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恩威
罗太太听到胡雪岩娶了七姑娘的消息，立马写信邀请胡雪岩带着七姑娘回杭州。但是胡雪岩既然娶了七姑娘，就得帮着给为老太太守孝。丁忧三年这是惯例，胡雪岩一时回不了杭州。罗太太知道这事儿之后也没有再催促，只是来信说胡府有些简陋，她想找人重新修缮一番。胡雪岩在上海忙着给魏老太太办完丧事之后，又在和郭庆春对账，没心思管这些事情，便让翠环自己做主，让刘金厚帮忙张罗修缮胡府的事宜。
翠环本来打算跟胡老太太商量一下就把这事儿办了，谁知道胡老太太不允许修缮胡府。现在有了胡雪岩的允许，罗太太又跟胡老太太说了好多胡府简陋处的不好，胡老太太奈何不了，便也同意了。
在上海的阜康钱庄里，胡雪岩正认真地看着各地的账本。他手头现在生意太多，自己在已经把好多生意放手了，除了钱庄生意是自己亲自过问，丝绸生意全权交给郭庆春打理，当铺生意交给刘庆生打理，粮食生意交给了陈世龙，而药材生意现在全权委托了余六根，刘金厚则负责惯例茶叶、陶瓷这些还没有着力开展的小生意。
看着完手头的账本之后，胡雪岩抬头看向郭庆春，问道：“这帐我看着算的还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东家，要是照着账本算肯定没有问题。这帐都是各家做好了送上来的，自然不会有错，但是要是撇开一页页的账本，直接看结果，就有问题了。”郭庆春如此说道。
胡雪岩翻到账本最后，看了看。这本账是刘庆生经手的当铺生意，记录着胡雪岩在全国各地开设的五十多家当铺一年的营收外债。胡雪岩看到这五十多家当铺每年有二十万两银子的入账，皱了皱眉头，问道：“这不是赚着钱呢么？有什么不对吗？”
郭庆春说道：“东家，确实是赚着钱呢，但是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点呢？没加当铺每年经手的银子都在二十万两左右，宁波和湖州的当铺每年更有一百万两的银子过手。去年因为战乱，不少人都当古董，当铺的生意可以说是火得一塌糊涂。咱如果把这二十万两银子存在钱庄，一年也得有五千两银子的利息。五十多家当铺一年少说也得有二十五万两的收入。咱的生意这么好，理论上，这银子翻十倍也不止，可是为什么当铺生意只有二十万两的营收呢？”
胡雪岩听郭庆春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明白了，问道：“你的意思是庆生自己中饱私囊了？”
郭庆春摇了摇头：“庆生这人我是信得过的，这总账也没有问题。我细细看了看，亏空都是各地分账出的。宁波当铺那里的问题最大。”
胡雪岩皱了皱眉眉头，说道：“哎，这是个问题。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郭庆春说道：“这事儿当然得杀鸡儆猴，拿住一个直接送交官府，以东家的手段，抄家问斩自然不在话下。有这么一个例子，其他人多少会收敛一些。”
胡雪岩摇了摇头：“可不能这么办。大家都想着发财，贪污一些银子再正常不过。当官的贪污受贿这都成了明摆着的规矩，朝廷都管不了。要是这法子有效，每年杀的贪官那么多，我也没见我送银子的时候谁不要。”
郭庆春笑道：“那是东家送得巧妙。”
胡雪岩笑了一声，站起来，说道：“这事儿这么着吧。你劳神把这些账本的错漏都给我查出来，给各地的当铺送过去，让他们先知道我这个东家不是好骗的。然后你就把个当铺的掌柜调动一下，宁波的改任去湖州，湖州的送到京城，京城的调来杭州。以后每一年都换一次，信任掌柜查账，查账无误之后再交送到你这里。”
郭庆春听胡雪岩这么一说，眼睛一亮：“还是东家厉害呀，这招高明。”
胡雪岩把手背到了身后，转过身子笑了笑说道：“光这么着也不行，当铺掌柜的月供全都涨一倍。”
郭庆春皱了皱眉眉头：“这个有必要吗？”
“不能光让我胡某人吃肉，他们喝汤不是。既然人家给我办事儿，总得让人家有好处可拿。”
郭庆春还是不支持，说道：“可是我们当铺给他们的俸禄本来就不低了。”
胡雪岩说道：“不要心疼银子，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先给他们甜头，要是明年发现账本还是这个样子，你也不用跟我打招呼，直接把账本送到各地按察司，花银子严办！这事儿就这么办吧，还是有劳你了。”
郭庆春看胡雪岩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劝。
胡雪岩回到松江魏府之后，又收到了蒋益澧的来信。
七姑娘给胡雪岩端上醒神的汤，说道：“哎，以前我还怪你故意躲着我不见，没想到你真是这么忙。这次几天啊，收到的来信已经堆这么一摞了。”
胡雪岩摇了摇头：“不然你以为我会把你这么如花似玉个美人搁在上海啊。真是事儿多。”
“贫嘴。”七姑娘笑骂了一声，便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端着脸看胡雪岩办公。
胡雪岩看完信之后一手把信纸拍在了桌子上，哈哈大笑。
七姑娘也来了兴趣，问道：“什么事儿把你乐成这样？”
胡雪岩说道：“左大帅真是个妙人啊！”
“怎么了？”
“朝廷任命曾国荃为信任的浙江巡抚，但是左大帅却躲在广东不来交接。”
“这有什么好笑的？”七姑娘不解地问道。
“左大帅不交印章，曾国荃就没办法办公。他也就没办法当巡抚了，这事儿还不好笑？”胡雪岩喝了一口汤，压下笑声说道。
七姑娘问道：“这也能行？朝廷不会责怪左大帅吗？”
胡雪岩摇了摇头：“浙江省是左大帅一手打下来的，朝廷也不再理，只是督促这左大帅卸印，倒也不敢把左大帅怎么样。不过这下蒋大人可是着急了，我还得上京城一趟。”
七姑娘不乐意了：“你又去京城干什么？”
“想把发把广东给左大帅赚过来，不然的话左大帅以后怎么和李中堂争啊。”胡雪岩意味深长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