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强大的洋船

华尔升官之后，说话办事比以往更加管用了。郭庆春跟他说一般商人要用轮船公司的船的话，都得提前半个月预定。而且不是特别有钱的大商人，老客户，轮船公司还不一定接收预定。而华尔只是在轮船公司柜台上稍微打了一下招呼，轮船公司的老板便带着胡雪岩和华尔上了轮船。

上了轮船之后，带着胡雪岩到了客房。胡雪岩发现洋船的客房简直就跟小型的客栈一样，甚至装饰布置比一般的客栈客房还要精致。胡雪岩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玻璃杯之后，吃惊地问道：“怎么会有玻璃杯呢？船开到海面上以后风浪那么大，就不怕玻璃杯会被摇倒摔碎吗？”

华尔说道：“胡老兄，你大可以等着看，轮船开起来之后稳得很。”

胡雪岩点了点头，忽然又好奇地问道：“对了，华尔先生，这轮船公司的老板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客气呢？这样的公司应该不受你的管辖吧？”

华尔摇了摇头：“理论上是不受我管辖的，但是我可以管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就比如来华的法国人，每个人的资历都必须要我来审查。审查这个工作是个很捉摸不定的东西，有的人我说他符合条件，他便符合条件，而另外一些人，即便他的档案再好，我说他不行，他就是不行。每个在话的公司都有本国员工，他们在华停留的时间，他们做生意给政府缴纳的税费，他们从国内进购机械这些所有的东西都要经过大使馆，不能私自做主的。”

说到这里胡雪岩已经明白太多了，他以前以为领事馆只不过是一个象征性的东西，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实权。关于这方面的操作，他本身就是藩司里的大官，当然是门清儿。于是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这轮船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到海上？”

上船之时胡雪岩已经注意到外国人的轮船与中国的轮船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铁质的，而且船体巨大。他想着要是这么大的船要想出港，至少得二百个纤夫拉船才行，而且估计要耗费很长时间。毕竟这轮船公司不再码头附近。

这话刚刚说完，突然船上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华尔说道：“哦，蒸汽机开动之后，不过十分钟就能到海上了。”不容胡雪岩回话，华尔紧接着试探地问道：“对了，胡老兄这次体验我们的轮船，是不是打算着手进入海运的生意啊？”

胡雪岩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打算。现在大清朝的水路运输主要就是漕帮和沙帮的船只。这两方面的人和我交情都很好，我要是跟他们抢生意，道义上说不过去。”说着胡雪岩望着窗外看去，果然轮船已经启动了，开始缓缓的行驶，而奇怪的是河道两边竟然没有拉船的纤夫。

胡雪岩疑声问道：“这船竟然能够自己启动加速不成？”

华尔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我们的轮船都是全机械制动，不想你们中国的船只，都是靠着人力驱动。胡老弟，实不相瞒，我觉得你所说的漕帮和沙帮的轮船，简直就不值一提。你要是愿意做轮船运输生意，我可以帮你的忙。”

胡雪岩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华尔先生的好意，不过我估计是不太会做水路生意的。”说话时胡雪岩看向了桌子上的玻璃杯，发现玻璃杯果然没有一丝滑动，而坐在椅子上的胡雪岩自己也感受不到一丝丝颠簸。胡雪岩诧异道：“为什么你们的轮船这么稳呢？”

华尔站起来，说道：“首先我们的轮船比较大，吃水较重，沉在水下面的船体很大，风吹过来，浪打过来的的时候自然不容易撼动船体。而你们的木船本身材质就轻，浮在水面上的多，沉在水底的少，风一吹自然就容易晃动。这就好比一片叶子和一块木头浮在水面上一样，叔爷自然随波摇摆，而木头则不容易顶在浪尖上。”说着华尔把胡雪岩从凳子上拉了起来，说道：“走，我们去船舷上看看。”

只不过是说话走路的功夫，轮船已经离开了松江码头，到了宽阔的海面上。

到了船舷上之后，华尔看到远处有两艘沙帮的大型货船，大喊了一声：“水手在哪里？”

立马有穿着制服的水手跑了过来，问道：“华尔先生，你有什么吩咐！”

“告诉你们的船长，给我全速前进，从前面那两艘船中间穿过去！”华尔像个刚刚拿到玩具的小朋友，在胡雪岩面前想炫耀一番自己玩具的珍贵。

胡雪岩自然知道华尔这是想验证刚刚所说的沙船漕船不值一提的说法。但是在他看来，远处的船距离这艘洋船至少有一里。而此时风势正大，远处的沙船上张着风帆，顺风而行速度快得很。而洋船上却没有风帆，虽然顺风而行，却没办法借助风力，按照现在的速度行驶，追上前面的沙船很困难。于是胡雪岩笑了笑说道：“华尔先生，这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胡雪岩刚刚说完，就感到脚下一阵晃动，轮船突然加快了速递，仿佛是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晃得胡雪岩一下子没有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华尔看到哈哈大笑。胡雪岩抓住栏杆站稳以后，只见顷刻间洋船距离沙船的距离就缩小了一大部分。胡雪岩感受着空气中鼓鼓吹来的风，背在身后的长辫子已经斜着飞了起来。回头看，轮船上的大烟囱正在冒着黑烟。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洋船已经追上了两艘沙船。

前面的沙船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洋船的意图，也开始加速。胡雪岩甚至能逆风听到前面沙船地下船工猛命踩踏划桨的声音。只可惜这些都是徒劳，很快洋船便错进了两条沙船中间。

三条船相错的时候，洋船前进推出的巨大波浪一下子撞在了两艘沙船之上。洋船依旧平稳的向前，而沙船却开始左摇右晃，仿佛遇到了风暴一般随时可能帆船。沙船上的客人以及船工纷纷走到船舷上破口大骂。

四条华尔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完全不理会沙船上中国人恼羞成怒的骂声。轮船开的很快，很快那些骂声就被抛到了胡雪岩的耳后，渐渐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