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调查
墨遥将车子驶到富雄酒家的门前，以购买烧酒为借口，拜访巢富雄。
两人简单的闲聊了几句之后，墨遥便将话题转移到巢五郎的身上，还安慰了巢富雄几句，可谁知道巢富雄的反应却将墨遥打了个措手不及。
“副书记你不需要这样，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巢富雄大笑。“我伯伯他能活到这把岁数，也算是好福气了，干嘛要难过呢？”
“不过你在最初知道巢大爷的死讯时，应该还是很惊讶吧。”
“那是自然，派出所的警察突然打电话给你，第一句话就说你的伯伯死了，任谁都会吃惊吧。再说了，我现在回想起当初前去九水认领我伯伯那不成人形的尸体，这样的恐怖经历实在是毕生难忘。”
墨遥点点头，对巢富雄的话表示赞同。
“不知巢老板最后一次见巢五郎大爷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你得先让我想想。”
巢富雄歪着头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嘴里还时不时的低声嘟喃几句，不过墨遥却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随后巢富雄叹了口气。
“其实我和我伯伯来往不多，老实说他老人家脾气又臭又冲，很多时候我都受不了他。所以除非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我都不会主动去找他，当然他也不会主动去找我。”
说完之后，巢富雄脸上还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不过有时候他却会自己跑来店里拿酒喝，也不给钱。每次都是大摇大摆的来，喝完还得打包两瓶，弄得这间酒家好像是他开的一样。不过谁让我是他的侄子，所以每次都只好忍住不说。”
巢富雄说完之后还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那无奈的笑容让墨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么...在巢老爷子去世之前，巢老板有和他见过面吗？”
“没有。”巢富雄摇了摇头。“只不过在今年春天的时候，我伯伯他倒是突然间跑来店里，还一声不吭的拿走我好几瓶五粮液。”
墨遥挑了挑眉，只见巢富雄越说越兴奋。
“当时我让他把钱留下，可谁知道他老人家居然说什么亲戚之间不要计较这么多，脸皮之厚简直是无人能及。”
“那...那然后呢？”
“然后？”巢富雄笑了笑。“然后我就当场把那几瓶五粮液抢了回来，倒不是说我小气不肯给。而是我实在是受不了他这种整天就会倚老卖老的亲戚。所以我后来就直接将他轰出酒店。”
“原来如此。”
“在那件事之后他就没有再到我店里拿东西了，原本以为自己总算能耳根清净的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后来居然接到崔勇那小子的电话说我伯伯死了。”
随后他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
“虽然他老人家生前对我不怎么样，可偏偏我是他的侄子，而且他就剩我一个亲人而已。其他的人要么是先走了一步，要么早就离开小衫村去外面的大城市生活，所以他丧事的举办也只好落到我的肩膀上。”
墨遥点点头，眼看从巢富雄身上问不出什么，于是便打算付钱离开。
在他刚走出店门的时候，看见巢海丰正蹲在一旁拆纸皮箱取货，只不过他的手法非常粗暴，仿佛那纸皮箱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一样。
细心的墨遥很快便发现巢海丰的腿上缠有绷带，墨遥轻声问巢海丰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巢海丰只是冷漠的回复一句“被狗咬的”便转过身子不再理会墨遥。
看着巢海丰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墨遥无奈的摇摇头，情绪十分低落的离开了富雄酒家。
墨遥叹了口气，从刚才的谈话可以看出，巢富雄肯定是不知道巢五郎在七月中旬那段时间的行踪。并且巢五郎在村子里可以说是除了邓福旺与单凤夫妻俩之外，根本就没有一个朋友。
九水果真是一个被孤立的地方，坐在车子里的墨遥不由得浮现出着这种想法。不但地理位置孤立，连人际关系与血缘关系都一样。
如今他们三人都同时去世，可以说生命的足迹是完全划下了句号。
......
下午时分，颜卿在她丈夫方道礼的搀扶下来到了小衫医院。
颜卿的样子看上去非常不对劲，意识也都非常模糊。若不是有方道礼在一旁扶持着，恐怕她走没两步就会倒在地上。
欧阳顺的样子显得非常惊愕，他万万没想到仅仅过去一天的时间，颜卿的病情竟然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颜卿小姐，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欧阳顺在颜卿的耳边大声询问，可是却得不到答复。只见颜卿勉强的扯了扯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欧阳顺立即示意一旁的楚楚帮忙让颜卿平躺在诊疗台上，随后缓缓的将诊疗台升起。站在一旁的方道礼神情十分之不安，充满担忧目光一直没从颜卿的身上移开过。
“阿顺，颜卿他到底怎么了？”
“现在还不知道，可我昨天不是跟颜卿小姐说了如果第二天情况还没好转的话要尽快来医院复诊的吗？”
只见方道礼摇了摇头。
“颜卿她昨天从医院回来之后什么也没说，就一直躺在床上睡觉，不论我问她什么都没反应。后来我妈去问了好久，颜卿才说了一句只是贫血而已。”
“一直躺在床上睡觉？”
“嗯，因为永乐他去世了，木料厂的所有事务就全压在我大哥一个人的身上，我怕大哥会忙不过来，于是决定到木料厂搭把手，所以当时也没办法留在家里照顾她。”
欧阳顺叹了口气，颜卿的脸色非常不好，都快白得发青。脖子上的肌肤与双臂都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手腕的内侧还能看到颗粒状的紫斑。
颈部和手腕都出现了蚊虫叮咬和抓痒时留下的痕迹，并且部分的伤痕还有化脓的现象。
颜卿的呼吸非常急促，而且明显是喘不过气的样子。欧阳顺给她测量脉搏，发现脉搏跳动的速率非常快，而且手脚异常冰冷，额头还不时冒出冷汗，看上去就像是发高烧一般。
“楚楚。”
“是。”楚楚的神情非常严肃。
欧阳顺一边讲指示写在纸上，一边大声喊道。
“立即验血，记得顺便做一份心电图。还有立刻通知莫勇，准备为患者做CT(Compute Tomography)还有超声（Ultrasound)。”
“明白。”
很快地颜卿被几名护士搀扶着离开了诊疗室，随后看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方道礼，欧阳顺叹了口气，于是领着他走到小衫医院的后院。
周围的杉木林中不断传出夏蝉的鸣叫声，吵得欧阳顺内心十分烦躁，方道礼担忧的看着欧阳顺。
“阿顺，你老实告诉我，颜卿是不是有生命危险？”
欧阳顺沉吟了一会。
“现在还不好说，因为目前我还没能找到颜卿小姐的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方道礼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哀求的神情，欧阳顺有些不忍。
两人从小的时候关系就非常好，早在孩童时期，性格倔强的欧阳顺在村子里是孩子王，经常都保护性格腼腆方道礼不受其他孩子的欺负。
在欧阳顺的眼中，方道礼就如同自己的弟弟一般，他依稀记得小时候方道礼每次遇到困难都会以这种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
“颜卿小姐什么时候开始感到身体不适的？”
“大概两三天前吧。”
“能具体一点吗？”
方道礼歪着头思索了好一阵子。
“好像从大前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看上去像是泄气的皮球，我妈当时还叫她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那在这之前呢？”
“之前吗？好像也没什么，我记不太清了。”
“那你呢？”
“啊？”
欧阳顺突如其来的话题转移让方道礼一下子跟不上节奏。
“我什么？”
“你，你的大哥大嫂还有父母，又或者是建成工业里的工人们有没有和颜卿一样的状况？如果有的话，那就可能是夏季流行性感冒所引起的疾病。”
方道礼挠着头想了很久，他突然发现曾国图和曾永乐两人在去世之前似乎也和颜卿有相同的症状。
“他们我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不过你这问题倒是让我想起了曾大爷和永乐两父子死之前都和颜卿一样...”
方道礼越说越心惊。
“阿顺，颜卿她会不会...？”
“死”这个字仿佛卡在了喉咙中央，方道礼不论怎么样也说不出口。欧阳顺看到方道礼全身颤抖的样子，不由得攥紧双拳。
随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抽出一根香烟点燃。
“那么客人呢？”
“什么？”
“这段时间内家里有没有身体不适、又或者是很奇怪的客人来拜访？”
方道礼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啊了一声。
“你这么说的话，颜卿在之前和中庭的人见过面，在中元节那晚。”
“中庭的人？”
“嗯，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挺奇怪的。”
欧阳顺有些郁闷。
“所以他们是怎么个奇怪法？”
“这个...总之就是很奇怪嘛。”方道礼有些尴尬。
“我问的是有没有身体不适的客人，唉，算了。”欧阳顺顿了顿。“如果颜卿小姐的情况还没好转的话，我建议转到山下的大医院去。”
方道礼愣了愣，欧阳顺没等他回答，又继续说道。
“要不我写一封介绍信，转到大城市的甲级医院怎么样。”
方道礼顿时脸色大变，欧阳顺话中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颜卿的情况是非常不容乐观。
“喂喂，你别这么紧张。”欧阳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这样说只是为了保险起见，颜卿小姐的情况还不能确定，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原来是这样。”方道礼微微松了气，欧阳顺又笑了笑。“行了，你还是先去看看颜卿小姐吧。”
“嗯，谢谢你了，阿顺。”方道礼说完之后便转身独自走回小衫医院。
目视着方道礼的背影消失之后，欧阳顺不甘的咬了咬牙，脸上稍微扭曲的表情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无奈。
“抱歉了，道礼。颜卿小姐她恐怕已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