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遇人不淑
李青萌受邀参加青年画展,李妙正好在那上大学,便打电话让她去接自己,顺道也可以陪着自己看画展了,谁知正撞在李妙的枪口上。她还没提及正事儿,那边李妙就已经砸开了锅似的发起飙来。
“青萌,你就可劲儿地装吧!大家现在果然一个个变得心机深不可测了!我知道寒假过后沈西城和徐贞好了,没有和你再续前缘,你心里若有所失,但你不应该懂我的男朋友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退一万步讲,你和慕容一个学校,你若真是喜欢他,大可以直接去找他,我不介意,咱俩是好姐妹,我愿意和你公平竞争,只求你别背地里小人就成!”说完,不等李青萌辩解就挂掉了电话。
李青萌呆呆地站在火车站,这一路上她都在想,果然还是慕容雪臣技高一筹,不费吹灰之力就捏碎了自己,但这份姐妹情就果真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吗?蓦然间她有些失落,不是因为沈西城与徐贞。
她千赶万赶还是没能赶上画展的开幕式,不过幸好李青萌也不喜欢热闹,也不稀罕利用曝光率提升身价。这次画展持续十五天,结束当天,举办方为庆祝画展成功举办,特地邀请参与画展的画家和名流组织了一场宴会。
李青萌一袭轻纱晚礼服出现在晚会上,一人躲在角落里,明天,她不知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向李妙解释,唉声叹气。所谓“艳遇”,大概都是能偶然间闯进你生活,并给你的生活带来改变的人。
“是李青萌小姐吗?”
李青萌正端坐在人群外发呆,突然思绪被人给从千里之外的旷野拉了回来,噪杂的人声立刻灌进耳内,她没听清男人的问话,但慌忙站了起来,点头微笑。微笑有时无关心情,只是一种礼节。
这个男人名叫方程,时年二十九岁,圈内圈外公认的青年才俊。此次画展,只有他同李青萌展出三幅作品,其余人等多数也就展出一幅而已,甚少有人有两幅画作同时展出。由此可见两人在绘画的新生代中佼佼者的地位不一般。很多人但凡有些名气总免不了经常外出应酬,面对众人的吹捧,加上虚荣心的发酵,久而久之便自持甚高起来,导致眼高手低,无作品问世。所以,有时那些人并不是江郎才尽,而是被市民气给惯得,变得势利,直到他们意识到只能靠过往的名气的余温煲汤喝时,才追悔莫及,怎奈时光不待人,往日之事不可悔,从头再来又太过困难,只好不了了之。
李青萌有些不同,倒不是她有多不爱名利,而是她久居校园,对这些东西还没形成完整的概念,所以有时候不懂不问世事,保留的一颗童心会在你不知不觉中带给你生变化,送给你愉悦,赠给你礼物。
而方程与李青萌不同,他早早出名,进入名利场,但依然能够精心作画实属不易,更何况虽然李青萌与他同有三幅画展出,但李青萌只卖出了一幅作品,而方程的三幅作品则全部脱手,所以胜者还是方程。
“你好,我叫方程。”
“哦!你好。”李青萌淡淡地回应。
文人相轻,才子自负,李青萌对他着实不感兴趣,况且她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但方程总能切入她的只言片语中,然后转折到他熟悉的话题中来,他谈《亚维农少女》,谈立体画派,穿插着提到超现实主义和古典主义,甚至还提及建筑、染指艺术。他尤其对中国的现代建筑痛心疾首,仿佛中国建筑的没落是由他铸成的似的,又好像没能为中国建筑的发展提供动力而深感不安一样,一副落魄不得志的样子。
没错,正是这个点。女人通常会怜惜什么样的男人,通常都是怀才不遇的,难道不是吗?我们大多数人都会对无处施展才华的人感到怜悯,女人也是人,更感性的人。所以,此时此刻的李青萌虽剪着短发,有些英气,但心事重重与怜人之心让她突然增添了许多弱风扶柳的气息。
“我们算是认识了吗?”
宴会结束时方程问,李青萌淡淡一笑作为回应。
什么才算认识,古人只说日久见人心。都是时间的错,有人相见恨晚,有人遇见不如不如不相识,但总有惊喜也有忧,让你尝酸甜苦辣,让你懂世态炎凉,让你学步步为营,让你知我在原地等你。
李青萌回学校收拾东西时,同届的毕业生都已基本离校,这里剩下的都是陌生人。她躺在床上,屋顶的小风扇刺啦刺啦地向四周旋转着吐出热风,李青萌被渴醒了,嗓子干的有些发疼才跳下床铺。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身上的热气仿佛也去了不少,有些爽快,这时来了白安安的电话。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李青萌听不到白安安在说什么。
“我在参加学校最后一次的招聘会,人太多,在排队等,一拨出来,才能再放人进去。”白安安有些唉声叹气。
“怎么,你还没签好工作吗?”李青萌有些讶异地问,她听李妙说白安安很优秀,到现在都还没钱好工作确实很让她惊讶。
“如果这次还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就北京再看。”白安安说。
“那好,北京见!”不知为什么,李青萌就是隐隐料定白安安会回北京的。
李青萌邮寄好东西,回到彻底空荡了的寝室,虽说四年来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但只有此时她才有凄凉的感觉,自初中突逢变故,这许多年来,无论做了对的事情还是错的事情,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从来只有她一人默默消化,没错,那般疯疯傻傻的假小子,现在只剩下一副躯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