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艾斯普瓦的冬天

转眼间，时间已经到了1520年冬季，南方的艾斯普瓦城却没有感觉到像北方那般彻骨的寒冷，虽然前两天飘了一些小雪，却并没有带来任何的寒意，只有洋溢在全城的，即将迎来节日的气氛里面。

艾斯普瓦城的人口现在已经突破了十万，是新大陆最大的一座城市，其人口构成绝大部分是来自欧洲的移民，但也有很多印第安人，不过这座城市从来都是具有开放的胸怀，所以即使是犹太人和穆斯林在这里也有一定的比重，而且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当中。

冬季虽然萧索，但是却象征着除旧迎新，尤其是现在已经十二月，离着跨年的一天更是越来越临近，不管是哪个民族，在这个时候都有着本民族的重大节日，何况城市里面还分布有专门的供穆斯林，基督徒，墨西哥印第安人，甚至犹太人参加庆典的广场。

公国对于信仰一直都是持开放的态度，这也是由于林世举自身并不是一个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人，虽然这种态度被一些人，尤其是一些公国官僚阶级的天主教所诟病，甚至连艾斯博文大主教也含蓄地表达过自己的不满，但林世举却丝毫不为所动。

林世举觉得信仰这种东西固然有着加强人民精神力量的作用，但更多的对于自己来说还是一种维持统治的工具，而凡是对自己的统治造成阻碍的东西都是糟粕，他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

实际上他的屠刀从来都没有停下过，尤其是在这个冬天。

“一共三百八十一人，其中包括前任后勤部装备检验处的副处长，包括后勤部长何塞的侄子，并且我们有理由怀疑，在科学研究院内部也有他们的间谍，目前有嫌疑的人已经全部在这里了，”弗雷德里又恢复了之前的装扮，黑色的斗篷遮住他的头部，不过声音却丝毫没有变化，此刻他正陪伴着阿霍诺坎行走在一条黑暗的楼梯里，楼梯直直地向下，好似通往深邃幽冥的地狱，只有两边墙壁上的火把稍微带来了一丝光明。

事实上这里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是地狱，因为这里是整个军事情报局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军事情报局的地下监狱。

“还有人呢？”阿霍诺坎听完弗雷德里的汇报，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脚步停了下来，一时间这条通往地狱的楼梯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我认为只有这么多人有嫌疑。”

“不不不，弗雷德里，”阿霍诺坎连连摇头，似乎颇为惋惜，“你明白我的意思，不要怕牵连太广。”

“抱歉，我还是不明白，”弗雷德里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只有衣袖里面的一双拳头稍微握了一下。

“你非要我说明了吗？”阿霍诺坎看着他，“好吧，我的意思就是科学研究院，乃至于军事科技有关的人，包括兵工厂的所有外事人员，都应该在这里，因为他们已经不再值得信任，所以你的名单里面应该再多一些。”

“可是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阿霍诺坎摇摇头，“你错了，弗雷德里，没有人是无辜的，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弗雷德里还要说些什么，阿霍诺坎早已经举步继续往下走，但是后者的声音却通过这里拢音的效果传到了而他的耳朵里，“弗雷德里，其实你对这些都非常明白，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成为了一个人的影子，你就应该放下自己的思维，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片刻之后，当林世举在自己书房的密室内接见阿霍诺坎时，他手上的花名册上的数字是“591。”

“这些人嚣张太久了，”林世举在这张花名册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这就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处决，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阿霍诺坎，“那个佛洛特林呢？”

“我们第一个目标就是他，结果搜查他的住所时扑了一个空，”阿霍诺坎似乎早就知道林世举要这么问，“目前我们的人还在全城追查他，他的仆人说他是在四天前离开家，不过我安排监视的人手到现在还没有回报，我们跟踪的人手似乎失去了消息，但我向您保证，只要他还在艾斯普瓦，那就一定会抓住他！”

“不要抱太大希望了，”林世举摆摆手，他站起身走了两步，“要是这个人想要活下去，可不会就这么等着你去抓他，不过你的搜捕不能够放松，就算是尸体也要找到。”

“遵命！”

“弗雷德里做的不错，”林世举赞许的看了阿霍诺坎一眼，“我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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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举看着眼前魂不守舍的路易，一时没有张口说话，他身边的圆形三角桌放着一盘晾干的果脯，手上拿着一个高脚杯，翘着二郎腿，心中却在默默的盘算着。

说起吃东西，这倒是林世举的一个习惯，他在思考的时候必须要吃东西，即使是在开作战会议的时候，他的秘书普勒塔先生都带着一带密封的果脯。

路易丝毫没有留意眼前的场合，甚至当林世举派人来叫他的时候，路易仍旧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似乎魂儿都没有了。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沉默了许久，林世举拿起身边的一个果脯，看了片刻然后放进嘴中，似乎在回味那当中的芳香味，直到味道彻底散去，他才缓缓开口，“告诉我，路易，茜娜亚是谁？”

路易一愣，随后神色变得惊骇，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似乎在担心自己一下子就会滑到地上，“谁........谁是茜娜亚？我不知道。”

林世举眉头一挑，他现在已经有些不习惯自己带着质问的话被人无视了，他轻轻地拍了拍身边小桌子的桌面，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来，“路易，现在装傻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回答我的问题！”

路易被吓了一跳，往日的林世举都是笑眯眯的，今天的他却浑然不像是往日的那个样子，路易突然觉得林世举此刻有些可怕，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她是佛伦特林的女仆。”

“谁是佛洛特林？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他是来自撒丁尼亚的商人，是城市议会会长的朋友。”

“城市议会？”林世举早已经知道现在的这位会长先生的交际圈，甚至后者现在的内衣颜色是什么他都能够立刻知道，但是林世举还是露出一脸疑问，“说下去。”

路易知道自己怎么样也躲不过了，他知道林世举既然说出了茜娜亚的名字，就知道了其他的东西，加上往日就对林世举的神秘带着一丝丝畏惧，而且由于林世举和自己姐姐的关系，使得他对自己一直以来都颇为严厉，正是这些东西结合在一起，使得路易好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和佛洛特林相识的经过，乃至于和茜娜亚之间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路易 勒克莱尔，这个在妓女的家庭里面出生的孩子，从他出生以来就没有得到过除了姐姐以外的关爱，生活在懵懂里面的路易，一直以来都是被嫌弃的对象，在马赛，他养成了敏感而且自卑的性格，甚至由于缺乏受到教育的机会，使得他的童年就是躲在马棚和牛圈里面，偷眼望着外面的人，正是由于这种极度的自卑，养成了他极强的自尊心，自从来到新大陆以来，他就过上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一时间更是变得飘飘然。

而正是由于童年的阴影，使得路易已经基本定型的世界观变得不再那么容易改变，即使是林世举有意给他最好的教育，可惜路易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学习时光，光是那些不断的应酬，就已经让他足以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这当中，也许有些原因是林世举已经对路易失去了耐心，已经不再想去敲打他，才让他陷得越来越深。

而在这外表的光鲜下，路易还是那个路易，不过卡罗尔却已经不再是那个卡罗尔，因为她已经有了喜欢的男人，所以对路易的关心不再像以前那样相依为命的时候那么的无微不至了，但是路易的渴望从来没有变过，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就是一种对于成熟女性的欲望。

直到他遇到了茜娜亚，那个来自远方的吉卜赛女郎，成熟的风韵和妖娆的身段，还有善解人意的关怀，都让路易沉迷其中，越来越丧失戒心的路易终于沦陷在了那个女人的怀中。

不过由于路易和卡罗尔的关系，林世举当然对前者的行动都了如指掌，这些事情他早已经了然于胸。

“所以.......”林世举眉头一皱，从路易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他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你喜欢那个女人？”

“是的！”路易似乎还沉醉在对于那窈窕背影的幻想里面，他的眼神有些缥缈，话中的坚定却忍不住让林世举的眉头再一次皱了一下，“我爱她！甚至为了她去死！”

“你这几天都去见过她吗？”心中的一丝念头，告诉林世举，这个女人的背后也许还有什么东西，虽然佛洛特林的女仆这个身份看起来颇为合理，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要想谋取利益，有什么东西不能够舍弃呢？但林世举的本质里面隐藏着多疑，要是有别的可能性也说不定。

路易愣了一下，有些抑郁的摇摇头，不过他片刻之后又开始振奋起来，“她说过，她会来找我的，我相信她，茜娜亚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林世举已经知道，自己面前的路易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没有用处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明白了，你出去吧。”

眼见着路易的背影消失不见，林世举用手揉着眉心，片刻后他敲了敲桌沿，一道人影从后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正是阿霍诺坎。

“公爵阁下，您为什么不和路易少爷说清楚？”阿霍诺坎颇有些疑问，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语气非常的恭敬。

林世举看了他一眼，后者不敢和林世举对视，连忙弯下腰，“对不起，公爵阁下，我问了不该问的话。”

“不，阿霍诺坎，”林世举摇摇头，站起身来，“对于一个年轻的单纯男子，一旦他被爱情所迷惑，就不会再顾惜其他的东西，你要知道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是无法沟通的。”

阿霍诺坎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才出声，“那么公爵阁下，您的命令是？”

“这个女人很危险，”林世举走了两步，又顿了顿，接下来的自言自语却莫名让阿霍诺坎打了一个寒战，“而且他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