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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修合

作者:雪如尘 | 发布时间 | 2017-01-09 | 字数:2039

经过半个月的推敲,朱福年终于敲定了与特姆生的合同。经过一整天的仔细核对,他确认无误后,匆匆吃了晚饭便往大英公馆而去。

特姆生等这一份合同也等得很是辛苦,看到朱福年终于拿着已经签了字按了手印的合同而来,他热情的摆了晚茶,请朱福年享用。自己则拿着合同走到书桌前翻看起来,确认无误之后才拿起羽毛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朱先生,和你做生意真是愉快,你看这生丝什么时候能给我。”

朱福年不客气地端起桌子上的就被抿了一口红酒,说道:“特姆生先生心急得很麻。”

看到朱福年故意吊着不说,特姆生笑了笑,慢慢走到桌子手掏出一叠银票。朱福年看到特姆生这个动作,心里一紧,赶忙别过眼来看着手中的红酒杯,心里却“砰砰”跳。即便是定金也应该是一万五千两。这可是自己十几年的薪水啊。

特姆生慢慢走到沙发前,把银子送到了朱福年面前,说道:“就忘了,这是答应给朱先生的定金。朱先生可以点一点,大三元开的银票,一千两一张,随时可以提现银。”

朱福年拿到崭新的新票,看了特姆生一眼,说道:“特姆生先生我肯定是信得过的。”说着把银票塞到了怀里。

特姆生先生看到朱福年一脸的红润,不知道是这两口酒喝得,还是见了银子兴奋的,嘴上闻道:“我这边商船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上货?”

得了银子,朱福年说话也利索起来,说道:“估计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只要生丝一到库里,我立马安排人给你送到码头。”

特姆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多些朱先生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还要多多合作。”

……

朱福年从大英公馆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八九点了。虽然是深夜,路上却被月光照得通透,白日里行人留下的瓜果皮屑都依稀可见。朱福年刚走出大英公馆的门,便把手中合同的副本夹在腋下,急不可待地掏出自己怀中的银票,一张张开始数。数完一遍之后缺人是十五章,他还是有些兴奋,竟然又数了一遍。朱福年也是当会计出身的,手上麻利的很,但是数这十五章银票却慢条斯理,手还有些哆嗦。从十几节的台阶上慢慢走到底,他才数了两遍。

数完银子之后,他嘴角满是笑意。只觉得眼前这几张银票印得真是好看,平日里经常看见的大三元银戳此时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分明,他依稀能看到印戳下写的时间票号。正欣喜见,突然看到地上有一片阴影。抬头一看,胡雪岩正眯着眼睛盯着他看。

朱福年吓了一跳,夹在腋下的合同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响,打破了租借里的宁静,几只野猫倏然跳到了墙角上,回头盯着大英公馆门口的人看,两只眼睛在夜色中碧绿而深邃,仿佛藏着极大的秘密。

胡雪岩此时心里有无数种想法冒出来。

一是把朱福年直接抓起来,送到庞云增手底下,直接让庞二爷处置。朱福年多年和自己作对,交接生丝的时候多有拖延推诿,对账目却纠缠得极紧,经常鸡蛋里挑骨头。而庞云增更是交代自己让自己盯着朱福年。此时朱福年与特姆生勾结,被自己抓个正着。自己把他送到庞云增那里,正是最好的安排。

二是把直接把朱福年送交官府。此时他手中拿着的,肯定是暗地里的回扣。经商不靖,丝受贿赂。把他送到庞云增那里或许庞云增还顾念旧情饶他一马,要是直接给他送交官府,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三是直接把他移交上海丝会,公开检讨。这样一来虽然他性命无忧,但是声名扫地,以后在上海肯定是混不下去了。

……

但是死来想去,胡雪岩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跟着胡雪岩出来的管家恶狠狠看了朱福年一眼,说道:“拉帘!”

看到胡雪岩一言不发,默默离开,朱福年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把地上的合同捡了起来。他的脑袋来回转着,极力地思考,却发现脑袋里茫然一片。

胡雪岩为什么回来?

胡雪岩想要干什么?

胡雪岩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如果消息泄露了胡雪岩会拿我怎么办?

这笔生意里我究竟犯了多大的错,二爷知道会怎么办?

我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一股脑前前后后各方面的问题涌上来,反而是一个问题都不知道怎么想了。他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只觉得这几张薄薄的纸片太沉,比这漆黑一片的夜还沉。

他摸了摸头发,茫然地走着,却也不知道往哪里走。

走到庞氏丝行的时候,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他看到庞氏丝行里还亮着灯,吃瘪一般垂头丧气地走了进去,低声问道:“胡雪岩今天来过没有?”

问完却发现没有人回话。他正要抬头训话,突然看到了坐在大店中央的胡雪岩。

阴魂不散。

只有这四个字,朱福年突然有些害怕了,胡雪岩究竟要干什么?

胡雪岩安静地坐在凳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庞氏丝行的内账。胡雪岩手里住着一根拐杖,是华尔临下广东时送给自己的礼物。

此时胡雪岩拇指上透亮的玛瑙扳指正反射着店铺里明亮的油灯,晃得朱福年眼睛有些刺痛。

朱福年慢慢走了过去,问道:“胡大人怎么来了?”

胡雪岩抬起头来,眯眼扫了朱福年一眼,朱福年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

胡雪岩最终盯住了朱福年手里拿着的红皮纸夹,他轻声地问道:“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句话很轻,正在柜台后假装抹桌子的伙计隐约都听不见,但是落在朱福年耳朵里,却像是五雷轰顶,他额头上冷汉直流,嗫嚅着说出三个字:“没什么。”

胡雪岩看到朱福年这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想到:“这次要不还是放他一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