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洞房
四月初八是钦天监选定的黄道吉日,这一天天气晴好,百花飘香,正是适宜嫁娶的好日子。
不知为什么,赶在这一天成亲的人似乎格外多,这绕城还不到一圈,已经遇上第三波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钟定尧一身大红色吉服跨在马上,虽然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可笑意却并不达眼底,怎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人?
为了防止人捣乱,迎亲的队伍都是从钟家军中亲选出来的,尤其是那八个抬轿的,更是亲卫,当初选他们的时候还被耻笑是大材小用,可如今钟定尧只有庆幸自己的坚持。
尤其是爱捣乱的孙敬堂,虽然临时不能动,可为了防止他作妖,已经远远地打发到紫竹国了,不知道今日出手的会是谁?
钟定尧思量着,马步渐渐慢了下来。
“怎么了?”秦瑾瑜策马赶上,低声问道,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哪里奇怪有些说不上来。
“你去看看轿子有什么不妥。”钟定尧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可他是新郎,又不能回头,只好拜托好友了。
秦瑾瑜不着痕迹的脱离退伍,慢了下来,直到和喜轿平行,轿子的窗帘遮挡得很严实。
他从怀中摸出一粒碎银子,轻轻一弹,银子破帘而入,随之窗帘和喜帕都飘了起来,新娘稳稳地坐在当中,因为受到骚扰,还像窗外看了一眼。
眉目如画,肤白赛雪,唇若红樱,好一个精致的美娇娘!
可秦瑾瑜却有些懵,这浓重的妆容,再加上他和苏成晚也只有几面之缘,一时间还真是认不出来。
“妆容太深,我也不确定。”秦瑾瑜又追上退伍,和钟定尧说道:“八个轿夫并没有异样,不管如何这喜轿也不能停,还是先回府再说吧!”
如果轿中的是苏成晚,那自然皆大欢喜,可若不是,新娘被掉包的事传将开来,于苏成晚的名声不利。
钟定尧虽然心中不安,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不管轿中做的是不是苏成晚,他也只能按照秦瑾瑜说的回府再议了。
一箭射开轿门,新娘子被小轿娘给拉了出来,单看身形,钟定尧就肯定这不是苏成晚!
“你是谁?”借着塞红绸的机会,钟定尧抓住假新娘的脉门,低声问道。
“钟世子,是我,沐长风。”钟定尧身形一颤,差点跌倒,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李代桃僵之人居然是沐长风。
“苏成晚呢?”钟世子咬牙切齿的问道。
“苏娘子昏倒了,在婚房的床下。”
苏成晚昏倒了,那自己只能和这货拜堂了,钟定尧现在一丝笑也挤不出来,脸黑如碳,拽着手中的红绸大步向前走去。
沐长风头上盖着喜帕,看不清路,这猛地一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一手拽着红绳一手提着裙边,小跑着跟上钟定尧的步伐。
“不是听说钟世子很满意这门亲事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
钟定尧这才回过神来,脚步放慢,可一想到一会要和一个男人拜堂成亲,这嘴角怎么也弯不起来,只好冷着一张脸。
……
“礼成,送入洞房!”终于熬着拜完了堂,可以回婚房了。
“都先出去!”钟定尧黑着一张脸,看着满屋子的丫鬟仆妇,皱眉说道。
“世子爷,这样不合规矩,是不是先”喜婆的话没说完,就被钟定尧的眼神给冻回去,众人讪讪的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沐长风才扯下红盖头,好好地舒展了一下四肢,为了模仿苏成晚,他可是生生把自己缩成了团。
钟定尧才没空搭理他,径直走到床前,弯下身去,果然看到苏成晚就躺在床下。
苏成晚好像睡熟了似得,双目紧闭,呼吸悠长,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钟定尧翻出一个嗅瓶,在苏成晚鼻下轻轻摇晃。
“嘤咛”一声,苏成晚的眼球滚动了一下,终于悠悠转醒。她有些迷糊的看了看周围,又看看钟定尧,纳闷的是身边还有一个诡异的新娘……
“晚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钟定尧试了试她的额头,关心的问道。
苏成晚摇摇头,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才开口说道:“这是在哪?他是谁?”
钟定尧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个碍眼的大蜡烛,回眸冷声说道:“这没你的事了,还不走?”
沐长风等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钟定尧,自己忍辱负重替他妻子抵挡灾祸也就罢了,居然这么快就卸磨杀驴,真的好吗?
钟定尧目光锐利的扫视了他一眼:“怎么还不走?”
沐长风欲哭无泪,在心里把杜柏飞咒骂了一通,就从后窗遁走了。
喜婆在屋外都要急的跳脚了,硬着头皮扣扣门:“世子,奴家能进去了吗?”
“进来吧。”
喜婆进来就看到新娘子端坐在喜床上,新郎长在窗边,很规矩的样子,就心里暗自好笑,就是说嘛,哪有这样猴急的!
新房门打开,就有人进来拉钟定尧了:“今日可是世子大婚,怎么也要多喝几杯,怎么还躲在这里不出去呢?快点快点,大家都等急了!”
钟定尧被拽着,可心里放心不下苏成晚,就吩咐钟十一贴身保护。
苏成晚那个郁闷啊,怎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就进了新房呢?钟定尧也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的疑问就走了。
苏成晚揉揉酸硬的脖子,刚想活动一下,就被喜婆给拦住了:“新娘子要坐时辰,不能乱动的。”
苏成晚那只好重新端坐好,玉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做出幽雅恬静的模样。可脑海里却开始仔细回忆起今日的点滴来。
她上完妆以后,喜婆就好心的让她先去恭房,要知道成亲这一天新娘子是不能喝水也不能去恭房的。
谁知她从恭房出来,就被劈晕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苏成晚一肚子疑问,只好等钟定尧回来才能一一解答了。
天边最后一丝晚霞散尽,华灯初上,是时候挑盖头了。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喜婆扭着肥硕的腰肢笑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世子爷快挑盖头吧!”
钟定尧结过青铜挑杆,轻轻一挑,绣着龙凤和鸣的盖头就飘落下来,露出一张惊艳的面孔。
“晚儿?”钟定尧呼唤了一声,声音还有些迟疑。
原谅他吧,这妆容实在是在浓重了,烛光闪烁,他实在是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的新娘。
苏成晚抬起头,这凤冠压得她的脖子好痛。
看到那如泉水一般清澈的双眸,钟定尧的一颗心才踏实的落了下来。
“请新郎和新娘喝交杯酒,从此夫妻恩爱到白头!”喜婆说着,就让丫鬟端了酒杯过来。
“一会再喝吧,你们先下去。”钟定尧玩味的执起酒杯,看着里面澄黄的液体,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什么时候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安全了。
喜婆为难了,这交杯酒没喝,生饺子没吃,这礼就算没成啊!
见喜婆不走,钟定尧给钟十一使了个眼色,钟十一就把喜婆给拖走了。
等人一走,屋里就剩下他们俩了,苏成晚可怜兮兮的问道:“这凤冠能摘了吗,好沉!”
钟定尧亲手帮苏成晚摘下凤冠,看到她揉捏着自己的脖子,就笑着说道:“你只带了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今日可是有人替你带了两个时辰呢!”
“我昏过去之前挨了一下呢!”苏成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定尧一听妻子受了伤,赶忙亲自查看,果然见苏成晚脖颈下有一处红肿,他带上内力,轻轻的为她揉捏起来。
钟定尧的手掌宽大,又带着温热的内力,暖融融的,舒服极了,苏成晚本来就有些困倦,这一下竟然睡了过去。
钟定尧抱着心上人,哭笑不得,难道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就要这样过去?
一对藕节般粗细的龙凤喜烛燃烧着,火苗肆意的跳跃着,暖暖的烛光笼照着喜床上相拥的二人,安详静谧。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成晚就睁开了眼,喜烛燃烧了一夜,烛泪层层叠叠的堆积在烛台里,像鲜艳的红珊瑚,透着莹润的光泽。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钟定尧也醒了过来,睁眼望着新婚妻子。
这种醒来就能看见爱人的感觉真好。
“世子,我昨晚睡着了?”苏成晚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啊,两个人居然和衣而眠,真是太抱歉了!
昨日摘下凤冠后,苏成晚净过面,如今素面朝天,肌肤如玉,楚楚动人,许是钟定尧的目光太过炽热,她的脸颊上染上一抹胭脂色,添了些许娇媚,更显风情。
天色尚早,此时洞房也还来得及。
钟定尧的眼眸渐渐染上一股情欲之色,一下把苏成晚扑倒在床上。
傻子也知道现在要干什么,苏成晚身子一僵,就结结巴巴的说道:“一,一会儿还要去敬茶。”
“天还早,我们先做正事吧。”钟定尧咕哝一句,就堵住了苏成晚的嘴。
“不行,今天还要进宫谢恩。”苏成晚拼尽全力才把钟定尧从身上推开,神色坚定的说道。
就自己这个小身板,肯定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休息一夜都不一定能缓过来,更何况现在距天亮只有大半个时辰了。
钟定尧起了玩心,想逗弄逗弄她,就问道:“那元怕怎么办?一会敬茶前可是要呈上去的。”
时间确实有点紧凑,第一次钟定尧想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只好等到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