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参观军舰
左宗棠曾经在上海见过几次外国人的军舰，却从来没有亲自蹬上去看过。这次既然有这个机会，左宗棠打算去看一看。
王德榜看到左宗棠收下了请帖，有些不理解地问道：“大帅何必给他这个面子？”
左宗棠摇了摇头：“多见识见识总是好的。”左宗棠本身就是喜欢研究经世学问的人，对于轮船制造他也颇感兴趣。以前没有机会了解外国人的船只，这次既然有机会看一看，他当然不会为了脸面而错失这个机会。
三月初英国军舰到达福州之后，贾碌亲自来总督府请左宗棠赏光，这倒是让左宗棠十分意外。一路上贾碌毕恭毕敬，左宗棠心里有些搞不明白这个外国人到底什么意思。他要是脾气好识时务，上个月就不应该非要要求鸣炮才进府，要是不识时务的话，他这装模作样就是另藏居心了。
因为闽江在福州这一段的河道水浅，军舰又吃水深。担心军舰搁浅，英国人就把军舰停泊在福州码头三十多里开外的闽江下游。从福州码头登船，一路顺流而行，不到一个时辰，便觉得水面开阔，水深留缓，渐渐能看到远处的军舰了。
英国的军舰给足了左宗棠面子，一看到贾碌吩咐小厮挥舞的旗语，立马开始鸣炮致敬。顿时“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左宗棠与贾碌登上军舰以后，舰长立马命令起锚开船。洋人的轮船都已经用上了蒸汽机，而不是靠人力推动。起锚之后船舷上立马就想起了“嗡嗡”的声音。左宗棠只觉得脚下发麻，而轮船则越来越快，转眼间就开出去十几丈的距离。左宗棠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冒着黑烟的烟囱，眯着眼睛猜想这轮船运作的道理。
轮船开到江心的时候，被贾碌喊停。左宗棠见轮船停了下来，也没有多话，而是静静等着贾碌的表演。贾碌吩咐道：“来人，那三个望远镜过来。”望眼镜取过来之后，贾碌给左宗棠和左宗棠身边的王德榜一人一支，自己也留了一支。他本想教左宗棠怎么使用望眼镜，谁知道左宗棠熟练地扭动靖铜，端起来朝着远处望去。
贾碌愣了一下，左宗棠看在眼里，心里冷笑道：“这玩意儿前年胡老弟就送我一支了。”贾碌稍微意外之后也没有多话，而是说道：“左大人请看，远处顺流飘下来的三艘船是靶子，我的炮手要在五炮之内击沉这三艘船。”
左宗棠不说话，只是端着望眼镜看。这望眼镜平日里自己摆弄这也看不出什么花样，在这开阔的江面上一看，到颇有些天高云淡的意思。贾碌剑左宗棠不说话，挥手示意炮手开炮。
王德榜手里拿着望眼镜，却不知道怎么用，学者左宗棠的样子端在眼前看了看，却发现乌黑一片。原来是他还没有把望眼镜前面的盖子掀掉。王德榜看不到什么东西，左右转头，只看得船舷上火光阵阵，船上的火炮已经开始发射了。
左宗棠只听闻耳边“砰砰砰”的巨响，回过神来在往远处的看的时候，远处的江面哪里还有轮船的影子。尽管左宗棠对洋人军舰的威力已经有了预计，但是亲眼看到之后依旧被吓了一跳。他放下望眼镜之后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这时候贾碌说道：“总督大人，听闻火药是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不知道你们中国的火药和我们的火药相比，谁的更厉害？”
左宗棠“哼”了一声，说道：“这只能说明我们中国人不想着拿火药去害人！我们中国讲究的仁义礼孝，不像你们洋人只知道巧取豪夺。”
贾碌淡淡的一笑，丝毫没有被左宗棠的话说的动怒，而是说道：“左大人真是机智。不过我们的火药到底是害人还是救人，并不重要。”
左宗棠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更重要？”
贾碌背手把望眼镜放到了身后，说道：“重要的是实力。上个月我去拜访左大人，喜旺左大人对我尊重一些。但是左大人并不乐意。当时我一点也不生气，左大人的做法我很理解。毕竟我的官阶与您相比，差得太远。但是我想说的是，在亚洲的许多国家，只要我们英国的军舰经过他们的码头，他们都会鸣炮致敬，为什么？因为我们英国的军舰最有实力。实力就是赢得尊重的前提。”
王德榜听贾碌这么说，只觉得这个洋人实在是张狂，他怒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左宗棠摆了摆手，说道：“让他继续说。”
贾碌朝王德榜笑了笑，转头对左宗棠说道：“左大人要是想要这样的军舰的话，我可以帮你买到。左大人是信任的广东总督，而且又是靠战功积累而封侯的，自然知道军舰的威力。广东有很长的海岸线，还是很需要我这样威力无比的军舰护卫的。”
左宗棠笑了笑：“原来是要跟我做生意。这个恐怕不能如你意了，我是不会买你的船的。”说着左宗棠拍了拍贾碌的肩膀，说道：“多谢你带我参观，现在先请送我会岸上吧，我已经看够了。”
贾碌诧异道：“左大人，你这是何意？你难道还没有看出这军舰的重要性吗？”
左宗棠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
上岸之后，左宗棠立马回到总督府。
虽然他此时看上去十分平静，可是内心却波涛汹涌。洋人的船只竟然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行进速度如此之快，炮火威力如此之猛。如果真有一天大清朝与洋人在海上作战，朝廷凭什么赢？拿什么赢？
他不是不想买军舰，但是他知道买军舰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朝廷可以买一艘，可以买两艘，甚至可以买更多，但是这些船终归是洋人制造出来的，要是有一天和洋人开战，他们停止出售轮船，朝廷还有什么办法？
他下定决心，大清朝一定要自己造出这样的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