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揭幕战
鸮目楼战队刚跨过南祖荫河，一战未打，直接垫底，真是始料未及的结果，身为带队主将的绝影感觉肩上的压力陡然增大。
借助三布袋的便利，鸮目楼六人能在空间任意三点间自由传送，于是两两一组扩大搜索范围，想主动捕捉战机。结果令人失望。其他三支队伍中的葬天楼和回声楼，应该已从不同方向撤离，黑云楼则始终没露面。绝影他们被困在了这张拼图上，不知还没有没出场机会。难道最后只能毫发无损，灰溜溜的退出？绝影心急如焚。
不过除了他，别人都处之泰然。过去几年，妖娆才是带队老大，还没谁见她慌乱过。三袋、金克习惯把活命放到任何事之前。万象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香早就亲身经历过排位战，见惯风浪又功成身退的她，不出面的理由一大把，她肯帮忙才有点说不过去。而香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突然变回老年队员的随行家属了。
此时回头想想，这支队伍问题多多。
鸮目楼任命绝影为主将，可实力最强的是万象，而他最没话语权；经验最丰富、资格最老的是香；连三袋当下的话语权都超过绝影；更不用提出身、实力、经验、资历全都稳压绝影一头的妖娆。
战斗开始后才发现队伍指挥关系一片混乱，是绝影的巨大失误，他就像被人集体抛上半空眼看落地却没一只手接！咋办？交权给妖娆？她十有八九会拒绝——以妖娆的聪明老练，肯定清楚绝影面临的困境。明白却无动于衷，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己解决！
绝影忽然有了一丝领悟——为什么参加过排位战才能跻身长老之列？原来这不光是对个人和团队的实力考验，也是对主将决断力和威信的考验。只有活着闯出龙潭虎穴的人，才能向宗门证明自己的头脑和实力。
迄今为止，他绝影能证明什么呢？在蜃沙海，是妖娆借地兽七族之力，挫败了黑云楼。从血鸮亲自测试结果看，绝影在他手下走不过两招。由这样的主将率领，鸮目楼战队垫底简直理所当然啊！
绝影心底泛起一阵自嘲，转而又有点不忿——香这个狡猾的老太婆！自己完全被她摆了好几道！
香的战斗早在三十五年前就结束了。面对当长老的机会却选择放弃，可见香已无意继续效力宗门。这样的她突然热心来蹚浑水，不是很奇怪吗？香见面先给绝影个下马威，然后软硬兼施让队伍按她的意思走，又故意拖到最晚加入战斗。当队伍落入困境，香却沉默了。只有一种解释可能比较合理——她出现只为保全三袋性命，而不在乎排位战结果！如果接下来形势更不利，她或许会怂恿队伍选择弃战。
完全松弛下来，绝影越回味越想笑。他突然对三袋要求出去透透气，果然被老夫妇以各种借口劝阻，绝影一语双关地回道：“如果还有出场机会，就算只有自己，我这个主将也无法安心躲在安全屋里等排位战结束啊。”
三袋和香同时面无表情闭口不语，而绝影终于出了布袋。他在这块拼图中央，长满青草的大斜坡上悠闲一躺。叼根草梗，无所事事地北望在雾气中时隐时现的祖荫河。妖娆、万象也来了。善解人意的妻子一言不发，把绝影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另一手招呼万象。看起来，好似一家三口出游。
绝影用特殊方式表明他身为主将的态度。而妖娆夫唱妇随的支持，加上万象这个重要砝码，鸮目楼战队分成了强弱不对等的两派。借口一起喝酒，金克先倒向绝影。随后三袋和香也用一顿丰盛家常饭，心照不宣的表示服从。上下关系理顺，鸮目楼全队延续主将定下的基调，在拼图上按部就班等待战机。
两天后，祖荫河上的雾气忽然飞速扩散，周围很快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夸张程度。鸮目楼众人撤回三布袋，静静等待他们的揭幕战开始。
当浓雾散尽，过去三天摸遍的熟悉地形再也不见。如果背后操控一切的真是寂暮岭四祖，还真让人为这群老怪物的手段惊叹！不过眼下，绝影他们没功夫多想，毫无疑问敌人随雾气潜进来了！
“暴露意味着死亡”这句话，深刻在每个杀手乡精锐的骨子里。都是搜索、潜伏高手，无声较量一天不分上下。
绝影他们想尽早弄清这场拼图循环战胜出的条件，可当夜空中飞起无数蝙蝠时，他们仅能猜到这次遭遇对手的身份。
蝠族是寂暮岭东北夜灵洞回声楼的主人。他们在四楼排位中曾常居末位，但左鸦之乱让回声楼受益巨大，一跃成为第二。即使鸮目楼有了天爪镖军和隐兽团，宗门人数仍然不及回声楼。虽然整体质量鸮族压对方一头，但排位战的几个精英之间，强弱不会太悬殊。回声楼跟其他三楼一起并立世间九百余年，肯定有自己的独特之处，而这个依仗就是——以音为器，以影为体。
如果说葬天楼是群毒火猛兽；那鸮目楼就是无声飞翔的精干猫头鹰；黑云楼就是贪婪狡猾、无所不用其极的食腐鸟；存在感最低的回声楼，则是无形无声索命的蝙蝠。终身与光隔绝的他们，显得低调又本分——但绝非弱者。
如果只靠漫天唧唧啾啾的蝙蝠群，还无法确定对手一定就是回声楼。但铺天盖地的蝙蝠在绝影等人藏身的三布袋附近，成片成片的消灭飞鸟和果子，这显然是背后控制者的摸到了大概位置，正在收紧包围。
鸮目楼这支队伍，在各方面都没有刻意加强过。比起已经碰到的葬天楼和回声楼，鸮目楼战队的侦查效率可差太远了！前者有时、弃兽使、死灵使，后者有一手驱使无数蝙蝠的手段，而绝影他们只能靠六人一点点摸！
没有情报将处处被动。绝影已经确立了主将的信心，现在他打算采取行动，巩固自己在队中的位置。其他人也不像排位战前夜那样随意各抒己见，都静静等待绝影的指令。或许是受到先前理顺全队关系的做法启发，绝影准备故技重施——主动出去卖，看对方下一步反应。这个做法完全违背杀手乡习惯，虽然冒险，但在排位战这样的场合使用，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确实收到了奇效——因为对方也是不按常理行事的家伙。
绝影主动现身，立刻引来大批蝙蝠。回声楼谨慎的小规模试探攻击被绝影轻松化解，鸮目楼主将这才发现——那些看起来极其真实的蝙蝠纯粹是能量幻化出来的。
不疼不痒的交手过后，对方忽然把逼近三布袋的侦查幅群撤了。正当绝影不解其意，蝙蝠们碰撞着聚集成了黑暗笼罩的人形，一场意料之外的对话就此展开。
“鸮目楼的朋友，”来人的嗓音非常阴暗低沉，被他称为朋友的感觉跟受到死神召唤差不多。“回声楼一行在此问候。”
绝影本想诱使对方露出破绽，结果他们一副主动贴上来的架势……这是要搞哪样？绝影不知该如何反应，对方却有备而来。
“朋友，回声楼有一提议。时间紧迫，请你们的主将出面，我们必须……”
绝影太意外了！居然是来做交易的！排位战也能这样玩吗？不过自己反正没损失，且听听他怎么讲。妖娆却忽然现身，她的到来立刻打断了黑色人形。但对方没逃走，而是发了一个不要动手的信号，显然附近还埋伏着其他回音楼成员。妖娆刚出现就对绝影发了一道让他惊出冷汗的意识暗语：“小心你的耳朵。”
回声楼来人弯腰对妖娆行礼，同时似乎侧耳在感受什么，他重新开口问：“你们谁是主将？”
已经悄悄竖起魂能防御的绝影，毫不犹豫翘起拇指点点自己，而妖娆默契的不做表示。黑袍人看不出丁点疑惑，似乎要抢回刚才耽误的时间，加快语速说道：“三场拼图循环战结束，黑云楼踪迹全无，我们不相信鸦族会弃权……”
三场循环战已经结束了！？绝影吃惊不小，他想打断对方问问战果，又怕暴露己方的不利处境，引出其他麻烦，只得作罢。
回声楼的提议很直截了当，就是在淘汰战联手对付黑云楼。左鸦之乱中，蝠族从黑云楼身上捞取的好处最多，他们理所当然要防备鸦族报复。比起回声楼，绝影等人更应当小心黑云楼，因为在蜃沙海坏了鸦族大事的就是他们几个。
排位战前，鸮目楼曾跟踪葬天楼，但在黑云楼进入风满楼的必经之路上没发现任何鸦族行踪。循环战中，蝠族肯定曾与黑云楼分在同一拼图，但凭他们的侦测手段居然没找到对手……这一切不能不让鸮目楼众人提高警惕——如果回声楼所言不虚的话。
蝠族主将明白没法轻易让绝影信服。于是他们主动表示共享鸦族情报，进而把循环战中遭遇葬天楼那一场的细节讲出来，试图取得鸮目楼信任。
听对方的意思，蝠族还以为循环战中鸮目楼和黑云楼一样，都是采用隐藏不出、耗尽时间的方法跟回声楼打平。所以确定绝影来自鸮目楼后，急于在淘汰战中找帮手一起对付黑云楼的蝠族，立刻现身了。当他们讲完跟葬天楼的那场限时争夺战，就想从对方反应中看看鸮目楼这边是否有合作的诚意，而绝影让蝠族“如愿以偿”。
绝影回馈给回声楼的，只是排位战前夜遭遇葬天楼的事。而蝠族真正跟后者交过手，提供的情况可有价值多了。不过合作诚意已经表示，回声楼似乎很满意。双方正要商量今后碰头的联络方式，远处一座山头整个飞上半空！带着凛冽气势！砸进峡谷绝壁一侧的密林！
山崩逼得绝影等人夺路而逃。沿谷底扑荡开的烟尘中，传来蝠族愤怒的嘶吼：“暗算我们要付出代价！”
从蝠族的反应看，巨石落点应该埋伏着回声楼的人。虽然万象确实离得很近，但他什么都没做。攻击发起位置非常远，山头飞过了半个天际！绝影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急忙挽回局面。但认定自己被鸮目楼算计了的蝠族可没耐心听解释，他们直接反击了！一声轻不可闻的碎裂声，紧接着是万象扭曲的古怪惨叫！
“影！笛笔！”
妖娆陷入了罕见的慌乱！峡谷两侧的岩石还在大面积崩塌，刚才发出呼救的万象却不见了踪影！妖娆边焦急寻找，边捧着笛笔给绝影看——这件埋骨虫栖身的魂器，纵向裂开一道超过身长三分之一的大口子！裂口正不断逸散出股股黑色能量！
绝影一看也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