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反将一军
“东家，现在庞氏丝行的生丝和咱们都已经都屯到漕帮的仓库那边了。”郭庆春跟胡雪岩说道。
胡雪岩点了点头：“已经交接完了？沙帮的人和漕帮的兄弟们没有闹起来吧？”
郭庆春山一脸古怪，说道：“您的面子在那放着，漕帮的兄弟们都不敢乱来。但是我感觉沙帮那边好像有些问题。”
“有什么问题？他们觉得银子少了？”
“倒不是这个，银子在他们开拨之前我就已经给他们付清了，两边都没什么意见。只是沙帮现在好像内部有些矛盾。卸货第二天沙帮自己的人就闹起来了。我当时看着好像不是闹着玩。也就是在漕帮的码头上他们不敢乱来，不然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胡雪岩心里十分的疑惑，但是此时他生丝买卖正在关键时候，他也没心思多问，于是说道：“沙帮那边暂时先别管了，我下广东之前再去金沙堂口一趟就是了。现在生丝都已经堆在码头了，你就着手联系洋人吧。过一段时间北边的麦子就下来了，还要用仓库，我们不能堆积太长时间。”
郭庆春说道：“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来找我，我先从谁下手？”
“还没有一家联系你？这不太可能吧？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做了吗？”
“都按照您说的做了，而且缫丝厂这边我已经订购了缫丝机。可是东家，这缫丝机一万两一台，也太贵了，我们真的要买吗？要知道买回机器之后，我们还得培训工人，寻找开办缫丝厂的地址。短时间内只能往里面贴钱，不可能出产回本。现在杭州庆余堂那边已经搭进去快一百万两了，我们手头现有的资金也都压在生丝上面，可以调动的也不超过一百万，要是再开办缫丝厂，说不得只能动云阜康的存银了。”郭庆春有些担忧的说道。
胡雪岩说道：“这些都不是问题，先等着把生丝卖出去，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你现在做的很好，洋人那边还没有回信，肯定是特姆生还在搞怪，得想办法治治他，不然他不晓得我的厉害。”
郭庆春说道：“东家有什么主意？”
胡雪岩说道：“这几天我就在想，你说特姆生和朱福年这事儿，我们上海丝会不知道，他们洋人丝商知道不知道？”
郭庆春摇了摇头，斟酌着说道：“这事儿我没有听过风声。他们是私底下交易，上海丝会的人都不知道，洋人们就更不应该知道了。不过这事儿现在已经黄了，我们还提它做什么？”
胡雪岩说道：“你说这事儿我们要是散布开来，洋商们会有什么反应？”
郭庆春听胡雪岩这么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皱着眉头。
胡雪岩继续说道：“庆春，你去见见美国的山姆，把这合同给他看一看。我倒要看看洋人们有多听特姆生的话。”
郭庆春从胡雪岩手中接过朱福年和特姆生签订的合同，惊讶地问道：“东家，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胡雪岩摆摆手：“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给山姆看完之后就把这合同烧了，也不要多和庞二爷说。”
郭庆春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说道：“我懂了。东家是想要……”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那要是山姆愿意购丝，我们要多少钱合适？”
“今年生丝收成好，理应便宜些。你就照着平常生意谈，有机会就抬高一些 。毕竟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跟他们玩，最后要是不赚一些岂不是亏大发了。”
……
走到大英公馆门口的时候，朱福年摸了摸怀里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只觉得心痛万分。到手的银子还没有捂热乎，就得给人家送回去。他早就已经向着用这笔银子回老家置办一些地产了，但是现在生丝被胡雪岩扣了下来，他与特姆生的交易已经不可能完成了。这回扣，他已经没有理由拿在手里了，否则特姆生找到洋人巡捕，把事情闹大了自己可能还会被关到上海道监狱里。叹了一口气，心里又把胡雪岩骂了几遍，他缓缓走进公馆。
特姆生看到朱福年，颇有些喜出望外，赶忙问道：“是生丝已经到了码头？”
朱福年苦笑了一声：“特姆生先生，这次我们的生意可能要泡汤了。”
特姆生正要询问，门却被人突然撞开，“砰”地一声顶在墙上来回晃荡。特姆生正要发怒，想看看是谁赶在大英公馆里对自己不客气！平日里就是大英公馆领事见了自己，也得客客气气的！
可是特姆生还没有来得及发怒，门外就传来山姆的怒喊：“特姆生，你竟然敢骗我！”
特姆生转到门口一看，发现山姆竟然带着洋商们都赶了过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昨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咱们有情况，五天以后再商量啊。”
山姆偏头看到了朱福年，冷笑了两声：“五天，五天个屁。竟让让我抓个正着，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说着山姆把郭庆春给他的合同一把扔在了特姆生脸上。
山姆身后的洋人也都各个古怪地看着特姆生。
特姆生拿起拿本合同，看了两眼之后转头盯住朱福年：“这是怎么回事儿？”
山姆看到这一幕，说道：“你们自己好好商量吧，我就不奉陪了！”说着他转身离开。特姆生赶忙上前拉住山姆的胳膊，说道：“山姆，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个屁！”山姆一把推开特姆生，转身离开。
跟着山姆来质问特姆生的洋商们纷纷摇头：“特姆生先生，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这些洋商中只有吉伯特一脸苦笑。
众人纷纷离开之后，吉伯特扶起被山姆推倒的特姆生，说道：“特姆生先生，这次你上了小人的当了。”说着吉伯特白眼看向朱福年。
朱福年早已经无地自容，他一拳锤在椅子上，说道：“这胡雪岩，真不是东西！”
吉伯特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谁不是东西。”
朱福年从怀中掏出一万五千两银票，放到了特姆生面前，说道：“特姆生先生，这次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特姆生看着桌子上的银票，仰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胡雪岩拿住了我的把柄，我只能顺着他来。您订购的那些生丝，现在全都被胡雪岩给扣下了。咱们的生意做不成了！”朱福年一脸羞愧地说道。
特姆生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朱福年说道：“你！你！”
朱福年说道：“特姆生先生，你要是想告我，就去吧，是我坏了合同。”
吉伯特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逃得了吗？”说完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特姆生先生，这次你应该早早把你的计划跟大家全都说出来。现在我们再解释，已经迟了。”
特姆生仿佛丢了魂一般，，说道：“你们都走吧。”
吉伯特还想劝一劝，特姆生却像是发疯了，大声喊道：“你们都给我走！”
朱福年和吉伯特不敢顶撞，只好离开。
……
被胡雪岩反将一军之后，洋人的联盟彻底瓦解，纷纷开始抢购胡雪岩的生丝。胡雪岩的生丝在不到一天内被全部定完，而且价格都在十五两银子以上。尤其是最后才开始着手订购的特姆生，硬生生出到了十八两银子胡雪岩才松口卖给他丝。
一八五四年胡雪岩结识庞云增后初入丝场，一八六四年胡雪岩再战丝场，又一次大获全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