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投石问路（下）

寒国相山行子捋了捋白胡子，嘴角的笑容是那么的从容自信，再一看那满头苍白的头发，言谈举止不卑不亢，这也正是昆仑山修道之人的神情。后羿挥了挥手，十几名美女慌忙搀扶着纯狐离开了大殿，转眼之间，大殿之内就只剩下大王后羿、有穷国相后吉、寒国相山行子、宗庙府伯劳四人。山行子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

“启禀大王，微臣这次来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奉寒国侯大人的命令，前来汇报寒国、姜国联军攻打鬼方国的战争计划。”

“战争既然已经打完了，你们又何须前来汇报，剩下的你们自己做主就好了。在本王看来，寒浞的眼中早就没有我这个大王的存在了吧！”

“大王息怒，鬼方国的狄王大缑诡计多端，加上临漳司马少阳在各国之间都有细作眼线，寒国侯大人为了保证攻打鬼方国不被泄密，因此才不得已暂时向大王隐瞒这个绝密的计划。”

“照你的意思，本王会泄密不成么？”

“大王有所不知，这个临漳司马原本就是东夷族二司马，早年间在各国之间经商，与各国的权贵都有结识，可以说只要是少阳到达的地方就没有此人的朋友。后来少阳流亡到鬼方国境内，一直想寻找机会向漳河南岸发展，而这些经商期间结交的朋友都成为他的眼线，也就是说，少阳只需要待在临漳一地就可以掌握各国军事情报。去年的姜村一战，姜国的主力部队就是因为内部泄密，才导致姜国主力受损，到现在姜国的百姓还对鬼方国恨得咬牙切齿。”

“听你话里的意思，姜国的受损还要赖到本王身上么？”

“绝无此意，请大王明察。如果我们在攻打鬼方国之前，贸贸然的将战争计划上报给大王批准，在这一期间难免会将绝密的计划泄露，寒国侯大人这样做也是为了大王着想啊。”

“哼，寒浞目无尊上，居然还说是为了本王着想，真是岂有此理！”

“大王请想，鬼方国占据漳河北岸的有礼地势称霸漳河流域，多年以来更是与我们有穷国针锋相对。曾经倾尽全国之力来黄河北岸，企图攻打我们有穷国，还好大王指挥有方才击退了大缑的凌厉攻势，不仅如此，狄王大缑还暗中勾结后军司马大垕，在我们有穷国制造兵变，去年更是攻打我们的藩属国姜国。可以说，鬼方国就是我们有穷国最大的死敌，一日不除我们有穷国的北面防线就不得安宁。寒国侯大人深知大王的顾虑，因此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歼灭鬼方国的有生力量。”

寒国相山行子不愧是高人，一番话说的后羿喜上眉梢，刚才的怒火也渐渐的消退，转向后吉道，

“后吉大人，你认为寒浞的做法如何啊？”

“回禀大王，我们有穷国之所以能发展壮大，靠的不仅仅是强大的军事实力，更重要的是我们有穷国有一套完整的章法来约束众人的行为。如果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错误是情有可原的，那么我们有穷国的章法岂不是形同虚设，久而久之整个国家不都要陷入混乱？”

“不错，后吉大人的这番话刚好提醒了本王，山行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大王、后吉大人，微臣有话要说。单论你刚刚所说的章法，如果我们的出发点是为了整个有穷国，那的确是情有可原。就怕某些人是为了逃避责任，恶意的强词夺理，如今我们寒国的两千大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漳河北岸的局势，有穷国的北面威胁已经全部解除。寒国侯为了我们有穷国着想，做出如此忠义之事，却还落人话柄，真是可惜啊！”

“山行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王请想，如果当初寒国侯大人一味地按照后吉大人口中的章法来办事，恐怕整个姜国、寒国都已经被狄王大缑和临漳司马少阳的大军攻陷，到时候整个有穷国的北面和东面就全部被鬼方国包围，难道非要到这一步才算是对大王忠义么？”

“你...”

山行子滔滔不绝、步步紧逼，一直说到国相后吉哑口无言退到了一边。这就是山行子临行前对寒浞所说自己的计策，令人意外地是后吉还真就说不上话来。大殿之上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后羿听得也是冷汗直流，慌忙打圆场问道，

“事已至此，本王也不想再追究寒少保的责任。鬼方国的两大城市已经落到了中军手中，本王担心中军的兵力分散，会给敌国以可乘之机。”

“多谢大王关心！”

“山行子，本王倒是觉得可以从亘城调派人马协助你们驻防漳河北岸，你认为如何啊？”

“大王有所不知，如今中军在漳河北岸驻军七百余人，东夷族一带驻军七百余人，寒国城三镇的兵力也达到了一千余人，足以抵抗南边虎方国带来的威胁，请大王放心！”

听了这番话，后羿和后吉都被惊得合不拢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的确，武甲的这个建议虽说有一些冒险，可是也是最有用的一招，长期以来，寒浞对于亘城方面都抱着一种委曲求全的态度，山行子今天的这番话势必会打破这个局势，将寒浞真正的摆到了亘城的对立面。良久之后，后羿才慢吞吞的说道，

“照你这么一说，现在的中军已经发展到了两千四百余人，完全控制了两河四地的广大区域！”

“正是，中军的常备军队已经完全突破了定数八百人，发展到了两千四百人，不仅如此，寒国城的卫队也有卫兵三四百人。可以说真个寒国城都已经成为连接南北通道的重要节点。”

“本王依然恍如梦中，想当年那个小孩子寒浞只用了短短的数年时间就发展大了这般地步，看来本王真是老了！”

“大王言重了，我家寒国侯大人一直都非常尊敬大王您，更是对您这个义父感激不尽。如今局势动荡，为了保护有穷国东、南、北三面的安全，寒少保这些年受尽了委屈，请大王明察！”

这一番对话，充分的体现出了后羿与山行子的智慧，二人同时向对方抛出了感情牌，但是出发点却截然相反。后羿想要通过关心的方式，派出军队驻扎到漳河北岸，只不过是想将有穷国的势力继续延伸到鬼方族一带。而山行子似乎早料到了后羿会有此举动，以关心的方式委婉的拒绝了后羿的“好意”。

后吉的震惊来自于中军目前庞大的数量，两千四百人还不包括寒国城的卫队，仅常备军队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有穷国四大部队的总数。事已至此，后吉已经不敢与寒浞发生正面的冲突，只得寄希望于大王后羿的掣肘。

出于对中军庞大军队的恐惧，后羿和后吉二人都不在说话，山行子自然也知道后羿和后吉都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因此笑呵呵的继续说道，

“大王、后吉大人，我家寒国侯大人得知西北的有虞国已经同犬戎国、有湛国、湛卢国以及燕晋一带的晋族首领武羌密谋，准备图谋黄河南岸的中原地区，请大王一定要早做准备！”

“山行子，寒少保的好意我们已经知道了，只是目前我们与西北的有虞国已经签订了同盟关系，如果贸贸然的说出这样的话，恐怕会对两国的关系不利吧？”

“大王所言甚是，微臣鲁莽了！如果大王有什么吩咐，我们寒国一定会竭尽全力前来！”

“有你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就会寒国复命去吧！”

“微臣告辞！”

后羿的语气已经明显的没有底气了，可是心中的那口闷气怎么也发泄不出去。送走了山行子之后，大殿之内就只剩下后羿和后吉二人了，君臣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之后，后羿才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刚才的酒劲儿还没有完全散去，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后吉的面前拍了拍后吉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没想到短短数年的光景，寒浞就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发展的如此迅猛，本王真是大意了啊！”

“微臣也是震惊，听说寒浞凭借精湛的制盐技术已经完全掌控了各国的盐商，一年就可销售食盐一万多壶，换得的物资财富更是不计其数。真个莱阳盐场现在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吸金盘，这些财富足以让寒浞富可敌国！”

“我当初借着四国联军攻打老丘的势头，将寒浞从老丘逼到了寒山一带，本以为他会在那里站不住脚反过来再回到亘城求助于我，没想到他居然早就惦记着东夷族的宝藏，真是防不胜防啊！”

“大王，事已至此，我们应该怎么办？”

“寒浞现在身领两千多军队，表面上仍然尊我为王，本王又能耐他何？”

“可是也不能任由他坐大吧，否则养虎为患必被其害！”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寒浞的事情需要慢慢解决，切不可操之过急，明白么？”

“微臣明白！”

没想到后羿居然变得这么没有骨气，当年那个雄才大略的有穷族首领的意气风发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后吉可不是这么想，他希望与寒浞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否则不久的将来，寒浞必然会拿他第一个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