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悦龙曲
“皇上驾到——！”官员们纷纷起身行礼，皇帝被几名侍从簇拥着，慵懒的走到龙椅上坐好，嘴角挂着笑说：“都起吧。”
爱卿对这位古代皇帝充满了好奇，六岁继承王位，在位二十年，经历过无数场战争和亲人的背叛，看起来依旧盛气凌人，精神抖擞，他面容年轻英俊，头戴金冠，身穿黑色龙纹长袍，一手搭在椅子上，一手端起酒杯与懿王共饮。
爱卿有些不服气的拿起酒壶给国师倒酒说：“月儿怎么还不出来？”
国师看了她一眼说：“快了，你今天献完曲子之后便早些回去。”
爱卿笑着说：“卿儿想留下陪大人赏月。”
国师说：“你留下也无用，不如早些回去。”
爱卿生气了，还真是没见过这样喜怒无常又冷血的人。她是不能帮他什么，可想关心他的心不是假的啊？他怎么能说她无用还赶她离开！
她想着想着觉得更气了，感觉胸口火燎燎的，他总是这样怀疑她，轻视她，每当自己想和他更亲近时，他总会冷漠的把她推开，要不是他这样对自己，自己或许早就选择他了，也不会牵连那么多人... ...
国师突然伸手过来抬起她的下巴，抹掉她眼角气出来的眼泪说：“你竟如此在意我了？只是不让你留下陪我就气成这个样子。”
爱卿被戳到痛处，又气又恼，哼了一声侧目不看他。
国师眸子清亮，嘴角带笑说：“今日你先回去，想同我赏月，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边，皇帝和几位心腹大臣喝的正欢，台上一曲终了，皇帝大笑说：“好！不亏是懿王别院的歌舞，今天朕总算是一饱眼福了。”
懿王拱手说：“陛下谬赞了。”
这时，一位长相甜美的侍女端着酒壶慢慢走到皇帝面前，懿王说：“陛下，这时特意为您准备的兰曲酒。”
皇帝一听，剑眉上挑。
坐在懿王下首的林轩说：“姐夫你竟藏着这等好酒，我来你府上数次，你都没舍得拿出来让我喝一口？”
懿王笑着让侍女们将预备好的兰曲酒都端上来说：“都有份，不过得让陛下先喝这第一口。”
皇帝喝过之后赞叹道：“好酒！听说此酒乃坚果所酿，加入桔梗调色，酒色深蓝，故名兰曲酒。”
懿王接着说：“酒调成之后，需要埋在树下二十五年，时间一到就得立即取出在三日内饮完。”
“二十五年？”皇帝大笑道：“竟和朕同岁，叔父，你真是有心了！”
皇帝的这一声叔父是给足了懿王面子，高兴的不只是懿王，还有在场支持懿王的官员们。
张珩也笑着喝下了兰曲酒，烈酒入腹时，他的心抖了抖，母亲曾说过，这酒是她与父亲一起埋于地下的，相约二十五年后一起打开，与孩子们同饮，可是母亲提早离去了，象征着团圆的酒变成了献媚夺宠的酒。
皇帝眯缝着眼睛，看着台上一对璧人纵琴高歌，曲子分分合合，缠绵入骨，突然说：“白衣哪里去了？”
席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一直沉默着的李正伸说道：“国师虽然被邀出席，可身为平民，只能坐下座。”
“哦？朕都忘记这事儿了。”皇帝轻笑一声，起身向远处看去。懿王一派的人心里都在打鼓，皇帝这恐怕是在暗示懿王，自己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国师这个人。
懿王面不改色的起身，指着国师所在的方向说：“陛下，应是在那里。”
皇帝顺着他只的方向看去，先是生气的摇摇头，后忍不住笑道：“你们都瞧瞧，曾经的一品大员，护国之师在做什么！”
张珩也转身看过去，见灯火阑珊的尽头，国师正勾着爱卿的下巴，两人深情款款的对视着，真是旁若无人，自在的紧。
不知谁先噗嗤笑出声来，周围大臣们也都跟着笑起来。文和郡主对身边的张珩笑着说：“天子又如何，贫民又如何，论到七情六欲，大家都是一样的。相公，你说对吗？”
张珩惊觉有人唤自己，忙说：“嗯，你说得对。”
文和郡主见他神情有些异样，但也没再多说什么，羞涩的握住了他的手。
“眼睛疼，不和你比了！”比谁先眨眼睛，爱卿输了，使劲儿眨了眨酸疼的眼睛，说：“卿儿回去就是了。”
国师笑而不语，拿起方才侍女端来的兰曲酒，一饮而尽说：“酒中极品，懿王真是煞费苦心了。”
爱卿好奇的问：“好喝吗？”国师不答，爱卿给自己倒了一杯刚要喝，却又放下了。
国师问：“怎么不喝？”
“待会还要弹琴，喝多了不好。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去准备了。”
国师说：“不急，时候到了，自然有人来带你过去。”
看样子国师事先做好了准备，爱卿遂心安的继续吃点心。直到许久后，台上一曲舞毕，掌声雷动，台上的舞姬还没撤下去，就从戏台后面立起一块巨大的白布。
爱卿见状有些紧张的问：“大人，那块白帆布...莫非下一个就轮到奴婢上场了？”
国师饮着酒不说话，爱卿紧盯戏台上，几个打扮华丽的琴师抱琴而出，正式那几个为她奏曲的琴师们。爱卿急的站起来说：“大人，我得过去了！”
国师拉住她的手说：“坐下，时候到了，自然有人带你过去。”
爱卿不敢违抗，知得无奈的坐下，台上捧着红色戏牌，打扮俏丽的侍从走到台前高喊：“是夜月明星灿之为搏君一笑——《悦龙曲》。”
爱卿呆呆坐着，心想：“完了。”
皇帝听完曲名轻笑道：“《悦龙曲》？名字取得不错，只是不知道是否真有本事让朕一笑。”
众人都期待的向戏台看去，过了许久，当安静的气氛达到顶点时，从远处传来不合时宜的惨叫声，紧接着戏台周围喷涌出五彩绚烂的焰火，让人眼前一亮，光明璀璨中，一个墨绿色的影子如迸裂出的火星划过众人的视线。
对看客们来说是精彩叫好的瞬间，可对爱卿来说可是件极其值得人害怕和生气的事。
“卿儿，给你个惊喜。”国师话音刚落，爱卿就被暗铮拽到空中，吓得魂都没了，这哪里是惊喜，是惊险好不好！
爱卿努力维持住笑容，想给观众们留下个美好瞬间，一边紧紧握住暗铮的手，祈祷自己别掉下去。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可爱卿还是注意到了，人海中只有那么一个少年没有笑，没有欢呼，只静静的站在流光里，认真担心的注视着自己。这个短暂的瞬间，因为他的在乎，变得很长，很长。
爱卿坐在琴前，两手轻轻抬起，一声，两声，三声，琴音激荡开残留的往事和杂乱的心绪，只留下无边无际，平静无波的水面。
身穿火红色舞衣的少女，手里捧着绣球跪在地上，深垂着头，随着琴音头慢慢抬起，起身，捧着绣球的双手与一条腿向上神展开，使绣球和抬上来的脚尖碰到一起，同时，戏台后立起来的白色荧幕上出现了龙头的影子。
曲子和缓，荧幕上的巨龙追逐着少女的影子，一上一下，或轻轻跃起，或低空盘旋。
台下宾客们还在想龙影是怎么来的，鼓声响起，琴音铮铮，笛声急促。巨龙的身边出现了一只老虎的影子，为争夺少女手中的绣球，龙虎斗，沸腾如天，戏台周围升起白色的雾气，仙气袅袅。最后，龙咬住了老虎的脖子，几位琴师与爱琴一起拉扯琴弦，裂空般的琴音一瞬间穿透了听音人的心。
焰火再次点燃，少女用力将绣球向空中抛出绣球，荧幕后的龙影也随着一跃而起，竟真的冲了出来，化作一条金色的巨龙直冲云霄。
台下官员个个惊呼不已，皇帝大笑着拍手叫好。
经过一番波涛汹涌之后，爱卿的心湖逐渐又恢复平静。结束了？台下人的神情她看的不太真切，但听声音应该反响不错。最后一次了，大东朝的女子结婚后不可再抛头露面，等她嫁给国师后，她再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弹琴了，她惊讶于经历过这么多不愉快的过去之后，心中竟还有一丝不舍。
侍女们端着金灿灿的赏银走到台上，琴师舞姬们眼睛都直了，一人一百两黄金，皇帝出手果然阔绰。
爱卿捧着沉甸甸的金子苦笑，过去她的确做梦都想要金子，但是现在...正想着，有侍从走到她跟前说：“姑娘请留步，与小的到陛下那里谢恩。”
眼观鼻鼻观心，爱卿很轻松的无视掉了懿王，李正伸，林轩等人的目光，可无论如何都扯不掉张珩的那一缕视线，爱卿无法，干脆用心紧紧抓住了他的视线，张珩，好好看吧，因为我也是如此的放不下你。
“民女爱卿参见陛下，谢陛下赏赐。”爱卿说完磕头行礼。
“起来吧。”
“谢陛下。”爱卿起身低首静立。皇帝伸长脖子说：“抬起头来。”
爱卿心中紧张，慢慢的抬起头，皇帝看清下方女孩的容貌时，轻“咦”了声，隔了半晌才说：“好一个妙人，竟被白衣抢去了。”
爱卿这时也看清了皇帝的长相，他大约二十多岁年纪，锥子脸，眼睛细长，剑眉上挑，鼻子挺拔，嘴长的格外大些，嘴唇偏薄，颜色红艳。
“叔父。”皇帝唤懿王说：“你本来是想把她送给谁来着？”
爱卿一听，心提了起来。
懿王说：“回陛下，下官本想将她送给李正伸李大人抚养。”
皇帝点头说：“嗯，他擅长音律，的确合适。不过没想到一向喜欢谋权术的白衣也对音律感兴趣。”皇帝闭目想了想说：“还真和前朝太子有那么几分相像。”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懿王眼中闪过一丝笑。
张珩的一只手被文和郡主握着，另一只手放在腿上，眼睛低垂着，落在爱卿墨绿色的裙摆上。
皇帝起身对李正伸笑道：“三年前白衣欺负了你，今天朕也欺负欺负他，为你出气！”
他边说着边脚步轻快的走下石台，捧起爱卿的脸蛋用力揉揉，滑嫩的触感让他心痒痒的，“寡人不仅喜欢你的样貌，你的才气，更喜欢你这双眼睛，像是里面住着一只聪明的小妖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