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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好好走下去
一片黑暗,爱卿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却有着清醒的意识,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不知漂浮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了疼痛,而且痛的越来越剧烈,像有无数把刀要将她凌迟了一样,她不停的呐喊着,希望自己快些死了吧,不要再痛了...
“卿儿。”传来一声轻唤,爱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努力的感受着周围的变化,直到有一天从手上有温暖流了进来,心脏蹦蹦快跳着,耳边也有沙沙的响声,爱卿努力想撑开眼皮,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她终于睁开眼睛,一室明亮,熟悉的雕木床顶,耳边传来十分有规律的呼吸声。
爱卿努力侧目去瞧,见竟是国师侧卧在她身边,睡的正香。
爱卿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国师睁开眼,淡淡的看着她说:“醒了?”
爱卿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国师光着上身,长发披散在后,胸膛精壮结实
他好像对爱卿惊恐羞涩的反应很满意,笑了笑,从正候在床边的侍女手里接过外衫穿上。
国师穿好衣衫下床时,发现爱卿正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眼中满是希冀,口中喃喃说着慧珍两个字。
国师淡淡的说:“她还活着,不要担心。”
爱卿松了口气,只觉又累又困,又昏睡过去。
数日后,当爱卿知道慧珍已去世的真相的时候,她边哭边狠狠的扇自己巴掌,“扫把星,扫把星!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国师紧紧抱着她说:“卿儿,冷静点。”爱卿垂着他的胸口哭喊:“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她喊着喊着,觉得浑身都颤抖起来,胸口痛的没办法呼吸。国师见状,立即招医师余江进来,余江给她塞了个药丸说:“姑娘余毒未清,这样悲痛下去会危机性命,属下擅自给她喂了柏香丸,让她再昏睡几日,求大人赎罪。”
国师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儿,沉声道:“无妨。”
余江心中有些意外,谢罪退了出去。
几天后,爱卿再次醒来,心中狂风暴雨般的痛变成了细水长流的痛。
国师一直没再来看她,爱卿对余江和新来的贴身丫鬟都爱答不理,整天躺在床上,从仰卧变成侧卧,再变成仰卧...每次昏睡过去,都会梦到黑白照片一样的过往。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爱卿以为自己就要这样睡死过去的时候,国师来了。
他一身白衣,面色淡然的看着爱卿,爱卿被他看得不自在,翻身背朝他躺着。
国师对立在一旁的丫鬟说:“把门窗都打开,再拿冬衣过来给她穿上。”
“是。”
爱卿死死攥着被子,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久后,丫鬟捧着淡黄色的棉衣,棉裙,红色的兔毛披肩过来,对爱卿的背影轻唤:“姑娘,奴婢给您更衣。”
隔了一会儿见爱卿没有动,丫鬟又说:“姑娘,让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爱卿还是没有反应,丫鬟又急又怕,往常她都只问一次,若是爱卿不应自己也就不再问了,可今天国师正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自己,她只得咬着牙上前,轻轻拨开爱卿的被子说:“姑娘,让奴婢服侍......”
她话还没说完,爱卿突然打开她的手说:“不要碰我!”
丫鬟被她吓得跌坐在地,手里的衣服也散落开来。
爱卿用被子捂住头,心中又烦又恨,她不是恨那个丫鬟,是恨这样颓废又无能的自己。
半晌后,透过厚厚的棉被传来国师暗哑的嗓音:“这么久都没办法取悦自己的主子,你不配留在这儿,来人,打她二十大板,丢出去!”
紧接着传来丫鬟的哭喊声,爱卿猛地坐起来对国师说:“不要打她了,我出去便是了。”
梳洗打扮之后,国师将她抱在怀里向门外走去,爱卿先是厌恶的皱起眉头,待房门打开,明媚的阳光刺的她将脸埋进国师怀里。有一点冰凉落到脸上,爱卿抬头看向四周,院子里白雪盈盈,围墙,大树,矮松,竹篮,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硕大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静悄悄的落在地上。
国师抱着她,踏着积雪,走进漫天雪花中。天空灰蒙蒙的,往日生机勃勃的沐林园,现在沉静又隐忍。雪白又浪漫的景色让爱卿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残留在心里的哀伤化作眼泪流了出来。
国师托起她的身子,低头含住她的唇,爱卿心一颤,被他强势又温柔的吻吸走了心底的伤痛。
落在碗儿水里的雪花们争抢者要和池水融为一体,瞬间便消散了。
良久后,国师总算放过了她说:“再有一个月便要到春节了,有什么需要就跟茵茵说。”
又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吗?爱卿黯然的想着,国师似知道她所想,说:“明年中秋宴后,我就带你回去。”
爱卿淡淡的笑了笑,自己现在是抓着国师这根救命稻草不放,过去那个一心向往自由的自己哪里去了?
国师看她呆滞的样子说:“如果死不了又逃不掉,就选条路好好的走下去吧。”
爱卿迎上他的目光,心想四面八方的路都被你堵死了,这话由你说出来未免有些好笑,她郑重的说:“那我便选择你这条路,好好的走下去。”
国师深深看了她一眼,抱着她走到了瞻风亭。他坐在榻上,将她抱在怀里,肆意强横的亲吻她的嘴唇,脖子。他对自己做这事,再合理正常不过了,可爱卿不知为何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张珩的音容相貌,耳边回荡着他对自己许下的誓言。
国师品尝之后,沉声说:“明年中秋宴,我期待你的表现。”
爱卿心一痛,回答:“是,奴婢一定尽力。”她改变了自称,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
国师抚摸她的脸颊说:“想与我同行,不但要有用,还要学会不给我添麻烦。”
爱卿咬着唇忍着泪应声,她知道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权利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女人只是他生活的调味品,他能给她的,只有这份绵里藏针的温柔。
... ...
国师临走时留下了一大堆侍卫给她,把沐林园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丫鬟茵茵和慧珍太不一样了,她寡言少语,胆小谨慎,唯命是从,可就因为爱卿看不到慧珍的影子,她才能平静又充满希望的迎来了威宗二十年。
威宗二十年春,懿王同杨轩,刘敏等人联名上书,称国师是前朝叛贼之子,并呈上证据种种。威宗大怒,将白衣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数日后,国舅爷杨文慧在朝堂上说:“白衣有恩于大东国,懿王所说的证据皆有破绽,可以信又不可全信。”
三日后,威宗下旨,将白衣国师贬为贫民。
今天的冬天太过强壮,横跨了五个月,直到四月中旬,大地才真正回暖起来。
自从中毒之后,爱卿的身子一直不太好,都四月份了还得穿着棉袄,屋里烧上炭火才觉暖和。
爱卿在书案前看谱子,嘴里哼着调调,茵茵上前说:“姑娘,院子里的炭已经烧完了,奴婢再去取一些来吧。”
“好。”爱卿回屋拿银子给她说:“想想还缺什么,一并取来吧。”
“是。”茵茵领命去了。
最近整个别院的气氛很古怪,过年时没有往日热闹的气氛,事务局也开始不按时送东西过来,对爱卿的日常用度都是一拖再拖。茵茵每次都是提着勇气去的,然后红着眼睛空手回来。国师那边也静悄悄的不管她死活,爱卿无法,只好自己掏银子买东西回来。
前几日她实在憋闷,到园子外遛弯,遇到几个扫地丫鬟不但不对她行礼,反而一脸藐视讥嘲的看着自己。
她回去反省了许久,开始担心是不是国师出事了?
她急忙去问茵茵,可她支支吾吾半天说:“大人不让说的。”
爱卿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他是你说的。”
茵茵嘟着嘴低头不语。
爱卿想了想朝门外走去,“那我去问那些鄙视我的丫鬟去。”茵茵急忙上前拉住她,可仍是什么都不肯说。
爱卿没想到她还挺倔,“那你告诉我大人他为何不让你告诉我?”
茵茵说:“大人怕您忧思过重伤了身子。”
爱卿走到书案前坐好说:“自我猜到大人可能出事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担心。你若再不告诉我,恐怕我就等不到他来了!”
茵茵红着眼眶怨道:“告诉您的话奴婢会被砍头的。”
爱卿说:“如果我急出个好歹来,你也会被砍头的。”
茵茵跪下磕头说:“求姑娘不要再逼奴婢了。”
爱卿叹口气说:“那你告诉我,大人他现在好不好。”
茵茵犹豫了一下说:“大人还好,姑娘放心。”
“还好。”爱卿知道他果然是出事了。这些年在朝中呼风唤雨,声名赫赫,可世事无常,他终于还是栽跟头了。爱卿觉得很是心塞,走到院子里,目光越过围墙,见苍茫的天空下,有几只燕子归来。
她默默祈祷,今年她也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抓住他的衣袖,挤进他的路,陪他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