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誓言

暴雨接天连地，身在雨中的人会有一种被天地吞没的感觉。

熟悉的小径，熟悉的院门，爱卿一手撑着伞，一手轻轻推开木门。门后的场景直到她两鬓斑白，老眼昏花的时候也仍旧记忆犹新。

密密麻麻的雨帘尽头，有一个少年静静的立在立在那里，似一叶孤舟落在汪洋大海，孤独缥缈，沉重忧伤。他是虔诚的教徒，在执着的等待着自己的信仰。

爱卿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颤抖着，小心翼翼的向少年走去。少年似听见她的脚步声，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爱卿再也止不住心中的痛，泪如雨下：“张珩，你怎么这么傻。”

见张珩正向她飞奔而来，苍白的脸，瘦削的身子，除了笑容和声音时他，哪里还有一点往日健康活泼的样子。爱卿又急又怒，扔掉了手里的伞钻到张珩的伞下，用力捧着他的脸说：“我知道你傻，却没想到你会傻到如此地步，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张珩一手搂住冲进来的爱卿，对她的怒喊置若罔闻，只仔细的瞧着她，然后看看她的手说：“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爱卿闻言，感到心中的那根弦嘣的断掉了，声音嗡嗡的响彻她的脑海，让她无力的靠在张珩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张珩不知她为何突然哭的这般厉害，以为她心中太委屈，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柔声安慰说：“没事了，卿卿，一切都过去了。”

爱卿把脸埋在他怀里，稳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一会儿后，耳边雨声渐小，慢慢能听到张珩急促的心跳声，爱卿又哭又笑的说了句：“小屁孩。”

“嗯？”张珩没听清，见她又没了下文，轻声说：“乖，再哭要伤身子了，我带你去屋里，给你吃好吃的。”

爱卿也不想让他再站在雨里了，遂忍着泪点点头。

爱卿嘴里叼着芙蓉糕，见张珩在听音的服侍下连吃了好几颗药丸，很担心的问：“是什么病？很严重吗？如果觉得不舒服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张珩微笑着说：“没事，明天我就要回懿王府了，这一走又是半年。”

爱卿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往他身边凑了凑说：“嗯，那你好好瞧瞧我吧。”

张珩红着脸真依言仔细的瞧着她，还伸手拨开贴在她脸颊的湿发，爱卿被他浓情蜜意的眼神看的恍恍惚惚，急忙说：“谁允许你动手的？”

张珩眼中闪过忧伤，黯然的垂下眸子，爱卿忍不住心疼道：“是我允许的行了吧？摸吧，随便摸。”

张珩眼中亮晶晶的，全是笑意。爱卿也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吃着一个看着；一个说着一个听着；一个享受着被爱，一个享受着付出，好奇妙的感觉，爱卿心叹，直到屋外不知何时放了晴，晚霞朦胧。

爱卿说：“雨停了。”

“嗯。”

“回去吧，身子要紧，明年我们还会再见的。”

“嗯。”张珩轻声应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爱卿有些奇怪的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张珩握紧爱情的手向屋外走去，屋外霞光灿烂，空气清新透彻，带着泥土的芬芳。两人走到悬崖边的大白石旁，张珩紧张又严肃的看着她，爱卿则一脸茫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半晌，张珩沉声说：“卿卿，我要成亲了。”

爱卿觉得心冰冰凉凉的，沉吟半晌说：“嗯，恭喜你。”

张珩闻言心一痛，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爱卿，见她神色平静，眸子里却波涛汹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他终于下定决心，一只手牵着爱卿，另一只手指向苍天说：“我张珩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认爱卿是唯一的妻子，至死不渝，终生不悔，天地为证，若违此誓，让我此生再无喜乐在心里，愁苦孤独了却此生。”

爱卿震惊的看着张珩，只觉胸口有千万句言语，无数种情绪，想说，想哭，想笑，堵得她胸口发疼。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个女子能抵得住这份纯真厚重的情感？爱卿知道自己的心已抵挡不住，扑通一声落入一潭春水里，越陷越深。

爱卿痴痴的举起左手，轻声道：“我爱卿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作张珩的妻子，至死不渝，无怨无悔，若违此誓，让我此生...”

张珩急忙说：“不要再说了，卿卿，你真的愿意？”他眼眶发红，声音轻颤，“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妻子吗？我，我现在还没办法娶你...”

爱卿羞涩的说了句：“傻瓜。”然后抱住张珩的脖子，含住了他的唇，和他舌尖碰触的一刹那，药的苦涩便传了过来，爱卿心里一痛，更加用力的将自己的舌头与他的紧紧缠绕在一起。

良久后，爱卿收回乱跳的舌头，调皮的看向张珩，见他脸红的要滴出血来，微睁着眼，痴痴的笑着，可是——眼神涣散，嘴唇轻动，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啊！张珩，你怎么啦？”爱卿想抱却抱不动他，跟着他一起摔倒下去。

“来人，来人啊！张珩他晕倒了！”

... ...

一会儿后，黑竹背着张珩准备离开，他虽然还昏迷着，可脸带笑意，十分幸福的样子。爱卿看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珩，对不起，你的誓言是真的，可我的誓言也不是假的。若真有一天你因为我变得没有了快乐，那爱卿便陪你同悲，同苦，同愁，今生无缘，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