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她疯了
“咔擦。”爱卿被怪声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精致华美的大床上,屋外夜色已深,屋内闪着微弱的烛光。
她急忙起身,发现自己虽然被换了新衣服,但规整完好,略微松了口气。
房门轻响,爱卿慌忙躺下装晕。有人快步走进屋里,拉开床帐轻笑一声:“别装了,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爱卿愤怒的睁开眼,看到和自己说话的是个长相清丽的丫鬟,“哼,赶紧起来吃饭。”
听丫鬟的口气不好,爱卿也没打算跟她客气,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背过身躺着。
“爱吃不吃,饿死活该!”
听那丫鬟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爱卿才重新坐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铜镜前,看自己一头乱发,面容苍白,右边下巴上贴着膏药,淡粉色长裙美丽华贵,更趁的她面容枯槁,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使她沦落至此的记忆纷纷袭来,爱卿只觉又恨又委屈,走到门前一边开口大骂一边用力推门,拿脚踹门。
木门吱呀吱呀,咣当咣当的响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渗人,爱卿累的瘫坐到地上,一会儿后果然传来开门声,爱卿取下玉簪,打算袭击那丫鬟逃出去。
门一打开,她刚想冲过去,发现来人根本就不是丫鬟,而是李正伸。
“小才女醒啦?”李正伸站在门口,眉心上挑,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淫意的笑。
爱卿心一沉,举起发簪叫道:“站住!不要进来!”
李正伸笑道:“姑娘莫怕,本官只是来看看你醒来没有。”见爱卿还是对他很惧怕的样子,李正伸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姑娘若不愿意本官先走便是,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李正伸说完,真像没事儿人一样走了。爱卿无力的瘫坐下去,刚想喘口气,丫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爱卿举起簪子想扎她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那丫鬟竟扣住她手腕,将玉簪夺走扔到地上说:“奴婢兰芝,是这府上的暗卫之一,一哭二闹三上吊,偷袭下药什么的奴婢见的多了,以后多多指教。”
爱卿苦笑,怪不得周围一个侍卫都没有,原来这个叫兰芝的丫鬟,一个顶十个。
丫鬟离开后,爱卿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轻轻抖动的烛火。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都在忙着从一个笼子逃出,再进到另一个笼子里,她越是挣扎,反抗,笼子就会越变越小,直到现在她沦落到这里,再也逃不出去了。她摸着还有些疼的小腿,想起国师冷漠很倔的神情,心中疲惫又绝望,这么多年她构建出来的梦和希望全都被他捏碎在手心。
掉在地上的发簪,泛着莹莹光亮,白绿相间的美玉被金丝扣紧紧缠绕。她忽然想起张珩,他温润的嗓音犹然在耳:“珠联璧合,借此簪以表心意。”
爱卿急忙将簪子捡起来按在胸口,眼泪模糊了视线:“张珩,张珩,救我。”
她将簪子印在唇上,冰凉的触感混着泪水渗进嘴里,“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不听珍姨的话,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救救我,张珩...”
爱卿一声声唤着,可深夜有毒,连鸟儿都死去了,没人能回应她。
哭累了,爱卿蜷缩在床上,脑海里是一张张泛白了的前世回忆。前世她走错了,错的无法回头,只能选择自杀,可今世的她又走错了,难道她还要再死一次吗?
“不!我不要死!”她今生有了牵挂,有了诺言,有了指望。叶子还在某处等着自己,然诺重,君须记。她不会忘记自己的诺言,哪怕身子变得残缺不堪,肮脏丑陋,但是叶子不会嫌弃她。她一定要走出这里,和叶子相见!
爱卿挺直了身子,将簪子小心藏到怀里,嘴角露出凄美的笑:“若错了,我再走回来!”
今夜无月,尚书府院子里挂满了一排排红灯笼,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依然黑的沉重,让人望而生畏。
爱卿所在厢房的屋顶上就是这样一个黑暗的地方。
一个黑色的身影跳进尚书府,像矫捷的黑猫,一蹦一跃的躲过了巡逻的士兵,飞奔上屋顶,落定时发出极其微小的声响。
“你怎么来了。”黑竹看到来人,不耐烦的说。
听音趴到湿漉漉的瓦片上说:“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黑竹扭头盯了她一眼,“回去!”
听音装没听见自顾自的说:“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救出来?”
黑竹沉声说:“别添乱,赶紧走。”
听音抿着嘴想了想,豁出去了,把身子贴到黑竹身上说:“再赶我走,别逼我真给你添乱。”
黑竹明显感到强压过来的女子气息,脸一热,扭过头不再说话。
听音暗笑。
黑竹低声道:“她很不好,但万幸李正伸还没对她下手,我们这里不能轻举妄动,李正伸派了兰芝守在这儿。”
“兰芝?!”听音暗惊:“兰芝武功高,行事又阴险歹毒,咱们想从她手里抢人,太难了。”
黑竹瞥了她一眼说:“知道就好,就你那落地带响的轻功都不够给她塞牙缝的。”
听音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可心中不甘,只默默的趴在那里,用行动表达不愿离开的心情。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黑竹拍了她头一下说:“走了。”
“去哪?”
“回行云园。”
听音惊讶的问:“怎么不救她了?”
黑竹抿嘴笑道:“我来这儿只是先探下虚实,世子的内应已就位,白天由他们顶着,我们先回去想对策。”
听音点头准备和他离开,突然脚下的厢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紧接着是尖锐的傻笑声。
黑竹,听音对视一眼,顿觉不妙。这笑声像是个疯癫的女人捧着一堆石头以为是金子才会发出来的。
听音刚想去看了究竟被黑竹一把拉住,按在房顶。
“嘘——。”黑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有喊声传来:“鬼哭狼嚎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兰芝怒喝着走过来,屋里的爱卿听到她的叫声笑的更欢了。
“再叫就把你舌头割了!”兰芝边说边掏出钥匙开门,屋里昏暗阴沉,爱卿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发出咔擦咔擦的轻响。气氛太过诡异,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兰芝也有些发憷,“你干什么呢,别给我装神弄鬼。”
爱卿停止了动作,慢慢转过头来... ...
“啊!鬼啊!”
黑竹和听音闻声心里一震,黑竹打暗语:我上前看看,你千万别动。
听音点头。
黑竹悄悄向前挪去,可看到院子里的情景让他惊的身子一歪差点摔下去。
兰芝正站在院子里喘粗气,爱卿一瘸一拐的跟了出来,可她披头散发,满身是血,两只手血肉模糊,还能看到插在肉里的碎瓷片。黑竹看到爱卿正脸时,感到手都在颤抖,因为她脸上也沾满了血,嘴里正含着一块碎瓷片,鲜血像水一样从她嘴里流出来。
听音见黑竹惊痛的神情知道出事了,她刚想打暗语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只见黑竹轻声说:“她疯了...”
这时,兰芝按住了爱卿,把她嘴里的瓷片抠了出来,“你这个疯子!如果想死,拿头跄地也好,悬梁自尽也罢都比你这样来的痛快,懂吗?”
爱卿咕噜咕噜的吐着血沫子,咧嘴傻笑,像是在回应她的问题。
许久后,李正伸才一脸不耐的赶来,见爱卿扬起血肉模糊的手,满脸是血的对自己叩拜:“大人万岁,大人吉祥!”
他惊得瘫倒在地,半天才缓过神来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兰芝,你是怎么看人的!”
兰芝黑着脸说:“大人这是什么话,我只是负责看着她别让她逃走,她要是自己寻死觅活,装疯卖傻可不在我职责范围内。”
李正伸闻言似想到了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说:“给我弄弄点粪便来,我试试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兰芝白了他一眼说:“大人,人被逼急了吃个粪便算什么!你看她,身为艺妓,却把自己的手和嗓子都毁了,不是疯了是什么?”
李正伸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懊悔的喊:“来人,叫大夫!诶呦,我可怎么跟国师交代啊!”
黑竹和听音从尚书府退出来,快速往别院赶去。
听音哭着说:“我们怎么去跟世子说啊!我巴不得她已经死了,死了至少没有牵挂,可她变成这样世子看见了会活活心疼死的啊!”
黑竹沉声说:“都怪我,怪我犹豫不决。要是我早点下去救她,就不会变成这个结果了。”
“你没有错,少爷也没有错,是她太脆弱了,让咱们成了罪人,还得让少爷以后日日自责愧疚。”
黑竹深吸口气说:“事已至此,只能尽快将情况告诉世子,估计今晚我们要血洗尚书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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