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风暴的前夕
《杀破狼》的剧情基本都集中在这一夜,电影中的节奏感十足,很重要一点就是因为这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这一夜,仿佛所有人都不用睡觉一样,把他们人生当中全部的激情与能量在最灿烂的一瞬间如烟花一般剧烈地绽放出来,整个夜空,漫山遍野,都是豪迈壮烈的情怀,而张渐凝和朱夜卿知道,这些其实全部都是铺垫,真正的大戏是在下半夜才开始,所以他们选择了暂时回避。
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知道剧情能够“预判”事件的发展,为了掀开《杀破狼》剧情世界的真面目,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静观其变,不要太快把手里的牌打出去。
下午的时候,陈国忠带着大批人马拼尽全力抓捕王宝,王宝因为正好儿子当天满月,对此感到大为愤怒,自然是一场抓捕与拒捕之间产生的激烈打斗。最后,寡不敌众的王宝被马军、陈国忠和郭子琛带回了警署。
这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一个动作,王宝决定让所有人都为他的愤怒埋单,用他的话说,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太阳下山,天逐渐变暗。
天黑之后,那些不能见光的事物开始从各自栖身的角落里爬出来。
张警司的办公室里。
张传僖站着,马军也站着。
张传僖的表情十分愤怒,抓捕王宝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把王宝抓了,肯定天下大乱!” 张传僖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他想了想,转向站在他旁边的马军道:“你明天才上班,你别管他。明天开始,我和你一起办这个案子。”
马军原本就拉着一张马脸站在那里,听了这句话之后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和张传僖接触的也不多,他一时之间还分辨不出张传僖的意思,到底是有担当,知道王宝这个人棘手,体谅他初来乍到工作还不好开展,所以打算保护他,和他一起承担压力,还是想分润,知道王宝也是一个大福利,抓捕王宝这样的功劳,他要跟着切一刀。
马军下意识地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没有任何一个领导是莫名其妙就天上掉下来一个长官给他做的,张传僖能够成为一个警署的负责人,肯定有着他的过人之处,说白了,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拼死受苦挨过来的?
不接地气的领导一般都是底下的警察在吐槽的时候,所描绘的一个脸谱化角色而已。实际上,事情该是什么样子,当领导的很清楚,只不过当上了领导之后,价值取向已经和从前的自己还有底下的警察们不一样了而已。
在张传僖的这个位置上,他已经不再需要立功来表现自己了,只要自己的属下能破案能立功就行,这个西区警署的一亩三分田地里,天大的成绩还不是他的?他张传僖根本不需要这么急巴巴地和下属抢功劳,就好像人没有必要和鼻子抢呼吸和嘴巴抢吃饭一个道理。
一句“你明天才上班”,是意味着就算今晚出了天大的错误也和马军没关系,而陈国忠退休,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他张传僖就是第一个要扛上的,连个垫背的都没有。看来,这个张警司平日里虽然表现不太让人喜欢,但是关键时候,还算是有点男人的样子。
“对了,他有没有和你说他接下来要怎么做?”张传僖问道。
“没有。”马军听出张传僖这句话里透着心虚,于是简短地回答道。
张传僖甩了甩手:“他连我都不告诉,又怎么会告诉你呢!”
马军低着头,不说话。
张传僖这话肯定有点挑拨的意思在里面,但是人在职场,这种话每天不知道要听见多少,倒也无可厚非。如果因为张传僖说了挑拨的话,就觉得张传僖不是好人,那是职场菜鸟才会犯的毛病。
张传僖走到茶几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看着水杯,说道:“记住,有证据就办,没证据就放人。”
马军看着张传僖的背影,原来他对张传僖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所产生的坏印象,在开始慢慢地改变。
可以这么说,张传僖是一个很正门正道类型的警察,办案偏向于稳妥,唯证据行事,没有证据的话,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哪怕明知道谁是坏蛋,也不能做。他和王宝也算是打交道多年,知道王宝从来手脚很干净,不会留下可以指控自己的直接证据,陈国忠这么火烧火燎地把王宝弄回来,张传僖按照经验判断,十有八九是要出问题的。
而陈国忠其实更像是一个活在警校时期里的警察,热血,冲动,善恶爱憎分得十分清楚,对犯罪嫌疑人的追诉欲望强烈,以至于把王宝坐牢当做是终生追求——只有刚出警校的孩子才会这样——新警察往往会渴望办大案子,觉得只有大团伙大案值大影响的案子,才有挑战意义,而真正混得久了的警察,从来不会去追求这些,不管大案小案,轮到他办了,只一个标准,不出问题,稳稳当当办下来,不太啰嗦,也不太抢眼,让领导给他事情做会觉得放心,但是他到底有多少能耐又看不出来。
作为正常警察的张传僖虽然是上司,但是他显然没有陈国忠这种个人英雄主义者来得有魅力,所以他在陈国忠的衬托下,反而显得怎么看怎么不像样子,以至于脑残三人组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只认陈国忠一个人。
至于张传僖那些一个棒子一个枣的做法,虽然效果和卖相都不太好,但可以归类为个人管理风格,具体观感暂时先不评价,单是他在这种面临大是大非的时候,愿意主动保护自己的态度相比之下,已经不算什么了。
看了看张传僖的背影,马军一时之间什么也不想说,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陈国忠伪造了证据,所以内心里依然是倾向于陈国忠的,他默默地给张传僖下了一个不是什么坏人但也没什么用的评价。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马军听见窗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发动时的轰鸣声。
这个时候了还要去哪里?马军下意识地走到了窗边往外看去。
只见脑残三人组中的陆冠华和郭子琛正在上车,那么毫无疑问此时坐在驾驶位上的,一定陈国忠,因为李伟乐下午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他没有去参加抓捕行动——他一定是去了哪里做什么事情,而且是领了陈国忠的命令去的,这件事情应该很重要,甚至和抓捕王宝一样的重要——现在,他们几个应该就是去和李伟乐会合的!
马军脑海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了几个念头。
突然之间,他没道没理地感觉到非常担心。
于是他匆匆告别了张传僖,然后开车跟了过去。
抓捕到王宝的这个晚上,不组织对王宝的审讯,而是集体赶往另外一个地方,搞什么鬼!马军心里再次感到了窝火,他在抓捕王宝的时候也是出了力的,可是陈国忠和三人组依然把他当傻逼!
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马军开车隐蔽地跟踪着自己的前任和自己的手下,直到他们把车开进一片居民区之后,马军悄悄把车停下,然后趁着夜色摸了进去。他不敢直接开车跟进居民区去,没有了马路上的车来车往作掩护的话,他会很容易被发现的。
马军踮着脚步行在夜色里,他收敛着自己的脚步声,心里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浓,许多细节被他慢慢串联了起来,原来不去想不会发现的一些小端倪,此刻看来,竟然十分让人感到说不出的难受。
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惶的呼喊!
马军抬头分辨了一下方向,侧耳听了听,他紧接着又听到有纷乱的脚步声,还有钢管敲砸到什么的脆响声。
不好!马军后背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他不再管什么脚步声会不会被发现,他突然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他撒开脚步冲了过去。
看过《杀破狼》电影的人都知道,这个夜里,为了将那个伪造出来的杀人证据完善好,陈国忠带着脑残三人组做了一件非常违反警察道德的事情,他们把那个真正杀死陈伟的王宝手下灭了口——这个家伙在原剧中没有姓名,姑且按照演员的名字演化一下称呼其为袁健治吧。
彻底断定事情已经非常不对路的马军追着陈国忠他们的方向赶了过去,他拼命地奔跑,他害怕着什么,他必须去阻止什么,他用尽力气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了楼梯,可是,他担心的事情还发生了。
最终,马军在楼道的阳台上,看见袁健治惨叫着从楼顶被推了下来,生生地摔死。那一刻,马军知道自己完蛋了,这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一路奔跑的疲累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有些失神地后退了几步,抬头望向楼顶,只见天台上,陈国忠和脑残三人组手拿着钢管,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里尽是毫不掩饰的冷漠,似乎被马军看见了这一幕,也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
这他妈的是什么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