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朱福年报账
听到刘荣昌这么发问，朱福年顿了一下，说道：“呃，我就是了解一下。毕竟二爷在上海的生意每年都得经由我汇总，我也应该多过问一下庞氏丝行的事情，你说对不对？”
刘荣昌听到朱福年这么说，眯起了眼睛，看向朱福年的时候发现朱福年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在。刘荣以前和朱福年的交道的时候，就知道朱福年这个人心高气傲，行事说话总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到朱福年此时对自己的态度十分谦和，甚至说得上有些低下。刘荣昌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说道：“确实是应该的。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我就不留你了，我还得早点睡呢，明天还是得忙活一天。”
朱福年赶紧起身告辞，临走时他又问了一下，说道：“对了，咱们的生丝什么时候能运到上海？”
刘荣场也走了出来，正打算锁门。听到朱福年这么说，刘荣昌说道：“现在的洋船都很快的，三五天吧。不到六月份就能把生丝都运过去。”
朱福年点了点头：“哦，这样啊，那我就先走了。”说着转身离开
刘荣昌挥了挥手，把门板拿出来正要上门板，突然发现门槛上的的板洞已经不见了，刘容差哭笑不得：“还真把我门槛给踏平了！”
……
朱福年既然回到湖州了，丝行里的同行肯定都知道了消息，他不得不回庞府见见庞云增。朱福年此时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他觉得胡雪岩这人虽然独断专行抢了自己的饭碗，心有怨恨。另一方面他觉得胡雪岩确实有本事，把整个丝绸市场都给带动起来了。现在不光是湖州的生丝价格水涨船高，就连江苏安徽，乃至于广东的生丝都连带着提高了不少，朱福年心里对胡雪岩又佩服万分。
他知道现在中国丝商能够联合起来一起抵抗洋人是从不曾出现过的兴隆局面，他有些不愿意帮特姆生瓦解中国丝商的团结。但是一想到那一百五十万两，心里面又忍不住想要发财。在客栈里他坐卧不安，一晚上客栈里的灯一直亮着，他自己事儿来回踱步，时而打开窗吹吹晚风，时而掏出水烟抽两口。这让店里的小二十分的不乐意，住一晚才一百文，光点灯就耗费了三两灯油，这客人也太过分了。
第二天，朱福年叫小二打来热水洗了个脸，眼中能看到他焦虑一晚后留下的血丝。最终他还是狠下心来，打算把胡雪岩给搞垮。胡雪岩能办到的事情，别人未必办不到。等搞垮了胡雪岩，庞二爷再顶上去，中国的生丝市场依旧兴隆。心中如此这般想着，他前往庞府，进行临行之前的报账。
见到朱福年，庞云增有些意外，问道：“现在上海那边正忙着呢，你不帮胡大人卖丝，回来湖州干什么？”
朱福年笑道：“就是回来看一下今年收丝的质量和数量，回去后跟洋人们周旋。”
这话说得倒也合理，庞云增没有说什么。朱福年正要例行报账，庞云增挥了挥手，说道：“年底再说，我懒得听这些东西，每年也都差不多。我说钱庄那边你可得加紧了，咱们庞氏钱庄虽然不是庞家的主要业务，但既然开门做生意了，总不能赔了吧？我怎么看着两年的收益越来越不济了。”
朱福年苦笑道：“上海现在钱庄开得不少，洋人的大三元本来一家独大，胡雪岩的阜康钱庄挤进去之后变成双雄争锋，现在山西人也开了家日升昌，有变得三分天下。这三家每一家底子都十分雄厚，我们这些小钱庄实在是比不过他们。”
庞云增冷笑了一声：“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哪一门生意里面没有竞争？丝绸生意就好做了？说道家底，我们庞氏的钱庄家底即便是比阜康差一点，但是阜康场子摊得那么大，放在上海的寸头能有多少？我们庞氏钱庄就宁波上海和湖州有三家，均算下来每一家的寸头还能比不过阜康了？你就是不用心。今年要是钱庄营收还没有过一万两，你年底就没分红了。”
朱福年赶紧点头：“知道了，我回去肯定想办法扩展业务。”
庞云增点了点头，说道：“对，就得想办法。胡大人常在上海住，有空你去多取取经，要知道辨认想跟胡大人学习，还没这个关系呢。别拉不下脸来，咱就是不如人家。不如人家就得学习。”
庞云增勉强点了点头。
庞云增擦了擦自己的烟枪，说道：“对了，回到上海之后把丝行里的存银给我划到宁波账户上，过两天我去宁波打理关系要用。你说这也奇了怪了，同样是买丝绸，这胡雪岩在上海都是被人给他送银子他卖，到我这里怎么就是我送银子给人要人家买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听庞云增这么一说，朱福年说道：“不知道二爷要用多少？”
庞云增深深咂了一口，突出一圈烟雾，说道：“不用划太多，给我转十万两就行了。”
朱福年面露为难之色，说道：“二爷，账上可能没有那么多现银。”
“什么？”庞云增把烟枪放到了桌子上，盯着朱福年问道。
朱福年心里也有些忐忑，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账上现在只有两万两的现银，其他的引走都挪开了。”
“挪去哪里了？”庞云增皱着眉头问道。
“上海道邵大人那边贷了三万，前年‘杀年猪’又往湖州运了七十万，钱庄里的寸头今年年初又分派出去不少，年底才能收回来。所以眼前能用的银子并不多。”朱福年细细说道。
庞云增眉角展开，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你先回上海吧，把那两万先给我划过去。”
朱福年点点头：“嗯，我回到上海立马就办。”
朱福年走了以后庞云增继续拿起桌子上的烟枪抽烟，他身边站着的管家说道：“二爷，这朱福年恐怕是有问题。去年过年的时候报账就不清不楚的，现在了帐还没捋顺。”
庞云增点了点头：“是啊，把他放上还十多年了，这件年他确实有些问题。去年过年我就提醒过他，没想到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想办法点点他，实在不行直接换人。”
“可是换谁呢？想朱先生这样门清儿的大掌柜可不好找。”
“哼，怎么不好找，实在不行我自己去上海盯着。”
“呦，那咱们庞氏可要跟胡先生打擂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