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看月亮
李政民从强子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强子还将藏起来的野菊花拿给他看了，李政民看完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他叫强子将那一篓子野菊花收好，然后跛着脚一瘸一瘸地走上了山。秦柯还和他妈怄气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李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集市中回来了，她今天还特地买了两斤猪肉，因为明天李政民和秦柯就要回学校了，所以今天晚上她要给他们做顿好吃的。
看见秦柯满脸倔强地站着，而秦妈妈又无动于衷地在井边儿上洗衣服，她以为秦柯又闯什么祸了，立刻上前苦口婆心地劝了劝秦妈妈。“孩子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你老是让他罚站不是个事儿啊，你不要动不动就把你当老师那一套用在秦柯身上，他们不是有什么叛逆期吗？你这样行不通，今晚就到我屋里吃饭吧，我买了两斤猪肉。”说完，她也没听秦妈妈解释，就径自拿着菜篮子回屋里去了。
秦妈妈张了张嘴巴，最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搓洗着手中的衣服。
李政民则拾起了地上的干柴，慢吞吞地走到秦柯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秦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坚持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不耐烦地开口：“你看什么看？看我有意思吗？”
李政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承认得这么爽快不太好，秦柯肯定会把他当成变态，不得已又摇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秦柯，你缺钱吗？”
“废话！谁不缺钱？你不缺钱吗？！”刚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极为苍白。
他一把揪住李政民的衣领，将他拉到鼻尖前，两只大眼睛故作凶狠地瞪着他，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和强子上山采野菊花的事儿？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妈，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你得帮我保密！”
他傻傻愣愣地点了点头，也没问清楚秦柯这么做的原因。
秦柯知道这个二愣子
“我不告诉阿姨可以，但是秦柯，你明天要是又要上山的话，得带上我。”
哟？
现在是在要挟他了？出息了啊！
秦柯气得干瞪眼，他恨恨地咬了咬牙，知悉李政民这二愣子绝对说得出做得到，霎时没了底气，最后，他只得败下阵来，气呼呼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得到了秦柯的应承之后，李政民摸着头笑了笑，然后准备提着干柴走回灶房，帮李奶奶打打下手。谁知这时，秦柯怪里怪气地叫住了他。“李政民，你说你要跟我一起上山，你不是要去砍柴吗？而且，你脚还没好利索，我担心你又从山上掉下来。”
李政民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冲他摇了摇头：“不会的，上次是我不够小心，我的脚早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秦柯心里五味杂陈。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李奶奶出来招呼秦妈妈和秦柯二人进来吃饭，秦妈妈倒是应得十分痛快，她将衣服都晾起来之后就进屋了，只剩秦柯还干巴巴地站在原地，秦妈妈不点头，他就不敢随便进去。
李奶奶只好亲自出来叫他了。
“秦柯，你怎么还站在哪儿呢？快洗个手进来吃饭，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秦柯瘪瘪嘴，倔强地摇了摇头，“我妈不准我吃饭，她要我站在这里反思。”
李奶奶不由得唉声叹气：“你在这儿反思能填饱肚子吗？”
“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听奶奶的话，进去吃饭，你妈妈要是给你脸色看，你就说是奶奶的意思。”
小孩立刻撒娇似地抱住了李奶奶的手臂，笑道：“还是奶奶你最疼我，我妈都不关心我的死活，你看，我这手上被树枝划伤了。”
李奶奶立即心疼地抓起了他的手腕，看着他手上蚯蚓般大小的伤痕，顿时皱起脸来，疼惜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快快，进屋里去，奶奶给你捈一些药膏。”
秦柯笑着将老人家扶进了屋里头，对上他妈凌厉的视线，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有李奶奶撑腰，立马神气兮兮地扬起下巴，朝他妈调皮地眨了眨眼。
这顿饭吃得有些膈应，反正秦妈妈没吃多少就搁下碗筷了，她站起身离开了饭桌，走出门之前对李政民说：“政民啊，等你们吃饱了就和阿姨说一声，阿姨待会儿再过来收拾。”
李政民连忙摇头，道：“不用了阿姨，我来收拾就好，，反正我吃饱了也没事。”
秦柯乜斜他一眼，“谁说你没事了？待会儿吃完饭我给你剪头发，你不记得了吗？”
“洗好碗筷就剪也不迟，秦柯，你别这样和阿姨斗气。”
听他这么说，秦柯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个二愣子说话的语气何时变得如此成熟了?好似他是个明辨是非的大人，而他还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儿。
秦柯憋着一股气儿胡乱扒了几口饭，然后也放下了碗筷，说道：“我吃饱了！”
他也没地方去，毕竟现在正和他妈怄气呢，总不能厚着脸皮回家啊！但是要他和李奶奶呆一块儿，他又怕她老人家在他耳边念叨，没办法，他只好凑到李政民身旁，跟着他收拾饭桌，最后还帮着洗了几个碗。
临洗澡之前，李政民搬了张凳子到外面，又从他奶奶那里拿出一把生了锈的剪子，取了井口边儿的磨刀石，一边磨一边和秦柯说话。
“强子把你们的事儿都告诉我了，今天傍晚，他被他爹拿着鞭子追着跑。”
秦柯有点心虚——自己到底还是连累了他。
“秦柯，你知道你不想要孙家宝他爹的钱，可是，你也没必要自己去赚那点儿钱啊。”
“你知道什么……”他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嘴里小声嘟囔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课本上就是这么说的，总而言之呢，你负责听我指挥就行了，是你说的啊，凡事都听我的，你要是出尔反尔，信不信我把你牙齿打掉!”
李政民没有说话，他只是挠着后脑勺，一味地点头傻笑。
剪子很快便磨好了，秦柯拿起来试了试剪子的锋利程度，然后叫李政民乖乖坐在板凳上，他给一下一下地替他剪了个寸头。
还别说，秦柯的手艺不错，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偷师学来的，等他剪好之后，拿面镜子一照，李政民活脱脱一个干净帅气的小伙子，就是带着点憨气，那张脸笑起来常常会让秦柯心烦意乱。
东西收拾干净，秦柯抢先跑去洗了个凉水澡，李政民则替他奶奶烧水，烧了一大锅，心想秦妈妈肯定也没洗澡，等会儿去叫她一声，让她顺便在这儿把澡给洗了。
秦柯洗好澡后，蹦跶了一会儿，本想下山去找强子玩，商量明天要不要继续上山采野菊花的事儿，可一想到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禁有些郁闷。
思来想去，能容下他的地方似乎就只剩下李政民的房间了，秦柯垂头丧气地走回自己屋里，打算将昨晚抱过去的枕头重新抱回来。
结果刚到门口就和他妈碰了个正着，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秦妈妈无可奈何地开口了。
“你今晚打算去政民那儿睡？”
“嗯。”
“多带上了张被子，夜里不要着凉了。”
秦柯点了点头：“哦。”
“还有，睡觉的时候不要踢被子，改改你这坏毛病，不然连累人家政民。”
秦柯不服气道：“他身子比我结实，哪儿那么容易感冒啊？再说，我才不踢被子呢！”
秦妈妈掀起眼皮子，似笑非笑道：“我昨晚上就和你睡一块儿呢，你踢不踢被子我还不知道？”
秦柯霎时满脸通红，他还想替自己辩解一下，可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眼睁睁看着他妈走到隔壁屋去了，他只好耷拉着脑袋进房去取自己的枕头。
睡到半夜，山间降了露，天气变得越发冷了，秦柯被冻醒，起身看了看，发现被子果然被自己踢到了一边儿，而李政民则抓着一个被角蜷缩在一旁，看起来应该也感到冷了。
秦柯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他讲被子抓起来盖在李政民身上，然后还像模像样地替他掖好被角。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妥，于是下床穿鞋，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又将房门轻轻合上。
他出来的时候没穿外衣，现在冷得有些哆嗦，本以为这么晚了，山上不会看见其他人，却没想到就在自己家门口见到了他妈。
秦妈妈一晚上都睡不着，她心里藏着事儿，自然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妈，你怎么还没睡呢？”
大概是母子同心，秦柯才会半夜醒来。
他飞快地跑到秦妈妈身后，正想问她怎么了，突然就看她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披到自己肩上。
“我看着你都冷。”
秦柯心脏有些酸涩，他搬来另外一张凳子，陪着他妈坐下来看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