。”
墨娘似看出了他的心事，无可奈何，带着他来到瀑布前面，见小蛙睡在蛙兄旁边，只是蛙兄的眼睛一直不离小蛙，鹦鹉见墨娘走来，立马飞了上来，落在其肩头，墨娘牵了墨梓蠡的手飞上了水潭。
此处，景色奇异，小蛙立马奔来，蛙兄朝墨娘叫了几声，墨娘坐在其旁，让墨梓蠡也坐下。
说罢转头向蛙兄道：“蛙兄，你不必诧异，小蛙便是你的孩子，只可惜紫娆还是没有救活蛙妹。”
蛙兄听到，欣喜溢于言表，一跃，跳到小蛙面前，呱的一声，泪水落下，小蛙也通人性，散着红光的眼睛滴落泪水。
墨梓蠡迷惑不已，问道是怎么回事？墨娘看着他们一家团聚，好不开心，笑道：“别急，梓儿，娘跟你慢慢说，将一切都告知于你。”
墨娘仰望苍穹，眼中泪光闪烁：“蛙兄，蛙妹本事魔教圣物，也是解百毒的神物，当年，我们为解救师祖魔性，我、你爹、你爹的师弟淳于枫、我妹妹墨姬，还有师姐紫姮不得不去天山求取织素。处流萤之地，便和它们有一面之缘，那时锁梦的母亲紫娆精通医术，得到了师祖的毕生医学，六人之中因她最小，担忧途中祸害，遂将不会武术的她带在身边，他发现蛙兄蛙妹是神物便告知我们，若得它们解围，过此地易如反掌，可因形势太过险恶，我们便让淳于枫送紫娆回家，因此便只有我们四人了，我们想尽一切办法，虽不能得它们，却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了流萤。”
墨梓蠡点头:“若得了它们，便不用冒这个险带上师叔，可是娘，它们既是魔教之物，你们后来又是如何得到他们的？”
墨娘有些苦涩，当年的事情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每多说一句，都痛苦万分:“当时，我们精疲力竭，终于来到死亡之堡了。”
墨梓蠡点头，对墨娘的经历感同身受:“我知道，是梓木救了你们。”
墨娘点头:“可奇怪的是，我和妹妹在佛域，你爹在道域，师姐在魔域，我们虽学术大增，受益匪浅，可意识告诉我们已经出不来了，可朦朦胧胧的一觉醒来，我们都在天山安全的大道上，除了紫姮师姐，当时，我们着急不已，四下寻找，就是不见其踪影，可就在我们慌乱之时，紫姮出来了，身后跟着的是淳于枫和两只青蛙。”
墨梓蠡诧异:“娘，这不可能，我们破关方能出来，遂拿到织素，而你们既然出来了，定能拿到织素的。”
墨娘摇头:“几十年来，我们都不清楚这是为何？可没有一个人问起，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加重要——弑师。”
墨梓蠡一震，不祥的预感袭来，问道：“娘，那是谁杀了师祖的？”
墨娘哽咽，布满血丝的眸子：“是紫姮和蛙兄蛙妹。”
墨梓蠡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墨娘平静：“事情一步步恶化，可我们之间没有人下得了手，时师姐，她历经魔域，功力大增，没有谁能有她的责任与魄力，于是，她承受着门中人的唾骂与摒弃，借助蛙兄，蛙妹的力量，动用噬仙阵，杀了师祖，也因此当上了宫主。”
墨梓蠡疑惑非常，道：“锁梦不是因为用噬仙阵方才入魔的吗？”
墨娘点头：“是蛙兄、蛙妹阻止了那股魔性进入师姐的体内，而蛙妹为了保护蛙兄，方才与世隔绝。”
墨梓蠡悲恸，却无可奈何，问道后来怎么样？墨娘微微一笑：“从此，世间便恢复了正常，我们门派因情而断，分为紫、墨、冷三宫，渐渐隐匿于世。”
墨梓蠡似有舒坦，可依旧疑惑：“娘，那小蛙又是如何在墨幽宫呢？”
墨娘起身，笑了：“是师姐想要成全我们吧！待我们接受彼此，小蛙一家便可团聚了，如今，师姐，不负你所托了。”
墨梓蠡敬佩紫姮的深明大义，对她的痛恨也少了几分，更叹息她的用心良苦，前去扶着墨娘：“娘，情随事迁，己往之事又何必再提呢？重要的是，爹娘心愿已遂，也不悔此生了。”
墨娘拍了拍墨梓蠡的手：“你我都是为情所累，恰贪念不多，这也遂了美愿，可是梓儿，你知道为娘为何跟你说这么多吗？”
墨梓蠡沉思，想墨娘乃豪爽之人，并非絮絮叨叨，诉些无用之事，这话定暗藏玄机，于是摇了摇头，请墨娘明示。
墨娘叹了口气：“梓儿！你是个性情中人，一旦被情事所累，便会失去理性，虽得佛莫毕生经学，可和凡夫俗子又有何差别？如何能助梦儿一臂一力？”
墨梓蠡更是不解，一脸疑惑。
墨娘道：“佛莫乃佛家圣人，及常人所不及之事，在他的佛居，你可发现什么?”
墨梓蠡回想，道：“尘寰之地，花谢飘零，花瓣委地，佛居朵朵不散，虽离枝丫，却朵朵绚烂。”
墨娘摇头：“那是佛莫功力深，能沿自然之态。”
墨梓蠡闭眼，又道：“佛莫以梅为梯，教我招式，提醒我道佛合一。”
墨娘又摇头：“人命将尾，自留绝学于世，教化众生脱离苦海。”
墨梓蠡不知如何，仔细想想就这两件事极为古怪，却被墨娘否决，骨子里强烈的拒绝与挣扎油然而生，问道：“恕孩儿愚昧，还望娘指点一二。”
墨娘望着水潭边的两只青蛙，顺着目光的墨梓蠡恍然大悟：“娘，莫非是小蛙，小蛙。”
墨梓蠡又重复一遍，不知不觉眼里泛满了泪水，不相信他思虑的事实。
墨娘也脸泛忧色，白发在风中飘动。
墨梓蠡皱起了眉头：“娘，你不是说蛙兄，蛙妹乃魔教圣物吗？它们出来之时，小蛙还是蝌蚪，又怎会在佛域出现呢？”
墨娘坐下，些许惆怅：“本不想你知道这么多，只须你明白圣物的神圣，既然如此，我告诉你，这都是箬竹的安排。”
“箬竹？”墨梓蠡诧异不已：“娘，正是箬竹拿走织素的，这次，她又有何企图？”
墨娘解释：“织素出世，自然三大护法时日不多，箬竹必须拿到它才能赶上救锁梦啊！”
墨梓蠡更是迷惑，墨娘道：“锁梦已经无事，而箬竹却融入了她体内了，可藏王实在厉害，箬竹不得不三思而行，蛙兄蛙妹是魔教圣物不错，可它们心中留有被藏王浸噬的邪念，为此，箬竹便将他们送入佛居以清冷之态融入其邪恶，好让我们少了更强的对手。”
墨梓蠡点头，问道蛙兄和小蛙的用处。
墨娘不忍心：“蛙妹能助紫姮杀了师祖，自然你也能用蛙兄杀了锁梦。”
墨梓蠡震惊。
墨娘又道：“这只是不时之须，现在梦儿相安无事，自不用如此的。”
墨梓蠡欣喜非常：“那我们可以用蛙兄对付藏王啊！”
墨娘摇头：“青蛙能吞噬毒物并不能整治大欲之人，藏王乃有诡治大界之野心，并非练功中毒之事，万不能如此。”
墨梓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咽了口水道：“娘的意思是我必须做不义之事？”
墨娘不去看墨梓蠡：“小蛙陪你成长，自如兄弟一般，可苍生之重，迫不得已，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必须毁义。”
墨梓蠡挺直的躯干变得坍塌，这一刻，他竟然哑口无言。
只听墨娘又道：“你虽有百年功力，却缺少一把钥匙，而小蛙便是那把钥匙。”
墨梓蠡直视着小蛙，许久，方道：“那我该如何？”
看着墨梓蠡魂不守舍的面庞，很是不舍，对呀，这么残忍的事情她又怎么再忍心说下去呢？墨娘起身，用独臂施法，幽泪出鞘：“时间、时间会告诉你的。”
说罢，携墨梓蠡跃上幽泪飞去，小蛙和蛙兄目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