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将府探病

从陈霸先的府上离开，韩子高的心情大悦，毕竟自己似乎已经说动了陈霸先，怎么说也算是自己对天子有所交待了，更重要的是，他算是能够稳得住大梁目下的局势了。不过韩子高并没有松懈，他知道陈霸先是一个瞬息万变的人，他必须趁着陈霸先的决定刚刚作出，就把这件事情给敲定了，所以打从陈霸先的府上出来，韩子高连车马都没有停歇就径自往宫里奔走。

自从皇后死后，梁帝惴惴不安，他现在唯一能够相信和托付的似乎只有韩子高一人而已，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一个没有实权的君王的无奈，确实对于他来说似乎如果当年自己并没有来京城才是正确的选择，如果他没有来，自己虽然只是一介晋安王，但是却可以安逸而且平静地活着，最重要的是自由，他可以不被任何人摆布，自由自在的活着，可是他哪里知道，有些事情根本由不得他选择，不论他当初的选择是什么，因为他的皇族身份，总有一天他终究会被有心计、有野心的人利用起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这个朝廷，这个世界演绎的不止一遍两遍那么简单了。

梁帝早已经晓谕宫廷守卫，只要是韩子高来，不必通报禀报，直接引入内廷见驾，现在韩子高的事情已经是宫里头一号的大事，足以见得梁帝目下已经无奈到了什么地步了。

“陛下，韩大人来了，韩大人来了……”宫门口刚刚引着韩子高入宫，那梁帝身边的太监们便知道了消息，他们自然是紧赶着到皇帝面前献媚。

“韩先生来了，韩先生在哪里？”听到韩子高来的消息，梁帝大喜过望，连衣冠都没有来得及整理便径直带着人从殿门出了来，走了几十米来迎接韩子高。

“韩先生，您可算是来了……”梁帝上前拉着韩子高的手，倒像是盼了许久才把韩子高盼到了一般的样子。

“陛下……”韩子高将梁帝的手推了出去，自己跪在地上，向梁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陛下迎接臣下之心，臣下明白，只是臣下想要让陛下明白，不论什么时候，您都是大梁的天子，您不可以忘记这一点，也只有您不忘记这一点，您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

“韩先生说的是，朕记住了，只是目下朕所担心的陈霸先那里到底如何了，他可有回应啊？”梁帝满脸期盼地看着韩子高。

“子高幸不辱命，已经与陈霸先商谈过了，陈霸先有一句话让臣下禀报陛下，请陛下放心，他绝无取代天子之意。”

“这还好，还好……”梁帝听到了陈霸先的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又想到了韩子高，便开始感谢起韩子高来“韩先生费心了，所谓患难见真忠臣，韩先生可谓我大梁的肱骨啊……”

“陛下，既然陈霸先已经说了这话了，陛下还是给足了他陈霸先面子吧,还请陛下前往陈府去向陈霸先问疾……”

韩子高的话音刚落，梁帝听了竟然犹豫了起来，“这个……这个……”

“陛下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不是我不相信韩先生啊，陈霸先的信义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他的手下他能不能控制得了啊，若是有人出来学专诸学聂政，那朕不是白白地葬送了吗？”

“这一点陛下大可以放心，如果他陈霸先连手下都控制不了，他也就没有办法走到今天的地步了。”

“既然是韩先生说的，我也没有不听从的道理，只是有一点，朕是不是带些兵士前往啊？”

“陛下想想，您的这些兵士哪个有陈霸先英勇善战，您的这些兵士能有他手下那些从战场上回来的人能打吗？若是他真的想杀您，您就算带了千军万马去也未必安全，如果他没有那个心思，您就是不带一人也照样是安全的，而且只有陛下什么都兵卒都不带了，才能彰显陛下对陈霸先的恩典，如此一来，你就算是对陈霸先有了天高地厚之恩，这普天下的士子们可是都在眼巴巴地看着陛下您呢。”韩子高面对着眼前的梁帝，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梁帝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所谓恨铁不成钢，韩子高不免有些心寒起来了。

“既然是这样，那韩先生会陪朕去的吧，没有韩先生，朕真的不放心啊。”

“臣自然会跟在陛下身边，有韩子高在，必定保得陛下周全。唯有一样臣下需要嘱托陛下，不论陛下对陈霸先有多少怨恨，有多少怨怼，都不可在面上表现出来，陛下见陈霸先必定面带忧虑之相，对陈霸先也只应是嘘寒问暖的态势，切不可在陈霸先面前提及皇后之事。”

“不必子高嘱托，朕自有分寸，单知道该如何应对陈霸先，只是苦了我的皇后了。”韩子高不提皇后其实还好，现在一提倒让皇帝陛下想起了皇后的境遇，不免有些愧疚和感叹，多半是感叹的自己的命运，毕竟皇后和自己也不过是一体的命运罢了。

“陛下的心思臣下明白，只是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汉高祖不也有白登求和之辱啊？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祖宗的基业为重。不可逞一时之义气，当然陛下所忧虑的臣下也感同身受，臣下已经暗中命令人将娘娘的凤体置换，入殓进入陛下所建之太和陵，至于废除封号之后轻易埋葬的尸体，臣下也已经找好了替代的，陛下可以放心。”韩子高上前苦劝着梁帝，这也是他能为梁帝做的最后的一点努力了。

“好好……真是难为韩先生了，我代皇后感谢你了，到陈霸先府上的事情，就全凭韩先生安排了，朕必定按照你说的做。”

将两方都协调好了，韩子高便想着要速战速决，便命令内廷司早早地准备了銮驾，向陈霸先的府上通报了陛下要前往的消息，然后大张旗鼓地从皇宫里传出皇帝要亲临陈霸先府上的消息，一来可以把这件事的影响做到最大，再者消息传了出去，对陛下来说却是最安全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陛下要去陈霸先府上，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情，那陈霸先的责任可就撇不清了，所以此刻来说陈霸先倒比旁人更加担心起皇帝的安危来了。

梁帝自来胆子小，韩子高便寸步不离地跟着梁帝一起前往陈霸先的府上，到了府门口，早早地有一大队的将军府司马和长史们在门口等着，毕竟是天子登门，这一系列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

“恭迎万岁……”梁帝的銮驾刚到了陈霸先的府前，那一众的长史和司马们纷纷跪在门前，山呼万岁。梁帝在车驾上不知所措的不敢下来，说是放心，但是真到了门前还是有些担心的迟迟下不了决心。

“各位大人，陛下今日入府探望陈兴国将军，请诸位退让开来。”韩子高见到这个架势，便上前为皇帝挡住了众人，那一众的人听到韩子高的话，便各自退散了开来。

“恭请陛下……”听到韩子高的话，梁帝才试探着从车马上下来了，由韩子高护卫着径自往门里走了进去。

到了内府里，却看到陈霸先正穿着单衣跪在门廊上，向皇帝请安。

韩子高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推了推皇帝，皇帝立刻知晓了韩子高的意思，上前对扶起了陈霸先，低声的问着“兴国将军快快起来，朕听闻将军今日染恙，特来探望，愿将军务必珍重，我大梁江山可离不开将军啊。”梁帝扶着陈霸先，一步一步地将陈霸先扶到了床上，为他盖好了被子。

“侍奉陈将军汤药的是哪一位啊？”皇帝突然问了一句。

“是许昌太医。”自然有身边的人回陛下的话。

“传汤药来，我要为将军试药……”皇帝的话刚刚说完，旁边的人都愣住了。

“陛下万金之躯，臣万万不敢……”陈霸先听了挣扎着起身来拒绝梁帝，可是梁帝哪里听得进去，只是按照韩子高之前教给自己的，先是为陈霸先尝了尝药，然后亲自给陈霸先喂了一口。

那陈霸先自然也是演戏的高手，他明明知道皇帝的招数，自然要配合着演，便老泪纵横起来。“陛下对臣下是天高地厚之恩，臣下唯有万死以报陛下……”

“将军言重了，之前将军因病，朝廷为体恤将军，特赐将军免都督军事之职，但是朝廷不可一日无主帅，将军挂印之日一来，朝廷文不思政，武不思战，大有颓靡之态，愿将军以朝廷社稷为重，再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不辞辛苦，再次出任都督内外诸军事并令中书令。”梁帝急切地说着。

“兴国风烛残年之躯，本来不可再当大任，但陛下亲自前来，又示臣以大恩，臣下敢不尽忠竭力继之以死？臣万死而领命，但受万斤之重担，为陛下庶竭驽钝。”陈霸先上前叩首。

“好……好……”梁帝扶着陈霸先慢慢地躺下。

“哦对了陛下，臣近日听闻皇后娘娘薨逝，臣以为娘娘虽然有乱政之错，但是念其曾侍奉潜邸，功过可以相抵，臣请陛下只需褫夺后位，仍以贵妃之礼安葬。”陈霸先这会儿倒是向皇帝卖个一个人情，也算是做出了一个小小的让步，让他可以为皇后好好的安葬，这倒是大大的出乎韩子高和梁帝的预料，梁帝听了大为感怀，倒有些感激和兴奋地意味上来。韩子高看到梁帝的样子，担心他会出什么岔子，便上前来说道“陛下，兴国将军大病初愈，应当多多休息……”

“对，对，兴国将军好好休息，朕会让五兵部把都督印给将军送回来，还望将军在珍重之余，能够为国分忧。”那皇帝一个晃神，便也说着。

眼下的情形，韩子高基本是满意的，因为他已经让陈霸先和皇帝的关系趋于平和，起码来说目下里一时半会儿，陈霸先不会生出要篡位的想法，皇帝的位子安稳了，江南那边的局势才能够安定，才能为陈子华赢得最多的时间去平定江南。他现在最担心和最期盼地就是江南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