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说亲
“哦？是吗，那你还真是有心了，不过我英国公府的家事还用不着一个外人操心！”英国公夫人恨不得把眼前的茶盏摔到沈彭怡身上，用力拍了一下桌案，桌子上的茶盏震得当当直响。
“妹妹，这丫头也是好心，再说她也算是丹丹的姨母。”沐恩侯府人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说道，这几日沐恩侯天天在她耳边说要她想办法把这个庶女嫁进英国公府，今天还逼着她带沈彭怡来参加宴会，结果害她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咱们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是，听听苏大娘子怎么说。”荣国公夫人开口了。
沈彭怡望着苏梓桐，有一丝得意，她笃定依着苏梓桐的教养，那些话她是说不出来的。
“今日是沈六娘子约我去水榭见面的，她是拜托我不假，却不是拜托我照顾丹丹，而是求我不要干涉她嫁进英国公府，梓桐只是个闺阁女子，哪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我就直接回绝了。没想到沈六娘子居然故意落水陷害我。”苏梓桐目若寒冰，冷冷的盯着沈彭怡，凭什么为她掩饰，闹开了不过大家都不好看罢了！
站在外围的小娘子们轰然一声炸开了锅，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苏姐姐，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没有。”沈彭怡的思量被打乱了，有些慌了阵脚。
“我这个妹妹最是乖巧不过，怎么可能说出那种不知羞的话？”护国公府大奶奶开口了，这么多小娘子看着，苏梓桐就是不死，也要扒层皮！
双方各自有理，一时间僵持不下。
苏成晚低头沉思了一会，就伏在母亲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江氏疑惑的看了女儿一眼，有些犹豫。
苏成晚摇了摇母亲的胳膊，用力的点点头。
“既然两个孩子说的话对不上来，那咱们就请暗卫出来对对口供吧，今日是公主大婚，江府里里外外可是设置了不少暗卫，这荷花池附近肯定有，我这就让人去找。”说着就吩咐，让她去找总管叫荷花池附近的暗卫进来。
沈彭怡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但是她犹不死心，那里那么僻静，应该不会有暗卫才是。
不过一刻功夫，一名暗卫就走了进来。
“你可是在水榭附近当差，当时的情景你可看清楚了，究竟是怎样的？”江氏开口问道。
“卑职在水榭旁的榕树上当值，当时苏娘子要离开，这位娘子僵持着不让，后来就自己落入了水中。”暗卫站得笔直，不卑不亢的答道。
下面一片哗然。
沈彭怡转动着一双绝望的眸子看向暗卫，犹不死心的问道：“你既然就在旁边，我什么我落水的时候不出手相救？”
“卑职的职责是守护府里的安全，出手相救不在卑职的职责之内。”
暗卫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主子，若是贸贸然就显现出自己，那还叫暗卫做什么！
“现在两位小娘子各执一词，咱们就让暗卫把听到的说出来，好辨别一二。”
“这暗卫是江府的，谁知道会不会被买通了？”沈彭怡眼含一丝希冀望着嫡母，希望她能在最后关头为自己做主。
“沈六娘子是在质疑这名暗卫吗？你是不是忘记他是谁的暗卫了，也是你能质疑的吗？”苏成晚笑眯眯的好心提醒道。
是啊，皇家暗卫，她若是质疑岂不是质疑皇家？
张氏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沈彭怡软软的瘫坐到了地上，她哭的梨花带雨，本就看着楚楚可怜此时更做出了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表情，费力的爬到英国公夫人面前，抱着她的腿，哀求道：“姑母，我错了，我说了谎话，可我真的是为了丹丹好啊，我怕丹丹所托非人，姑母，请念在我疼惜丹丹的份上，您就饶恕我吧。”
“你诬陷的苏大娘子，求我饶恕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疼惜丹丹？”英国公夫人快气死了，本来皇后出言赞誉过永庆侯府的教养以后，流言渐渐平息，她已经准备去永庆侯府提亲了，谁知道又出了这档子事！
“苏姐姐，苏姐姐，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年纪小不懂事，说错了话，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沈彭怡又爬到苏梓桐旁边，苦苦哀求。
沐恩侯夫人看着庶女像只狗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只觉得痛快极了，几日来心里的阴霾烟消云散，要不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估计都能笑出声来。
可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又醒过神来，一下子站起来，这丫头这样岂不是败坏了他们沈府的名声，这让她嫡出的女儿将来怎么嫁人！
“娘，看你急的，妹妹这是又发癔症了吧！”护国公府大奶奶快步走到张氏面前，拉住母亲说道：“自从彭华走了以后，这丫头就总爱发癔症，有时就会把自己当做姐姐，没想到这看着竟然比以前严重了些，您还是快带她回家吧！”
沈彭怡的所作所为怎么也要有个交代，人发了癔症就不好问罪了。
张氏借坡下驴，向宋氏告辞，就带着沈彭怡回家了。
喜宴还未开始，这不过增添了席间的笑料罢了，江府热闹依旧。
沐恩侯在婚宴上得知了此事，尚未散席就回府了。
他怒气冲冲的进门，就见到张氏在悠闲的用茶，他一挥手把茶盏扫到地上，一个巴掌打下去，开口质问道：“张氏，今儿你为什么要说彭怡发了癔症？”沈彭怡虽然是个庶女，却最是个乖巧可爱的，长得又漂亮，沐恩侯对她寄寓了很高的期望，可如今却全然被张氏这个贱人给毁了，谁会娶一个会突然发癔症的女人呢？
张氏捂着脸错愕的望着沐恩侯，只见他面沉似水，神情阴翳，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不共载天的仇人。
“今日彭怡诬陷永庆侯府的大娘子，证据确凿，侯爷觉得我若是不说她发了癔症，别人会不会质疑侯府的家风？府里的娘子郎君们以后还要不要成亲？您可别忘了，咱们府里可是出过两位皇后的啊！”
既然沈彭怡当场认了错，若是不说她犯了癔症，大家就该质疑沐恩侯府的教养了，出了皇后和两位国公夫人的沐恩侯府，在家风上哪里容得半点瑕疵，这错误本就是沈彭怡犯下的，那就让她全力承担好了。
沐恩侯沉吟半天，自己的嫡女尚未出嫁，那可是未来要当皇后的呀！想到这里，他的面色和缓下来：“夫人，刚才是我一时情急，可是打痛了？”语气中透着一丝悔意。
看到沐恩侯换了嘴脸，柔声称呼自己夫人，不再是冷冰冰的喊自己张氏，可张氏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温暖，反而如置冰窖一般，心都要冻成渣渣了。
“侯爷，那彭怡怎么处置？”张氏摇摇头，又默默的开口问道。
“一个庶女，随夫人安排就是。”沐恩侯不在意的说道，可终觉得自己辛苦培养了这么多年就变成一粒废子却是有些可惜，又开口说道：“算了，还是先让她闭门思过吧，等过了这阵子，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就是。”
话说回来，那暗卫并不是并不是皇家暗卫，而是钟定尧今日派来保护苏成晚的，介于未婚妻招灾的体制，钟定尧安排了钟十一贴身保护她，可今日宴会，人员冗杂，就又安排了两名暗卫一起随行，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苏梓桐仿若没事人一般，依旧言笑晏晏的招待着前来恭贺的小娘子，等到宾客散去，天色早就黑了下来，几人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累得昏昏欲睡，都没了说话的兴致，谁也没有注意到苏梓桐的异样。
第二天一早，碧落苑的丫鬟就火急火燎的来报：“夫人，大娘子要绞了头发，婢子们拦不住她，您快去看看吧。”
苏成晚正好在江氏处请安，听闻就一起前往苏梓桐住的碧落苑。
刚进院门，就听到苏梓桐的声音：“紫鹃，你把剪子给我，你们都出去。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娘子，您不能，不能啊！”
江氏掀帘进门，就看到苏梓桐在和丫鬟争夺剪刀，她大声说道：“梓桐，快住手！”
梓桐一个愣怔，丫鬟借机拿走了剪刀，纷纷退下。
苏梓桐穿着里衣，左边的头发已经剪了一刀，长度只到耳边。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苏成晚给堂姐披上一件家常袍子，又拉着她在玫瑰床边坐下，疼惜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姐姐怎么能如此想不开？”
“伯母，妹妹，我做了有辱门风的事，哪还有脸留在府里！”，苏成晚趴在妹妹身上痛哭起来，不管平日里她再端庄文雅，可毕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娘子，怎么能一时承受住这样的恶名。她一夜无眠，思来想去，只有绞了头发做姑子这一条出路，天蒙蒙亮，她就悄悄起来，谁知刚下了一剪子，就被值夜的丫鬟给发现了，那丫鬟倒是个衷心的，拼着伤了自己也要夺下她手中的刀子。
江氏痛心疾首：“桐儿，你素来是个懂事的，怎么这件事上犯起糊涂来了？永庆侯府能为了小人的几句挑拨，就把自己的亲人送到庙里？”
苏梓桐摇摇头，她跪倒江氏身前磕了个头说道：“梓桐让侯府蒙羞了，承蒙大伯母不弃，保护梓桐，梓桐感激不尽，可梓桐实在无颜再在侯府住下去了，请大伯母把梓桐送回父亲身边吧。”
“你个傻丫头，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莫说这本就不是你的错，就算是你的错，咱们还能把你赶出去，记住，不管如何，侯府都是你的家！”江氏拉起她，亲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自己这个侄女真是命途多舛，这因缘怎么这么艰难呢！
“夫人，荣国公夫人和英国公夫人带着各府的小娘子来了。”丫鬟叩了叩门，并没有进来，在屋外回禀道。
“好了，不哭了，晚儿你陪着梓桐好好梳洗打扮一下，一会儿出来见客。”江氏说完，又握了握苏梓桐的手，才匆匆离开。
苏成晚亲自给堂姐梳了个堕马髻，把左边的碎发编了进去，又别上华胜，正好挡住编发的边缘，竟显得更加别致。脸上施过粉黛，好歹把哭红的双眸给遮了过去。
苏成晚看着铜镜中眉眼精致却神色呆滞的美人儿，出言劝慰道：“姐姐，你为何总是估计别人的想法，就不能自在潇洒的活一回呢？今日幸好丫鬟拦住了你，你想想皇后娘娘刚赞誉过咱们，你就绞了头发做姑子，这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苏梓桐这才后怕起来，是啊，自己遭受流言侮辱，连皇后娘娘都出言袒护自己，自己为什么就要因此消沉下去，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而让 这心关心爱护自己的亲人难过呢？
苏成晚又劝着姐姐用了几块点心，两人才相携来花厅见客。
“见过两位夫人。”苏成晚和苏梓桐齐声行礼。
英国公夫人的目光就停留在了苏梓桐身上，少女单薄孱弱，有哭过的痕迹，声音也有些嘶哑，英国公夫人看着自己满意的儿媳妇这般憔悴，又心疼又恼怒，拉着她的手说道：“好孩子，昨儿个让你受委屈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第一次见你这孩子就心生欢喜，丹丹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今日听说我要来，哭着喊着的要跟着，连他爹爹哄都不好使呢！”说着，就把手腕上的和田玉如意镯摘了下来，不由分说的套到了苏梓桐的手腕上。
糖白色的和田玉镯有些老气，依英国公夫人的年纪勉强还能镇得住，若是戴在苏梓桐手上就有些不伦不类，这显然不是一般的见面礼这么简单，果然就听英国公夫人说道：“这是我成亲时，老夫人送我的镯子呢，我一直放在箱子里，昨儿才翻出来的。”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连丹丹的亲娘都没给，居然舍得送给苏梓桐，目的不言而喻。
苏梓桐想推辞，却被英国公夫人给抓着手挣脱不得：“好了，静雅和珍儿整日念叨着要来找你们，快陪她们出去耍耍吧，我看都快待不住了！”
几人告退，英国公夫人就开诚布公的说：“今日我们来，就是为了求娶苏大姑娘而来。”
等几人走了，江氏就叫了苏梓桐来问她的意思。
苏梓桐沉吟了半晌，抬头说道：“我愿意。”
江氏爱怜的替苏梓桐整理了一下鬓角，问道：“他是个鳏夫，你可想明白了？”
“侄女知道，我想明白了，我愿意。”苏梓桐的嘴角有一丝苦涩，她现在这样的名声，虽然侥幸得了皇后娘娘的庇佑，可又有谁愿意真心求取呢？英国公府可能是因为愧疚吧。
自己还真是无耻呢，居然利用人家的愧疚，把自己嫁了出去。
可这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机会了，若是不嫁，父母亲人大概还会为自己着急，不如就这样嫁了利索。
江氏和永庆侯商量了一下，就给远在山西道的苏二夫人乔氏去了封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