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漕帮内乱
看到这一封信，胡雪岩心里突然一紧。这魏老太太生病本应该是寻常事，但是尤老五亲自写信，语气还如此焦急，那就不同寻常了。难不成这“主易”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想要把魏府从漕帮里挤出去不成？
蒋益澧看胡雪岩脸色阴晴不定，连忙问道：“胡老弟在上海的生意有什么苦难吗？我在上海道那边有些朋友，说不准可以帮胡大人一些忙。”
胡雪岩放下信封，笑道：“多谢老兄挂怀，我生意没事儿。”
蒋益澧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胡老弟，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胡雪岩沉吟了一下，说道：“天下万事，都逃不过生意二字。曾大帅如今舍了自己手头大半湘军，为他弟弟谋取职位，我们在从中破坏，就有些说不过去。”
蒋益澧眉头一皱：“可是……”
胡雪岩摇摇手说道：“蒋大人不必多想，我并不是说让蒋大人就屈居在布政使副使的位子上不动，而是想法子另谋出路。眼下浙江巡抚这一职位我们是拿不到手了。浙江富饶，谁都看着眼红，曾大帅现在正在风头上，执汉官之牛耳。我们也得给他面子，我看蒋兄不如谋取一个广东巡抚更为容易些。”
蒋益澧一愣：“广东巡抚？”
“没错，蒋兄不必着急，只要把自己的政绩稳住了，左大帅自然看在眼里。现在李中堂和曾大帅在朝廷安营扎寨，上下官员基本上都被他们网络其中。左大帅确实孤身一人，以后在朝廷上要想争话语权颇为不易。你只要让左大帅看到你的长处，自然不会被埋没。”
蒋益澧不解地说道：“可是这广东不再左大帅的势力范围啊。”
胡雪岩摇头说道：“蒋兄，现在李中堂和曾大帅的势力这么大，朝廷不可能任由他们发展，一定要给他们树个对手才行。你就等着吧，左大帅既然身在广东，那广东迟早是左大帅的。”
蒋益澧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
蒋益澧前脚一走，胡雪岩立马把管家喊了过来，说道：“你现在立马去码头上给刘青云传信，让他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去上海一趟，有要事要办。另外，立马写信去湖州，告诉郁老大一声，让他也准备着，到了湖州我和刘青云与他碰头。”
第二日一早，余六根就带着折子来了胡府。胡雪岩正要去码头找刘青云，看到满眼血丝的余六根，说道：“余老弟这是？”
“东家，药厂的规划我已经写好了，您看一眼。”余六根说着把折子交了上来。
胡雪岩看着密密麻麻七八页的折子，从选址开始到聘用工人，修建药厂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以及所花费的时间都细细得写了出来，最后还把药厂拟定能生产的药品种类以及出货量都罗列其上。
胡雪岩草草看了一眼：“余老弟这是连夜写出来的？”
余六根笑了笑，一脸的憔悴笑容也遮掩不住。
胡雪岩说道：“老弟真是费心了。”说着胡雪岩看了一眼折子最后的预算是十八万两，稍一沉吟他说道：“直接给你拨二十万两，放开手脚来干，没什么好怕的。我就等着看你垄断两江药行，与同仁堂一较高下！”
余六根大喜：“东家放心，我一定把事情给你办得妥妥的！”
……
这一天在松江魏府里，聚集了不少人，上海福运香堂口的堂主，码头仓库的管事、宁波码头的千总都聚在魏府的客厅里。他们一个个面带笑容，端着茶杯喝茶。而坐在主座的尤老五和七姑娘却面色阴沉，尤老五更是青筋暴跳。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干娘还没有死呢！”尤老五怒问。
宁波这些年来往来经商的人日益增多，宁波码头在漕帮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现在宁波码头的千总上官碌已经晋升到了漕帮“三老四少”之中。他笑了笑说道：“尤叔这话说的我们不爱听了，我们就是来看看漕帮去年的账本，这跟三婆婆有什么关系？”
“账本也是你能看的吗？”尤老五质问道。
“尤叔，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大家抬举我，让我管着宁波的账本，我这也得对咱帮里的事情尽责。这么多年来漕帮大小事务都归拢在魏府，是大家看着魏爷爷当年为漕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份上，给三婆婆面子。如今魏府关了这么多年帐，也该把账本交出来了，毕竟这生意都是漕帮的，不是魏家的。”上官碌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这样说道。
七姑娘冷笑一声：“咱漕帮的帐向来不是一家私藏的，每年年会上照例都会给各位分发。这还有三四个月就过年了，你们鲜切回去等着也就是了，又不是不给你们看。”
福运香的堂主赵爷笑道：“七姑娘就别打嘴上官司了，我们要看的不是总账，是各家生意的分账。”
七姑娘冷笑一声：“怎么，赵爷是信不过我们魏府吗？”
上官碌说道：“这信得过信不过是一回事儿，看不看账本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我们要是信不过魏府就不会让魏府帮漕帮打理这么多年生意了。我们这看一眼，只不过是让大家伙儿都安安心。”
尤大伟还想说什么，七姑娘却摆摆手，说道：“算了，不过就是几本账本，他们要看，就给他们看看。”说着七姑娘吩咐下人把账本取了来。
堂下坐着的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意外，他们没有想到七姑娘竟然如此爽快地就把账本拿了出来。账本端上来之后，三个人装模作样地翻了一翻，福运香的堂主首先皱起眉头：“今年这生意可不怎么样啊。七姑娘，来年咱们漕帮还有大比银子的度支，你这到现在为止才有不到十万两的进账，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一进门之后，上海码头的仓管就一直没有说话，到现在他终于开口了：“我看这生意你们打理得确实不怎么样，要不重新公投再选当家吧。”
此话一出，尤大伟脸色难看：“李振，三婆婆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三婆婆的？”
场面正剑拔弩张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奚落声：“谁说我妹子生意做的不好了，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
屋内灯火通明，门外灯光黑暗，尤大伟并不看得清楚，但是光凭借声音，尤大伟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他笑着看向七姑娘，说道：“郁老大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