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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耿恭获救

作者:渔岸踏歌 | 发布时间 | 2017-01-11 | 字数:6611

王蒙下令凌迟处死玉甫之后,鹅毛大雪就开始下得大了起来。第二天清晨,地上的积雪就堆积了一尺多深。

王蒙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定夺——六百里之外的疏垒城,耿恭还等着大汉援军前去救援哩!可是,大雪纷飞,白雪盈尺,翻越天山,势比登天!

王蒙叹了一口气。身旁的军师洛玉读出了王蒙的心声。他安慰王蒙道:“将军,天降大雪,非人力可为也!”

“柳中城全军覆灭,不知耿校尉处境如何啊?”

洛玉道:“北虏凶残至极,数万兵马横扫西域。重压之下,焉有完卵?我看耿校尉凶多吉少啊!”

“耿校尉乃耿秉将军本家兄弟,如若我们止步不救,回到关内,如何交待呢?”王蒙不无担心。

“非不救,是不能也!七千人马,翻越天山,粮草辎重都不易跟上,何谈救援!只怕很多将士都要葬身天山!将军三思而行啊!”洛玉是第一次从军来到西域,一路上被西域的蛮荒和匈奴野蛮的传说所吓倒。他恨不得肋生双翅,马上飞回到中原东都,围在火炉边,和一帮知己喝着小酒,谈论着西域边防的见闻,陶醉在众人的仰慕中。

这时,风雪中,急匆匆走来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汉子。见到王蒙和洛玉,他解开披风,露出红扑扑的脸蛋——他是范羌。

范羌想起远在六百里之外,被匈奴人围困在疏垒城的耿恭和弟兄们,就寝食难安。一路上,他总嫌队伍行军速度太慢,三番五次催促王蒙,让大军行军速度再加快一些。王蒙都被他催得心急火燎,有一次忍不住发火道:“来,来,来!范将军,我不够格指挥军队,你来当这个统帅好吧?”

喊范羌为“将军”,明显带有挖苦之意。

范羌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说:“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心里起急!”范羌和王蒙的军衔隔着好几级。他被王蒙抢白一顿,再也不好催促了!

可是,交河城投降,于今柳中城也被顺利智取,王蒙却按兵不动。这让范羌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于是,他在天刚放亮时就踏雪来到王蒙的大帐,也不管王蒙是否起床。谁知,王蒙和军师洛玉两人早就起床,在大帐门口站着议论着天气,就好像在迎接他一样。

范羌急吼吼地问道:“将军,今天啥时候出发呢?将士们都等着您的号令哩!”

王蒙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你没见漫天飞雪,积雪盈尺,大军如何行得了军哦?!”

范羌急得满脸通红:“积雪盈尺算啥?去年耿将军带我们攻打金蒲城的时候,雪下得比现在还大!”

范羌拿耿秉和王蒙比较,有点刺激到了王蒙的自尊心。王蒙脸色有点不好看:“此一时,彼一时也!柳中城尚且城破人亡,疏垒城又能如何呢?”王蒙的言下之意是耿恭等将士也有可能已经捐躯,没有了救援的必要。

范羌听出了王蒙的话音,马上变脸大叫:“将军怎可妄加猜测?就算耿恭将军他们已经牺牲,我们哪怕到疏垒城祭拜他们,也是对烈士的安慰吧?!何况,疏垒城城池坚固,耿校尉爱兵如子,大家齐心协力,绝不可能被北虏攻破!将军,你可不能放弃不救啊!”范羌说完,双目流泪,声音发颤,扑通一下跪在雪地里,叩头如捣。

洛玉赶紧抢前一步,拉起范羌,责怪道:“司马有话好说,何故如此?你让王将军好生作难!”

范羌哭泣道:“耿校尉率军固守待援,盼星星盼月亮,望眼欲穿,就等着朝廷派兵搭救,大军近在眼前,却见死不救!朝廷日后如何再叫人到西域效命?!只恨我早一步离开了疏垒城,困在了玉门关,我情愿和耿校尉一起战死,也不愿意受眼前这样的折磨!”

王蒙似有所感,小声呵斥道:“大老爷们,哭哭啼啼像个啥?叫士兵们看见,成何体统?别哭了,进帐来商议吧!”

范羌擦着眼泪,跟在王蒙身后进到大帐内。

王蒙指着挂在两根撑杆间的西域地图对范羌说:“你来看,疏垒城与柳中城,相距六百里,中间还隔着天山,大雪天气,你说,七千人马辎重,怎么个去法?又不是多掉几滴眼泪就能哭到疏垒城里去!”

洛玉也帮腔道:“将军何尝不想解救耿校尉?实在是人力不可为也!”

范羌冷静了些,他擦着眼睛,说:“这条道我熟。积雪肯定有,但现在已经开春了,最大也就是这场雪了!翻过天山到了南坡,积雪肯定不多。据说匈奴人大部分都撤走了, 我军也没必要全军出动,将军选派给我两千人,我一定将耿校尉救回!”

王蒙见范羌意志坚定,点头同意了范羌所请。

范羌挑选精壮士兵,每人两匹战马。一匹骑乘,一匹驮装后勤物资。战士们尽量轻装。

范羌一马当先,经过十四天的行军,部队还在天山的雪坡上跋涉。范羌每天行军都走在队伍的前列,他吃不香,睡不着,嘴上急起了燎泡,有的溃烂结痂,冷风一吹,火辣辣疼痛。身体上的疼痛,范羌已经麻木,一点感觉不到。倒是心里的痛却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一定在面朝东面的城墙上,日夜呼唤着他,等着他的给养,等着他的援兵。耿恭校尉当初派自己前往关内领取给养,不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信任吗?自己身单力薄时,无以为报,现在领着大军到了西域,近在咫尺,难道还要畏葸不前吗?那自己还算是个人吗?范羌还想起自己和耿恭校尉并肩攻打金蒲城时,被三个匈奴人围攻,眼看就要力所不逮,耿恭校尉见状,拼死相救,自己才得以生还。又是耿恭校尉极力举荐,自己才得到提拔。没有耿恭校尉,自己一个农家子弟,何以能到今日?范羌在金蒲城之战后就曾在心里发誓道:知恩不报,誓不为人!

范羌左手牵着马,右手拄着一根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在队前领路。他一边行走,一边想着心事。忽然,身后的队伍里一阵骚动。

一个什长前来禀报:“司马,有两个士兵连人带马滚下山坡了!”

“赶紧救人啊!”

“积雪太深,地形不明,没法下去!”

队伍完全停了下来。

范羌果断命令道:“继续前进!不要停留!”

又对什长下令道:“王十,你带本队人马,留下来展开救援!随后追上大部队!”

王十答应一声,前去办理。

大部队又开始向前行进。

每天都有或人或马掉入山涧,甚至埋到雪坑中的事故发生。范羌不许大部队停留,留下小股人员参与救援。

历时二十四天,于农历三月初四傍晚,范羌率领近两千人的部队终于抵达疏垒城下。城头上的汉军哨兵见城下影影绰绰,人喊马嘶,以为是匈奴人又来攻打。大呼道:“北虏围城,大家快来!”喊声嘶哑。

范羌听闻城头上有喊声,立即高声喊道:“耿校尉,我是范羌!朝廷派大军迎接你们来了!请开城门!”

耿恭闻言,仰天大喊:“万岁!天子圣明!大汉威武!”

手下的士兵也跟着大呼“万岁!”

范羌敲击城门铜环,又喊:“校尉,快开城门!”

整个疏垒城汉军仅剩下了二十六人。加上张妍所带的人,加起来也只有四十九人。城中百姓,不是饿死就是缒城逃掉了。

为了防备匈奴人再攻城,城门早就被土袋堵死。范羌喊开城门时,城里的四十九人居然没有气力挪开土袋。范羌无法,让城头上的人缒下绳索,他派人爬上城墙。进到城里,这才打开城门。

耿恭见到范羌,抱头痛哭。

范羌止住泪,赶紧安排军中煮饭。范羌担心耿恭等人吃出问题,只煮了稀饭。耿恭因身份所限,强忍住饥饿的刺激。和范羌聊着天。其实,他的心思也在那飘着米香的稀饭啊!其他人不管不顾,拿着碗,大睁着眼睛,围在锅边,双手发抖,眼睛发出贪婪渴求的目光,不肯离去。

耿恭见状,本想训斥几句,又觉得于心不忍。他强撑着身子,扶着墙站起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的手下听闻到耿恭的动静,全都扭头望向耿恭。耿恭轻声而威严地下令道:“集合!”

听到校尉的命令,衣衫褴褛的勇士们,赶紧丢下手中的陶碗,手拿兵器,站成两排。

耿恭坚毅的目光挨个从手下脸上扫过,命令道:“排成一行,开饭!”

士卒们交叉着,将两队合成了一队。

范羌满眼含泪,心里感叹道:将士们在性命都难以保障的前提下,还能坚守“令行禁止”的律条,这样的军队难道还有敌人能够战胜吗?有了这样的铁军,西域一定会归服大汉!

耿恭的心里和范羌想的完全不一样。他默默地计算出了被匈奴围困的时间——一年三个月零九天!这么漫长的日子里,今晚是大家吃得最放松、最舒心的一顿饭!可惜啊,跟随自己的五百多有血有肉的将士,绝大多数都变成了一堆枯骨!活着的仅剩下眼前这么二十五个人了。

耿恭首先舀了一碗稀饭送到张妍的床前——张妍自从上次生病后,病一直没好利索。加之缺吃少喝,营养不良,长期卧床。他伺候张妍吃完后,自己这才端起一碗稀粥,本想矜持点,谁知陶碗一到嘴边,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控制住,不管烫嘴与否,一口气就将碗中的汤汤水水全部倒进胃里,根本来不及咀嚼。一口气连喝了五碗。锅中再没有了一粒米粒。大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不是范羌舍不得,范羌是担心饥饿太久的人,猛一下吃得过饱,会有性命之忧。

临和大军分手前,军师洛玉专门嘱咐范羌说:“司马,耿校尉他们如果还有人活着的话,一定是长期饥饿。头三天,切不可使他们吃饱,应该先稀后稠,慢慢调养。如果三天胃口能够调好,则无性命之忧。否则,吃得再好,也无力回天啊!”

范羌谨记军师的话,特意嘱咐厨师,汤多点,量少点。宁愿他们欠着点,也不能害死英雄们!

第二天破晓,大家吃罢早饭,启程离开疏垒城。

耿恭等人都没有力气上马。范羌特意选派四十九名身体强壮的兵卒,一人帮助一个,将他们抱到马上,为他们牵马守护。

耿恭骑在马上,每天都紧紧跟随在张妍的坐骑之后,以便随时关照。

行走到第四天,张妍的咳嗽越发严重。自从上次生病之后,张妍一直咳嗽,没法复原。

耿恭心中时常愧疚,但处于匈奴人的围困之中,他也毫无办法。

张妍几乎是趴伏在马背上。她身上裹着汉军的棉军装,整个人瘦小得像个十几岁的孩子。被寒风一激,她咳嗽起来不能断线,一声连着一声。

妍子每咳嗽一声,耿恭的心里就哆嗦一下。他扯了扯马的缰绳,牵马的士卒感觉到了。扭头问道:“校尉有何吩咐?”

北风呜呜地吹着,士卒的声音很大,但耿恭却没有力气喊话,他指着张妍的后背,嗡动着嘴唇小声说:“带我到她跟前。”士卒明白了,拉紧马缰,将他的坐骑拉到与张妍坐骑并排。耿恭尽力大声呼喊道:“妍子!妍子!醒醒!”

伏在马背上的张妍一边咳嗽,一边迷迷糊糊好想睡觉。迷糊中,她忽然听到耿恭的喊声,勉强睁开眼睛,答应道:“校尉,什么事?”

“天冷风大,千万不要睡着了啊!”

张妍道:“好冷,好困!”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妍子,过来,让我抱着你吧!”

“校尉,我觉得好累!”

范羌这时骑马来到耿恭身边,关切地问:“校尉,没事吧?”

耿恭焦急地说:“妍子说好冷,好累,想睡觉!这个天气,要是睡着了,就醒不来了!”

范羌说:“要不,找副担架,抬着王后走吧?”

耿恭道:“山路狭窄崎岖,不好抬!让她到我马背上来吧,我来抱着她!”

在三个士卒的帮助下,体重其实轻如一个十岁孩子的张妍子被大家小心地送到了耿恭的怀里。耿恭不顾将士们探寻甚至不解的眼光,解开自己的大衣,将妍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妍子在耿恭怀里剧烈地咳嗽着,耿恭怜爱地拍着妍子的后背,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妍子,一定要坚持,到了玉门关,一切都会好的!”

妍子伸出骨瘦如柴的小手抚摸着耿恭塌陷的脸颊,眼泪不住地流淌。她使劲地点头。

耿恭继续在她的耳边道:“到了玉门关,我们好好休整一段时间,然后,我们一起回东都!你不是想看天子的皇宫吗?我还要带你去看大河,看养蚕,坐四匹马拉的马车去看海!还要带你去拜见我的亲娘,去见天子,去逛街市,给你买漂亮的丝绸,给你做好多好多的漂亮衣服!”耿恭一边说,一边看着妍子。张妍听着耿恭喃喃的耳语,慢慢合上了自己的眼睛,她留给耿恭的是嘴角边那一缕幸福而又甜蜜的微笑。

范羌正陪在耿恭身边,身后一匹马急急地驰来,马上的人报告说:“司马,匈奴人追上来了!后队已经看到匈奴骑兵了!”

范羌命令耿恭身边的士卒:“保护好校尉!继续前进!”说完,打马向后面跑去。

原来是监视防止耿恭逃离疏垒城的另一拨匈奴人。他们有两千多人。在疏垒城外十里的地方扎营。他们早就侦察得知耿恭等人在城中已经弹尽粮绝。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他们只是围困,不再攻城。北匈奴大单于乌蒲奴在离开疏垒城时,给守将卑石下了死命令:“耿恭逃跑,提头来见!”卑石不敢大意,每天都分兵将疏垒城四周的道路把住。时间长了,慢慢也就大意起来。就在范羌率领军队人到达疏垒城下之前两天,天降暴雪。卑石判断大雪封城,耿恭等人插翅难飞,就将队伍撤回大本营。天佑大汉!范羌等人无意中钻了这个空子。

其实,匈奴人的给养也出现了问题。他们的兵卒一样被饿得嗷嗷叫。好在他们能在城外时不时可以围猎点野物,聊以充饥,比城里的汉军好过一些。

在疏垒城中汉军撤走的第二天,卑石心里忽然有点恍惚——他还是担心狡猾的汉军会耍出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花样——就派兵前来查看,谁知城门大开,城内空无一人。

卑石大惊失色,慌忙带人循迹追踪,追赶到第四天,终于在天山脚下看到了汉军队伍的身影。

卑石一声令下,匈奴骑兵抽出弯刀,加快了冲锋的步伐。只可惜山道狭窄,并排最多能容得下三匹马。匈奴人难以展开大规模进攻。

范羌指挥队伍就近依托山道两边的地形展开防守。

凶悍的匈奴骑兵并排两匹马朝着范羌的埋伏处冲来。范羌躲在一块巨石之后,抽出一枝三棱铁矢长箭——这种箭头是专门为射杀敌人坐骑而设计的。箭杆长,箭头锋利。范羌屏神静气,侧耳细听匈奴骑兵的马蹄声,估摸着到达了自己的射程范围之内。他突然起身,瞄准最前面的匈奴骑兵身下的战马,“嗖”的一声射出手中的长箭。利箭不偏不倚,正中匈奴人坐骑的前胸。战马一个前滚翻,栽倒在地。马上的匈奴骑兵直接被抛到范羌身前的巨石之上。范羌岂容他喘息,顺手补上一刀,剁在了他的脖子上,匈奴人还没来得及喊叫一声,就抽搐着死去了。其后跟上的匈奴骑兵,眼睛瞄上了范羌。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到范羌跟前,举刀便砍。范羌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一个后仰,摔倒在巨石上。他的头盔砸在巨石上,轰然一声,震得范羌眼冒金花,脑袋里天晕地转。匈奴人见没有砍到范羌,翻身下马,就要来找范羌拼命。王十在范羌对面埋伏,和范羌相聚六七丈远。他响应范羌的指挥,射完一箭,正将第二枝箭搭在弦上。忽然见到范羌仰面倒地,身处危急之中,王十立即将箭头转向范羌面前的匈奴人,及时将箭射出。尽管匈奴人身穿牛皮软甲,但铁矢长箭的威力实在太大。王什又是在情急之中,拉了个满弓。只见长箭从匈奴人左后肋射入,从右前胸冒出,洞穿了匈奴骑兵的身体。匈奴人来不及呼喊,就一头栽倒在范羌面前。

在汉军士兵的全力打击下,山道上壅塞了几十个匈奴人和马的尸体。有的战马没有断气,还在地上朝空中徒劳地蹬踏,有的匈奴骑兵被倒地的马匹压在身下,痛苦地呼喊。后面的匈奴骑兵见状,停止了攻击。等着卑石的命令。

卑石气得浓眉倒竖,狮鼻呼呼直喘,还想继续组织冲锋。被军师里须拦住:“将军,此处山道狭窄,不利我大军展开行动。我军不如尾随汉军,待到开阔地带后,再一举歼灭,岂不更好?”

卑石手中的马鞭抽在身边的一个牵马的奴隶身上,大怒道:“气死我也!居然让耿恭逃跑了!叫我如何给大单于交令!”

里须安慰道:“将军,不要着急,汉军人困马乏,我军只要咬住不放,寻机出击,他跑不远!”

卑石接受了军师里须的劝告,停止了进攻,就地扎营。

此时,已是暮晚时分。范羌也下令扎营。

范羌安顿好扎营、防御、后勤等事务,前来找耿恭商量。

耿恭被安置在一处简易的帐篷里,他合衣躺在行军床上,眼眉间悲戚之色昭然——他还沉浸在失去张妍的强烈悲痛之中。

范羌躬身来到耿恭的床边,他蹲下身子,只见耿恭双眼红肿,胡子拉茬,面如死灰。范羌于是劝慰道:“校尉,夫人去世,全军将士都很难过。但斯人已逝,断难回还。校尉,请不要过分悲哀。征途漫漫,我们大家还得靠校尉领着打回关内哩!”

耿恭的眼睛半睁半闭,默然无语。一方面是长期的饥饿造成的身体虚弱,还没有恢复;另一方面,悲痛之情对他的毁灭性打击,使他的元气大伤。他没有气力说话。

范羌看耿恭不做声,又道:“今天匈奴骑兵追击我军,要不是地形有利于我军防守,恐怕我军得吃大亏!校尉,您的威信高,作战经验丰富,得赶紧想辙,我军如何才能摆脱匈奴人的追击啊!校尉啊,两千多口人,性命可都在您的身上啊!”

耿恭被范羌的话语一激,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慢慢地举起双手捂住面颊,停顿了片刻,来回狠狠地搓了几把,又有些神经质地甩了几下脑袋——似要抖掉心中的烦恼——然后开口轻声问道:“北虏有多少人?”

范羌赶紧回答道:“两千多人,三千不到!”

耿恭又轻声道:“把石修和张封叫来,还有你的偏将,军师都叫来,碰头商议对策。”

范羌答应一声,赶紧离开耿恭的帐篷,前去叫人。

等大家聚齐的时候,耿恭已经起身,盘腿坐在床上。他在范羌安排的侍卫帮助下,穿好了衣服,梳理好了头发。

范羌开门见山地说道:“各位,大家已经知道匈奴人就跟在我们身后。今天,我们和他干了一仗,取得小胜。但我们队伍的行军速度缓慢,加之来时轻装从简,武器辎重带得太少,形势对我军很不利。为了胜利东归,我们大家从现在起,必须听从耿校尉的指挥。下面,请耿校尉给大家布置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