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存心
老通宝和李虎早已经卖了丝，揣着沉甸甸的银袋子会扬州了。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坐在船上的李虎和老通宝心情大好。
老通宝点了点头，说道：“你可真够意思，不过咱们闷声发大财是不是不好，回去跟乡亲们也说一下。反正又不亏了咱们的银子。”
李虎皱了皱眉头：“就知道你嘴巴大，这种好事儿没事儿告诉他们干什么。”
老通宝说道：“我看这消息大家伙儿迟早会知道，与其让他们自己从别处打听到，不如我们说出去，反而还能落一个人情，你说是不是？”
李虎说道：“得，你是非说不可了。你要说你去说吧，你说出去也不一定有人信。我告诉你，咱们扬州丝行的人可不是吃醋的，你要是把乡亲们都拐带到湖州来，那些大老板不会找你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人情你要你自己说去，我可不想惹麻烦。”
老通宝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于是摇了摇头，打算把这消息烂在肚子里。
可是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强，湖州高价收丝的消息还是渐渐转播开来，各地的丝农只要能赚回路费的，基本上都来湖州卖丝了。
……
而收完丝的刘荣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让自己被秤砣压得快要塌的肩膀放松一下了。
今天一大早来到丝行，伙计们就看到了刘荣昌手里拎着的银箱。看门的走到了屋子里找凳子坐下，算账的把算盘搁在一边开始腾出手来拖着桌子，官库存的也走到了前台站着，开元丝行里里外外的人都在这个时候聚在了一起。
刘荣昌一进门，看到这些人，故意扬着眉毛说道：“你们不好好干活，聚在这里等着吃肉呢？”
翠环哈哈一笑，说道：“没有，你不是到发赏银的时候了吗？”
刘荣昌慢慢走到了柜台后，说道：“谁说到时候了？啊？你是掌柜啊，你要发银子啊？我可等这呢啊，赶紧发吧。”
账房是个年轻小伙，也是刘荣昌本家的亲戚，他一把拉过刘荣昌的银箱，说道：“老舅，你就别闹了，大家伙儿等了一整天了。你赶紧的吧。”
刘荣昌照着账房伸过来的手就是一巴掌：“还有没有规矩了？站回去。”说着把银箱放到了柜台上，说道：“来，发赏银了，你小子排最后一个！”
掌法耷拉下脸说道：“早就知道你不是我亲舅舅，回去告诉我妈去。”
刘荣昌不屑地说道：“爱告诉谁告诉谁去，今儿不跟你计较。”说着他打开银箱，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纹银，说道：“一个人一锭银子，排队来领啊。藩库刚出的五两银锭，我到手的时候摸着还热乎呢。哈哈，李泉！”
“刘志。”
“李辉！”
……
等着大叫伙儿都领完银子，刘荣昌侄子巴巴赶上前去，刘荣昌朝着银箱里一看，他侄子也赶紧凑上去看了看。
“老舅，银子呢？”
刘荣昌错了措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呦，银子完了。不好意思，没你的赏钱了。”
旁边领了银子的伙计哈哈大笑。
他侄子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能行？我也不要新银子，你给我掏五两出来。”说着自己不等刘荣昌动手，就伸手往刘荣昌口袋里摸。
刘荣昌一把打开他侄子，说道：“没规矩，我今儿一分钱也没带，你就安分着吧。等着船队过来大家伙儿去码头上把生丝帮忙装上船，就放假啊。轮休一天，明儿柜台上的放假，后儿库里的人放假。”
这话一讲打家里立马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刘荣昌侄子眼巴巴地看着刘荣昌：“老舅，你不能这么着啊，我都跟人说好了今天晚上我在酒楼请客的，你这让我怎么办？”
刘荣昌说道：“我管你。你那银子我早就给你妈了。你以后要娶媳妇的，这银子就这么着花出去以后怎么办？”
他侄子立马哭丧着脸说道：“老舅，我求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刘荣昌说道：“算了，等装完丝我给你三钱银子让你请客，行了吧。”
“三钱银子，够干什么吃得？”
“这你还显少？吃一个月混沌都够了。你不要我还不给了呢。”
“好好，算我服了你了。”
刘荣昌白了他侄子一眼：“切。”
就在这时郁威客找了来，看到刘荣昌郁威客直接说道：“刘老板，今年我弟兄们就不帮你上丝了啊，你自己带人去码头吧。”
刘荣昌赶忙走出柜台，说道：“别呀，那我们得忙活到后半夜了。”
郁威客说道：“今年爷叔找沙帮的人来给你们运丝，我们天天跟他们干仗，见了面还不打起来？你自己想办法吧，实在不行赶紧去雇人。”
“沙帮的船？”刘荣昌瞪大了眼睛说道：“前年不还是洋船吗？这沙船多耽误功夫啊？”
郁威客也不解地说道：“谁知道叔爷怎么想的。这活都不给我，给沙帮。我去，我看他下次见了面怎么跟我说。”
刘荣昌说道：“那他肯定得请你喝酒。”
“喝顿酒就把我打发了？当我叫花子呢？非得让他割点肉不行。”郁威客倚着柜台说道。
刘荣昌问道：“依你看这次请沙帮得花多少银子？”
郁威客想了想说道：“咱这边河道浅，来的都是五万担的小船，林林总总有五六十辆。这沙帮他妈的估计是倾巢出动了。这架势没有几万两银子下不来。”
刘荣昌说道：“你说我们东家这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啊？放着洋船三五天就能完事儿，还便宜，非要请沙船来。你说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郁威客努努嘴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已经给弟兄们放假了，这两天累死我们了。你得给我们劳务费知道不。赶紧找人吧，沙船已经开始靠岸了。”说完郁威客扬长而去。
“我这去哪里找人啊！”刘荣昌追着说道。可是郁威客不理不睬，权当没听见。
好在到了码头之后刘荣昌发现沙帮的人已经来了不少，而且一个个办事儿特别勤快，倒也没耽误了上丝。刘荣昌这才没说什么。上完丝刘荣昌本来打算给小费的，却被沙帮一个头子组织了，说是胡叔爷钱已经提前给够数了，不需要。
刘荣昌心里老大不乐意，觉得东家做事儿太感情用事了。做个庆余堂发发善心也就是了，现在贩丝也开始发善心了。做生意可得心狠手辣，要是继续这么大发善心，以后做生意可说不准会成什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