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佩科特人的部落

普罗维登斯，作为艾斯普瓦公国在北美大陆最北端的一个殖民据点，本身的位置可谓得天独厚，这个地方位于普罗维登斯河口，濒临大西洋以最先发现者迈克 图卢兹命名的的图卢兹湾，这里不光拥有可以停泊战船的优良港口，更是一处战略要地，其战略位置濒临后世的曼哈顿岛，西南距离艾斯普瓦海军重镇萨摩斯23400里格，仅仅需要三天时间，一支轻装骑兵部队就可以奔袭至后世的五大湖地区。

何况这里虽然四季分明，冬季却不是非常寒冷，反而让人觉得颇为舒适，但是对于普罗维登斯殖民点的总负责人，市长兼北方探险队队长迈克 图卢兹而言，情况也许不是这么好。

“迈克，你应该待在房间里，”奥莉薇娜看着自己的丈夫又站到了阳台上，她虽然知道劝诫没有用，但还是忍不住说两句，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将一件熊皮衣搭在他的肩膀上，又转身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后者饮下一口，咳嗽的声音才稍微停下来一些。

“这些都是老毛病了，上帝是不会让我这么草率去见他的，”迈克扯扯嘴角，看着奥莉薇娜笑了笑，目光又收回来，浑然不在意奥莉薇娜责备的表情，继续望向下面。

两个人所在的这栋三层小木屋看上去颇为简陋，这完全就是一栋由圆木搭建起来的建筑，虽然其比起看上去要坚固得多，但还是让人忍不住感到寒碜，而它却是整个普罗维登斯定居点的“市长官邸”。

顺着迈克图卢兹的视线放眼望去，在这个规模不大的定居点内，其中木质建筑占了绝大多数，还有少部分是用毡房临时搭建的，那些都是后来新加入的移民，或者是一些贩卖生活必需品的铺面，移民们和原住民的交易也在这儿进行。

这个地方还远远不能够称之为城市，也许连村落都有些勉强，这里条件简陋，不过却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林世举对于开疆拓土非常重视，尤其是北方的大片未开发土地，在他看来，那里迟早会被来自欧洲的殖民者占据，所以还不如自己把它们纳入版图好一些，所以他大规模鼓励开发这些土地，通过激励和奖励等手段刺激人口稠密的地区人口在政府的组织下往北进行迁移，这些都是通过以政府为主体进行的活动，辅助以由政府约束的私人武装部队，配备武器进行军事威慑。

当然还有些探险队，不过大多数都是有公国政府作为资助的，而那些私人活动则被认为是非法的，一旦被抓到就立马被送上绞刑台，但人的私心是无穷无尽的，所以这种现象还是屡禁不绝，这些人为了躲避公国的军事追捕，往往前往一些人烟稀少的地区，深入中部平原。

不过由于时间的问题，使得公国目前的殖民行动主要集中在沿海地区，这也是目前的主要方向。

而在今天，普罗维登斯却显得热闹非凡，甚至还有一阵阵响亮的歌声从定居点内部传来，似乎所有的人都站到了空地上，甚至就连木质大门外面的人工开拓小径两边都站满了人。

“先生，他们来了！”

迈克听到楼下侍从的呼唤声，都来不及对自己的妻子说什么，将手中早已经冷却的水一口灌下，空杯子往她手中一塞就往外面冲去，由于刚才喝得太急，以至于连连咳嗽，脸颊涨的一片通红，脚步却开始小跑起来。

听着咳嗽声越来越远，奥莉薇娜凭栏而望，却看见自己丈夫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滚滚人潮中，只得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先生，你没事儿吧？”见到迈克，一个脸型微胖的金发中年男人已经带着几个手下围了上来，这是整个普罗维登斯的二号负责人，唐纳德 理贝尔先生，他看着迈克咳嗽的样子，颇有些担忧，“我觉得我应该向奥塔瓦吉省长说一声，把你调回弗吉尼亚比奇。”

迈克挥挥手，硬生生地止住了咳嗽，“现在正是该做事儿的时候，何况我这只是老毛病，根本不需要担心。”

唐纳德还要说什么，却被迈克制止了，“告诉我现在的情况，你的人一路上顺利吗？”

“这正是我想说的，”唐纳德摸了摸自己脑门儿上的汗珠，由于气温的原因，使得他现在看起来脑袋都在冒烟，“俘虏三百人，康涅狄格河河口的马西坎人已经退回了他们的老窝，不过我觉得也许祖利嘉图那个老狐狸似乎不打算兑现他们酋长答应给我们的承诺，迄今为止他们的人还占据着高地。”

“要我说，干脆我们带着人直接把那个老家伙丢到大西洋里面去，何况他们的人现在也完全没有戒备！”唐纳德身边的一个胖子撇着嘴，冷笑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把他们全部干掉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住口，麦考科，”唐纳德呵斥他一声，差点就要用旁边的木棍敲他的脑袋，“你这个蠢货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咳咳，”迈克捂着嘴咳嗽两声，两个人迅速收敛起来，都表现出了对这个坚强男人的足够尊敬，“要是我们太鲁莽，我们前期的努力就会完全成为泡影，上帝作证，奥塔瓦吉省长在我出发前就已经再三强调，卡斯提人在加勒比地区的所作所为就是我们的借鉴，你们要知道现在还有很多人无法接受白人对他们的统治，公爵阁下已经为这些事情操碎了心。”

“但是迈克先生，”麦考科显然还有些不甘心，他的好战基因众所周知，“这些人不见血就不知道我们的厉害，现在我们这样和被关在笼子里面有什么区别！”

唐纳德颇为认同，但却不像麦考科那样的急躁，他指着远方高地上若隐若现的那些土著人修建的一栋栋土泥制住所，好像是一个个原野上的鼹鼠坑，“恕我直言，迈克，这确实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他们的固执超乎了我的想象，似乎他们的贵族会议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有利于我们的裁决。”

几个人说着话间，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步，跟在他们身边的随从在人群中为他们用身体开出一条路，一行人已经到了用高大圆木垒砌起来的围墙外面，来到了稍微经过修整的小径上，两侧都是刚刚开垦出来的田地，那里已经可以看见一片片金黄色的麦穗，再过不多久就可以收成了，不过今年的收成时间似乎要比往年还要提前一些，甚至远方的水力磨坊现在已经开始加班加点工作，为定居点赶工出更多的小麦粉用来制作面包。

视线越过水力磨坊望向远处，一座横跨普罗维登斯河面的石制长桥上，此刻已经依稀可闻一阵阵的喧嚣声，车轮压在路面上吱嘎嘎的声音，还有驮着重物的牲畜发出杂乱的嘶叫声，间或还可以听见人声嘶杂，混乱之中的一声声尖呼和凄厉的哀嚎哭喊等不一而足。

一时之间，两旁的树林里面的鸟禽悠扬而又自在的声音也被压了下去，似乎世上只有这阵充满嘈杂喧嚣的吵闹声。

声音越来越接近，渐渐的已经可以看到那缓缓通过桥面的幢幢人影，那些牛马身上驮着的沉重物资，还有被用一根粗大麻绳拴在一起的，好似一串糖葫芦的衣不蔽体的印第安战俘，他们的两边则是由欧洲白人和同样是印第安人组成的押送队伍，这些人和俘虏的装束差不了多少，实际上也只是稍微遮掩一下敏感部位，加上御寒挡风的皮毛上衣而已，这些人看上去凶神恶煞，情绪高涨，甚至恣意虐打俘虏，弄得整支俘虏队伍一片哭喊声，偏生他们都被绑在一起，只得缩头躲避却逃不了半步。

“哼，用我们的东西，耍他们的威风，这些杂种可真是比海里的臭鱼强不了多少，”迈克身边的麦考科不屑地哼了一声，他俯下身，“呸”地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唐纳德用手肘重重地撞了麦考克一下，四下看了看，所有的人都在欢庆胜利，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麦考科，我可得警告你，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些佩科特人是从骨子里面排外的，要是你敢给我捅出什么窟窿来，可别怪我把你的屁股切下来！”

定居点外面的小径被围的水泄不通，在场的人中，很多是普罗维登斯的居民，这些人多数是来自南方的印第安人移民，他们虽然同样是一群印第安人，但是穿着礼仪上却比另外一些人强了许多，那些衣着简陋，看上去还尚未开化的印第安人则是当地的佩科特人，这些人颂唱着本民族的歌曲，调子颇为奇怪，根本不像歌曲，甚至谈不上任何的韵律可言。

迈克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一皱，捂着嘴轻声咳嗽了两下，谁也不知道他这是因为肺部的毛病而咳嗽还是为了提醒旁人，不过他身边的两个人还是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押俘虏的队伍中走出一个魁梧健壮，带着鹰羽头饰的佩科特男人，这个人手持一柄铁质长矛，尖尖的矛头上插着一个人头，人头死不瞑目的样子以及死前痛苦的表情说明他在临死之时受到过非同一般的折磨，鲜血染红了整个矛身干涸之后凝结成了血痂，原本和长腿男人的原始野蛮装束看起来非常不符的长矛，现在终于变得和这个部落的人一样了，这个男人的腿特别长，这让他一步就能跨出比常人更加长的一大步。

迈克显然也看见了他，迎着他便走了过来，麦考科和唐纳德跟在他身边，几个人在两旁人群的拥簇和注视下站到了一起。

“我们又见面了，远方的客人，”长腿男人说的土著语言又长又涩，他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样子颇为戒备，“你给予我们的东西非常好用，现在我们的勇士已经把那些马希坎人赶出了大河东岸，在勇士之神的见证下，我代表大酋长对你们致以诚挚的感谢。”

三个人之中，唐纳德和迈克都能够听懂佩科特人说的阿尔冈昆语，只有麦考科一脸不在乎地望着一边，实际上他也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些什么。

“现在，我们大酋长为了庆祝这场伟大的胜利，希望远方的客人能够敞开胸怀，参加我们的祭祀仪式，愿勇士之神也同样给予你们他的祝福！”

长腿男人说完话后，提高了音量，他举起手中的长矛，上面人头的小辫头发随着动作抖动着，看上去颇为诡异，不过人们的热情却非常高涨，伴随着长腿男人的大喝和吟诵，所有人都作出统一的动作，将双手举起来，然后声嘶力竭地跟随着长腿男人发出一阵阵的兴奋呼号声。

当夜的普罗维登斯，以及周围的土地上，都沉浸在一片喧嚣和热闹中，好似要将大西洋的海水都变得沸腾起来，原住民部落广场上，一根根鱼油灯盏充满了整个原野，将普罗维登斯的天空都染得好似白昼一般，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这狂热的气氛才算是稍微退却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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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狂热并没有让所有人都被冲昏头脑，只有普罗维登斯市市长迈克图卢兹的心腹手下知道，他从宴会一结束就把自己关在了家里，这种反常的情况即使是他的妻子，奥莉薇娜都没有见到过。

“迈克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他的身体不是很好，”天还没有亮，唐纳德就抱着忐忑的心思带着麦考科来到了迈克的家里，见到了正在门口徘徊焦急等待的奥莉薇娜，后者好像是盼来了救星一般，立刻迎了上来，“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唐纳德。”

唐纳德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夫人，我只能说我们和佩科特人的谈判不太顺利。”

“上帝啊，”奥莉薇娜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迈克的身体不太好，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到这种地方来，这里的气温一点也不利于他的健康，现在还要和这些人较劲。”

“唐纳德，”一直在身边的麦考科这时候开口插嘴了，“你说迈克先生是不是一个疯子？我听说省长原本有意把他调回弗吉尼亚比奇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唐纳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麦考科，为防万一，你最好少说话，还有我告诉你一件事，迈克他原本是从参谋部里出来的。”

“参谋部？！”麦考科瞪大了一双眼睛，一张大嘴半天都没有合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头儿，竟然是出自艾斯普瓦公国军方的高层部门，那里面每一个人都有不可限量的前途，“我的上帝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的丈夫不喜欢被人说起他的往事，”奥莉薇娜摇摇头，打断了麦考科，心中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有些懊恼，看着唐纳德，“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们能够多帮帮他，他的担子太重了，我怕他的身体受不了。”

“放心吧，夫人，”唐纳德宽慰地冲她笑了笑，胖脸上的神色却又是那么的郑重，“不管怎么说，我也算得上是他的朋友。”

“是唐纳德和麦考科吗？让他们进来吧。”

一阵满含着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和难以掩饰的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奥莉薇娜最后看了两个人一眼，而后侧身让开一条路，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握住粗布围裙的一角，目送着他们走进屋中。

市长官邸的第一层是作为会议室来建设的，所以除了一张挂在墙上的巨幅金色麒麟旗帜，映入眼帘的就只有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和围成一圈的十几把椅子了。

而迈克图卢兹，此刻就坐在最靠左边的一张椅子上，他的右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左手握住一个用剜空中心的木制杯子，却没有任何送到嘴边的意思，只不过由于此刻天色还只是微微透出霞光，只凭借屋里面的几盏微弱灯光的蜡烛连他的身影都只能够见到大致的轮廓，两个人根本看不出迈克的表情。

“迈克？”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就连大大咧咧的麦考科也不敢轻易说话了，唐纳德作为在整个普罗维登斯都说得上话的二号人物，只得当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我想了很久。”

唐纳德等了半晌，也没有见到迈克的回应，正当他们两个人要凑到近处去看看迈克是否睡着的时候，一直呆坐着不动的迈克却突然出声，在这黑暗压抑的环境中，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迈克没有管他们两个人此刻的滑稽表情，他抬起头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情况非常不好，我见过他们的大酋长了，得到的答复是不再给予我们一寸土地。”

“啊哈，要动我们的马刀了吗？”麦考科却是一脸兴奋，他握住腰间的长剑，“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这些无知的家伙，不见血就不知道害怕！”

“麦考科，问题不在这里，”迈克打断了唐纳德要呵斥的动作，“我们的身份是佩科特人的援兵，要是我们失去了这个身份将整个康涅狄格地区据为己有的话，我们会受到北方的阿贝内基人，乃至于西面易洛魁人的共同反抗，甚至连刚刚败退的马希坎人也会重新回来。”

“我知道你想说的，但是我要告诉你，要是我们把这些土著人全部杀光的话，这些土地将会全部成为无主之地，我们的人口已经非常紧张了，南方大陆，乃至于加勒比地区，哪里不需要人？到时候趁虚而入的还是那些旧大陆的教会和殖民者！”

唐纳德等迈克说完，这才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迈克，我倒是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