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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这个世道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
小泽藤君坐在车里听出了齐大山话中的弦外之意，只是自己确实也不必急于一时要搬到梅机关长的身边去。但是今日这只老狐狸突然提前了这么多的日子来到这里，必定有其用意在里面，自己若是不小心提防，这么多日子里的用心良苦且不就是付诸东流了不成！
“小泽将军，眼看不远处就是码头。我还有一句话想要劳烦小泽将军赐教！”
小泽藤君并非猜不出他的心思，只是如今有些事情就连自己也有些理不清头绪，想要按捺住齐大山也是有些困难的。
“虽说嘴上是说要构建大东亚共荣圈，但是其中必定也有些缘故是我不知道的！我也不敢多问小泽将军，也怕小泽将军恼！只是这句话我若是不问，晚上肯定就睡不着觉了！”
小泽藤君没有看向齐大山，只是看着前面的后视镜，齐大山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迫切相反地倒是有些玩趣，现下心中明白，这不过就是齐大山随口问问，想要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居于下势一些罢了！
“齐大帅其实也不必问我，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说白了，我不过就是梅机关长的一个手下罢了，纵然在外面也是有些权力但是也是要听梅机关长的话的。要是齐大帅有什么话，你就当面去问梅机关长的好！”
齐大山还没将嘴里的话问出口就马上被小泽藤君给驳回了，自己不过就是想要闲问一些却是被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给堵了回来。
“小泽将军果然是个好将军啊！我却是不知道你竟然只是梅机关长的手下！其实说白了，谁不是谁的手下呢！想以前还有皇上在的时候，那皇上就是天，我们这些个人就是连个狗屎都不如！如今换了天，我们也就是狗屎当人罢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想让小泽将军在梅机关长的面前替我多说一些好话，我也就感恩戴德了。好歹也让我在上海多多威风几年，可别一下子有把我变回狗屎就行了！哈哈哈！”
齐大山这场面话说得倒也是漂亮，小泽藤君微微笑笑将脸朝向车窗外。
“你们中国人常说世道，世道！这个世道要是认真说起来，其实啊，谁都是狗屎！只是看谁扶得起，谁扶不起罢了！我近日里来无事做，又将那三国重温了一遍。齐大帅猜我在三国之中最不喜欢谁！？”
齐大山也在后视镜中观察着小泽藤君，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神色便也放松了许多。
“我猜小泽将军最不喜欢刘备！”
“为何？！”
小泽藤君心中本是想着齐大山会回答其他人物，但是没有想到齐大山毫无犹豫就说了刘备，这倒是让小泽藤君有了些兴趣想要听。
“小泽将军，我齐大山不过就是一个粗人！平日里也不喜欢像你们那样整日捧着书在那里看，我就是喜欢听书和看看戏，三国的戏倒也看过不少。在我心中皇帝就应该是元太祖忽必烈那样，雄壮伟岸，杀伐决断而不是像这刘备一般优柔寡断！虽然到后世落得个贤君的名号，那也不过就是一个虚名罢了！还不如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就来场轰轰烈烈的战争！此生绝不屈于人下！”
小泽藤君听见齐大山这么一说，心中倒是有些地方觉得奇怪。刚才这一番话似乎就是齐大山的政治抱负宣言，既然他说不愿意屈于人下，那么现在愿意和日本合作就必定也不是真心实意的。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自己倒也有些好奇起来，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对了，我方才说了一大堆！现在想听听小泽将军说，你在三国之中最不喜欢谁呢？！”
小泽藤君笑笑，心里想着刚才齐大山说的那些话倒觉得与自己的想法却有些相像。
“我想大帅一定想不到我最不喜欢谁！我最不喜欢的便是那诸葛亮了！”
齐大山并没有想到小泽藤君会说这个人，自己本来还想了其他人的话准备回答他，没有想到他倒是这么说。
“当日刘备临终前曾说，若是阿斗无才便可让诸葛先生取而代之。虽然只是主公为了收买人心保存江山之法，但是毕竟也是刘备亲口而言！阿斗确实无才统天下，而这诸葛亮未免也太过于愚忠了，自己既然有治世之能，为何不取而代之，这样一来也可以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二来也可以存汉世，只可惜了一个治世之才了，真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齐大山平日里确实不喜欢看书，也不愿意多与那些迂腐的读书人交往。但是今天听小泽藤君说这话，倒是觉得有些明白了小泽藤君自己的抱负。小泽藤君看了看后视镜中齐大山的反应，刚才的一个问题，让两人各自说了说自己的见解，倒是可以从中知晓两人的政治抱负。小泽藤君有些懊恼，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日本人小泽藤君而不是一个中共党员吴辰君，若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亮出说不定能够将齐大山策反成功。以后想要开展行动也就方便得多了，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方才齐大山说的一番话不是他的计策呢！
“小泽将军，到了！我们下车吧！”
小泽藤君方才还在想着要怎么跟梅机关长说在这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这车就这么快已经到了码头了。
“小泽将军，请！”
齐大山自己先拉开车门下了车，小泽藤君坐在车里整理了一下衣服方才下车，心中想着要如何旁敲侧击地问问梅机关长这一次的计划是如何。齐大山下车之后站在一边等着小泽藤君，小泽藤君下车后看到码头外停靠了一辆大船，里面似乎还有一些士兵，稍稍明白了此时梅机关长的用意之后便也不那般地担心了。
“小泽将军请！梅机关长已经在里面休息下了！”
齐大山今天不知为何突然对小泽藤君客气起来，想必是因为梅机关长一来便想着要奉承巴结一番。小泽藤君自然也是冷眼旁观，不在话下。
“齐大帅，我可是等候你多时了！”
两人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很是爽朗的笑声，小泽藤君停了停脚步暂且让齐大山走在自己的前面。当日自己受了举荐，进的就是这梅机关长松田千奈的家，虽然这松田千奈对待自己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许多人喜欢他那很是爽朗的笑声，但是自己却是时时刻刻记着他杀掉自己的同胞的样子。
“小泽将军在想些什么呢！？我看梅机关长好像一直在看你呢！”
小泽藤君听到齐大山的话之后抬起眼来看向梅机关长，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想着其他的事情并不马上走到松田千奈的面前。
“小泽君，难道是在生我的气不成！？难道是在怪我提前来了？！”
松田千奈也不与小泽藤君计较，只是顺势走过来伸手揽过小泽藤君的肩膀。小泽藤君虽然反感，但是也不好马上将他的手挥开，便也只能顺从了。齐大山站在身后见此，也不多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们。
“齐大帅真的是太过客气了，给我随便一处能够睡觉吃饭就够了！何必安排这些呢？！肯定让齐大帅破费了吧！？”
齐大山挥挥手陪了笑脸，细细看了看四周松田千奈带过来的人，看数量上似乎是不多，但是那送他们过来的船却是迟迟没有离开反而一直就在那码头正前方。由于是松田千奈带过来的，故而吩咐下去不可轻举妄动。
“梅机关长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难道不是应该做的吗？！这是我与您合作的一个小小的诚意！不知道梅机关长看了这些布置之后是不是满意？！我还吩咐人准备了一些梅机关长爱吃的东西，我们休息一会儿之后就上楼去吃点东西如何？！”
松田千奈点点头，松开揽住小泽藤君的手。小泽藤君看了齐大山一眼，齐大山对着小泽藤君微笑了一下，心中还在想着外面那艘松田千奈带过来的船。
“既然梅机关长有些累了，那就先请上去休息。我叫人赶紧再准备准备，准备好之后就让梅机关长用餐如何？！”
“那就麻烦齐大帅准备了，小泽君和我一起上去说说话如何？！外面两人自从京都一别，要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小泽藤君点点头，也看向外面那艘船。那船上必定也有些不普通的东西，既然松田千奈想要叫自己上去说话，那自己也不妨就上去听听这松田千奈还有什么话好说。
“小泽君，似乎面有怒色！？难道当真是因为我提前来，让你为难了不成！？”
松田千奈在椅子上坐下来只是看着小泽藤君，小泽藤君在心中细细盘算了一番也只是不说话。
“是不是倒也说句话！”
“机关长未免也太不顾虑我了，你在电报中分明说了后天才到。如何现在就在这里？！你这般做且不是让那齐大山怀疑我？！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了吗！？”
松田千奈看着小泽藤君的神情明白他是当真恼怒了便大笑起来，小泽藤君故意装出恼怒的神色为了让松田千奈误会自己生气，自己深谙松田千奈的脾气，这人必定会将一些真话告诉自己，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做出一些防备。
“小泽君，你是一个多聪明的人啊！我在日本的时候天天在夸奖你是个多明事理的人啊，可是现如今你倒反而不理解我了！”
小泽藤君听如此说只好转过去看着松田千奈，松田千奈将一只夹在自己的口袋中的钢笔放在小泽藤君的手中，小泽藤君细细打量了一番也没有看出什么，待想要将钢笔打开的时候只听到楼梯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机关长和小泽将军许久不见本来我是不该打扰的，但是宴席已经都准备好了，就请两位都入席吧！有话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说呢！”
齐大山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的附近听着他们的对话，本是想要装上监听器，但是转念一想这两个人都是极其有心计的人，要是被发现了且不是自己吃亏还撕破了脸，倒不如就多叫一些人盯着他们就是了。
“真是有劳齐大帅了，我和小泽君其实说是上下司的关系倒不如说我们像是父子关系呢！小泽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十八岁左右，我就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教导！”
松田千奈似乎是有意与齐大山套近乎，便一直走一边与那齐大山话家常，小泽藤君此时倒真是像松田千奈的儿子一般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没有想到机关长有这么大的福气。小泽将军年轻有为，有面貌似潘安！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啊！哈哈！”
小泽藤君走在两人的后面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很是恶心，但是又不好当面露出不喜的神色便只能跟着赔笑脸。
“齐大帅，我这次提前来皆是因为那海上不平静！想着晚几日来或早几日来都是一样的，便没有多跟齐大帅多商量便自作主张先过来了。方才我见小泽恼了，才害怕齐大帅也跟他一般是个多心的人，其实我并无他意！我们不过就是来合作的，只要是合作愉快，其他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齐大帅你说是不是？！”
果然厉害！松田千奈不给自己一点说话的机会，只是一股脑的将前话后语都解释了，这样一来就算是自己想要怪罪也是找不到什么好理由了。
“机关长说的这话可当真就是折煞我了！我自然不敢和机关长生气，只是冷不丁地提前来让人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既然只不过就是怕那海上不平静，我少不得等到机关长安顿下来之后就差遣人帮着瞧瞧，要不然回去的路上也是白担心了不是！”
齐大山如今那话又将松田千奈的话给堵了回去，自己怎么会不知道那艘船中有猫腻！今天且拿话与这松田千奈试一试，若是他答应自己上船检查便罢，若是不同意自己也是早就有准备的。
“那少不得就要劳烦齐大帅费心了，我那船上还有几名士兵，因为带来了一些枪支便让他们在船上看着！若是齐大帅有兴趣也可以上船去看看，只是有些脏！怕脏了齐大帅崭新的将袍了！”
松田千奈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自己虽然派了兵就在那艘船附近守护，但是究竟是不知道那船中有些什么东西。看那船的大小与深度，若是要装下一门小型炮也是绰绰有余，要是自己不小心提防的话，恐怕被这只老狐狸给抢占了先机。
“既是如此，那我就一定要到那船上去见识见识了！”
齐大山虽然大笑着说话，但是眼神却是一直盯着观察松田千奈的表情，那脸上并没有不悦只是有些捉摸不透的神色。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这样我们合作起来也就更融洽了一些！对了，我看到齐大帅在码头布置了很多的兵力，不会是想把我就这么抓起来吧！？啊哈哈哈！”
小泽藤君从十八岁被送到松田千奈的身边，一直受到他的教导。幸亏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之后才送到松田千奈的身边去，否则被他这么一影响，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现在又听到松田千奈说这样的话，不由得让人从心底生厌，那心机深得让人实在恶心。
“机关长啊，我这不就是为了你的安全！还有小泽将军的安全我也是要完全注意的，要不然在我这里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岂不是就成了罪人了！更何况，我们现在是要合作，我当然要拿出一些诚意来！你说是不是！？”
松田千奈听到这话之后也只是笑笑不说话，那外面安排着的兵力已经足够将自己这些人全部都灭掉，说是保护安全未免也是太过好笑。不过见这齐大山的野心如此，自己也不妨好好将他利用起来，将来在上海也好占些便宜。
“齐大帅不用这么客气，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不必紧张！其实我知道，现如今这军阀也是乱得不行，这大帅之名也不过就是个虚的！若是齐大帅愿意的话，我们倒是不妨割一片小地方再慢慢扩张，这样一来，于你于我们都是有大大的好处的，你说是不是啊！？”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小泽藤君见松田千奈已经坐在了餐桌边自己便也跟着坐在他的身边，齐大山听到这话脸上微微一僵，似乎是听到了不好的话似的。
“这些话等到明儿再说吧！我看今天机关长也累了，不如我们先吃饭吧！就算是燃眉的大事，也要先吃饭的！”
齐大山分明是有意将话绕开，松田千奈听到他说这话之后脸色有些暗了下来，看来这个齐大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好了，松田先生我们还是先吃饭吧！要是有什么要商量的，就等着齐大帅得了闲时再说好了！我看今天大家都挺累的！”
小泽藤君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就让他们商量合作的事情，万一拍板钉钉，那自己就没有时间可以做好准备。齐大山倒是没有想到小泽藤君会为自己说话，便给小泽藤君倒了一杯酒。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今天就当做是来叙叙旧也不多做他话！只是想问问齐大帅，这房间是谁布置的！？倒也雅致！”
齐大帅转头看了看一边的竹子和榻榻米，心中虽是不喜但是毕竟松田千奈问了就少不得告诉。
“这个呀，是小泽将军的主意，加上我内人布置的！我想着小泽将军比较能够明白松田先生的心意，女人家又心细，就大胆这么布置了！要是松田先生看了合心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泽藤君听着这样的言不由心的虚伪客套话着实有些累了，自己还不如就在府里和那红卿说话呢！松田千奈见今天小泽藤君的兴致不高，便看了齐大山一眼，齐大山会意便拿着小泽藤君打趣。
“我看小泽将军是在想红卿了吧！？我看松田先生还不知道呢？当日小泽将军来，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便送了一个女人给小泽将军，这个女人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也算是有几分姿色和带着些许小聪明！我看小泽将军还挺喜欢她的呢！说到这里还真是有些可惜，我听闻松田先生也喜欢看戏，本来上海有一个极好的戏班的，但是那戏班里出了几个叛徒，便都被我给抓了起来！现在那个漂亮的台柱已经跑了还没有找到呢！要是松田先生想要看戏，我就再去找一二个戏班子让先生挑选，如何！？”
松田千奈没有想到在日本根本不近女色的小泽藤君来到中国之后竟然会迷上一个舞女，想到这里不由得多看了小泽藤君一眼。小泽藤君知道松田千奈的意思，自己也并不多计较，只是一直喝着杯子里的清酒。
“小泽君，你可别忘了，你在日本可是还有一个未婚妻呢！”
齐大山听到这话将嘴里的酒咽了下去，这松田千奈果然和这小泽藤君的关系并不一般，辛亏自己当日对小泽藤君也还算是客气，否则这么一来的话，自己可不就是得罪了这个大头了。
“松田先生教诲得是！小泽自有分寸！”
松田千奈点点头满意这个孩子对自己还算尊敬，只是自己与那齐大山说的话，齐大山故意避而不回答让自己有些芥蒂。
“齐大帅，我停留在这里的日子也不会长，也就是几天！所以今天我就要将话挑明了，也顾不得齐大帅是不是会生气了！齐大帅，你是一个聪明人，我想说的话想必你也是明白的，这个世道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你要是不下手，到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一丁点儿的骨头呢！所以齐大帅，我要跟你说的话，你还是细细斟酌一下，省得到时候我们双方都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