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危难时其言也善

刘光序来了。

刘光序的肩膀受了伤，但没有伤及骨头，警察用担架把他抬来的。孙队长伏在刘光序的耳朵上，叮嘱道：“顺着她，不要激怒她，明白吗？看准时机，夺下她的枪，然后将她抱住，别出什么意外明白吗？你也做过警察，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请孙队长放心吧！”刘光序用手捂着肩膀，向陈思语一步一步走去！

自己心爱的人，没有生命危险，陈思语旋着的心，落地了，“刘光序，看见你来了，我真高兴！一个临死的人，在死之前，还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欣喜若狂了！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很想上前抱住你，把头埋在你的胸前，享受一下浪漫和温馨！然而，你是警察派来的，我和你已经不是同路人了！请你立即停止脚步，你在往前一步，我就跳楼了！对，就这样，离我三米的距离，我看得清！刘光序，你最近瘦了？你的胃还疼吗？干嘛还单身啊？找一个你爱和爱你的女孩吧，我知道你还在等我，恐怕今生不可能了！我现在杀了人，已经是待罪之身了，想娶我，来世吧！在这高高的六楼顶部，我们做个约定吧：来世，我非你不嫁！”

陈思语不仅仅想到了刘光序，同时，也想起了，令自己痛不欲生的王佩文……

‘同学们静一静，静一静了！我们大家分别快半年了，除了偶尔电话联系就很少见面了，真的，我好想大家啊！我想，同学们也会和我一样有同感的！在王佩文的策划下，我们今天才得以欢聚一堂，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可喜可贺啊，同学们？’受王佩文的委托，刘光序首先做开场白，‘为此，我提议：为了我们同学之间的友谊继续发展，为了我们同学之间的友谊永远长存，干杯！’虽然刘光序在市政府工作，如果是写个发言稿或者是拟定起草个文件什么的，倒也得心应手，但在公众场合演讲，他很拘谨。

同学们互相碰杯，互相询问近况，握住对方的手久久不想放开，甚至还拥抱在一起，在原地打转！大家都沉湎于对往昔的回忆之中！

‘现在请环宇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之家大酒楼总经理王佩文同学讲话，大家鼓掌欢迎！’刘光序又补充了一句王佩文对他的再三嘱托。

‘同学们，大家晚上好！’西装革履的王佩文，大背头梳理的油光铮亮，在加上一付黑墨镜的衬托，看起来不像总经理，倒像社会老大！‘同学们啊，同学们！同学是什么？在学校我们是同学，离开了学校，我们就是朋友啊，同学们！朋友又是什么？朋友就是，在危难时刻拔刀相助的哥们！’王佩文的讲话总是那样的盛气凌人且又居高临下：‘在我们的大学同学中，官最大的是刘光序，他现在是市政府的秘书。同学们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吧，他如果不给办，看我怎么收拾他！’

同学们投来钦佩的眼神，在这种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刘光序有点不好意思了！

‘然而，刘光序的工作虽然受人瞩目，每天跟在市长的身边，很是风光无限的样子，可是，他的工资才三千多元。看来，国家公务员很清苦啊，同学们！’王佩文的讲话非但慷慨激昂，而且还富有煽动力，‘在学校的时候，我学习成绩是倒数第一的，而走向了社会以后的短短的半年之中，我的公司就实现了纯盈利五百多万！同学们屈指算一算，够刘光序干一百三十多年了！’

'究其原因呢，是我王佩文，有胆识，有魄力，把握住机会，敢于拼搏，之所以，才能在同学们之中鹤立鸡群！’王佩文的泛泛而谈，同学们有人在认真的听，不时的发出一阵唏嘘声；也有多数同学向他送去不屑一顾和鄙夷的目光！

‘同学们，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话，我王佩文一言出口驷马难追！’滔滔不绝的王佩文，似乎有点得意忘形的样子，一对三角眼一如既往的半睁半闭，‘同学们，我忘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了，就是我和陈思语下个月五号结婚，届时，还请大家来喝喜酒啊！’陈思语就坐在王佩文的身边，她低着头，仿佛在想什么，同学们送来祝贺的目光，她有意的回避着。

‘陈思语不是和刘光序在恋爱吗？’

‘王佩文，你是不是又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抢走了陈思语啊？’

‘陈思语，你怎么会朝秦暮楚啊？’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同时也很惊讶！

这时，酒店服务员用餐车推来一个大蛋糕。刘光序忽然想起了什么，‘光顾了喝酒了，我给忘了！同学们，今天我们不光是为了聚会，同时，今天也是王佩文二十五岁的生日！’他站了起来，‘让我们大家祝王佩文生日快乐！’

同学们顿时傻了，尤其是家在农村的同学！同学过生日，那是要随份子的呀！看来，王佩文确实有过人之处，同学们不得不叹服！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同学聚会之名，行，敲一笔财富之实！

既来之则安之吧，同学们把抱怨和岔怒隐藏起来，围住大蛋糕准备一饱口福了。

王佩文的生日蜡烛还没有来得及吹灭，酒店里突然闯进来几个便衣警察和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

‘哪位是王佩文？’

‘我是，怎么了？’

‘你的酒店涉嫌容留妇女做不正当交易，另外还涉嫌贩卖摇头丸，请你跟我们到局里配合调查！’一位警察向王佩文出示了证件。

‘你胡说八道！我爸爸是局长，他怎么不知道？你们几个小警察想和我玩，怕你们玩不起，明白吗？’同学们顿时目瞪口呆，而王佩文恼羞成怒的同时，又带着不屑一顾，‘我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不必了，就是你爸爸派我们来的！’后来才知道，从不撒谎的刑警队长，今天在王佩文面前确实撒谎了！也许是工作的需要，不得已而为之吧？

王佩文的爸爸是华滨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名字叫王正道。人如其名，王局长不光为人厚道，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连相貌都慈眉善目的，给人一种亲切感。在局里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一尘不染，曾经多次把收到的财物礼品上交充公。要不是多次接到群众举报，在社会上已经造成极坏的影响，市政法委也不会下令拘留王佩文。

刑警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政法委直接指挥，根本就没有通知王正道局长。

当一副铮亮的手铐戴在了王佩文的手腕上，同学们的表情都很泰然，好像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似的，更有甚者，开始幸灾乐祸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光序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毕竟是同学啊！虽然自己是市政府秘书，但法律上的事儿，他不懂，也不好过问。公安部门在执法的时候，独立行使职权，不受任何政府部门干预。

陈思语嘤嘤地哭了，肩膀都在颤抖！同学们围住，极力劝解着。

王佩文的脸色有些煞白，但方寸还没有乱，毕竟爸爸是局长呀，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刘光序，我们是同学，是朋友，对吧？没事的，公安局我也常去，在去一次又何妨？也许用不了天亮，我爸爸就去接我了！刘光序，其他同学都是平头百姓，没有多大本事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遇到了不测回不来了，请你替我好好照顾陈思语，答应我好不好？’

陈思语哭得泪流满面！

警车呼啸着开走了！

在正常的社会环境下，官是不能大于法的。

王佩文被判刑入狱六年，应该说是罪有应得吧！王正道局长在伤心之余，也就只能每日以泪洗面了！

局里的干警们发现，王局长原来的一头黑发，竟在一夜之间有三分之一变白了！炯炯有神的双眼塌陷了，满脸的皱纹比以前拥挤了，两道一字眉紧拧着，整个五官已经不是排列的那么错落有致了！慈眉善目的他，言谈举止越发凝重起来！全局上下都在为王局长的家门不幸，而感到惋惜！

市委书记、市长、政法委书记等一行领导，都来到局里看望，安慰他好好工作，保重身体。因为，在全局上下，王局长必定是广大干警们的楷模，除了在工作上一尘不染，光明磊落，深受大家敬仰；而且，在全省警界同行业里，还是赫赫有名的破案高手。曾经受到过公安部、公安厅的多次嘉奖。

刘光序给陈思语打了电话，约定星期天一起去看望王佩文。老同学出了事儿，岂可袖手旁观？他犯罪不犯罪，我们都是同学，这是不争的事实。罪犯也是人，法律应该人性化，罪犯同样需要安慰，需要温暖！

陈思语很准时，刘光序到监狱门口才五分钟，她也到了。

她的眼泡浮肿，可能又是哭过了。

刘光序是市里的秘书，监狱长很给面子，虽然今天不是探监日。

王佩文的霸气和玩世不恭的神态，似乎收敛了许多，见到他俩时，他很激动，呆滞的双眸盯着陈思语良久。

有一滴浑浊的眼泪首先冲出他的眼眶，接着便犹如决堤的海，声音颤抖着：

‘陈思语，对不起！我发誓要娶你的，要爱你一辈子，现在不能了！原谅我，如果有来生，我还爱你！’

陈思语哽咽了好半天，望着王佩文身穿囚衣的狼狈相，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王佩文从铁栅栏里伸出了双手，紧紧地捧着陈思语的脸，只是哭！这场面任何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只有动情的哭，才能把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这场面简直就是撕心裂肺！

刘光序的眼睛也被泪水模糊了！以前发生的一切恩恩怨怨，在这一刻早已化作云烟不复存在了！他的怜悯和同情心，促使他为同学的不幸而悲痛欲绝！

王佩文哭的悲悲切切，声音渐渐有点嘶哑！

陈思语哭的泪人一般，昏昏欲倒！

‘刘光序，我王佩文从不求人，今天拜托了！’王佩文用渴望和近似于求乞的眼神盯着刘光序，象一个溺水者在求救，‘答应我，好好照顾陈思语。把陈思语托付给你，我放心！我不能太自私而耽误她的青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刘光序？你是好人，和你比我很惭愧，你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在危难的时刻，也许任何人说出的任何话，都是真实的！

‘宁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我怎么能乘人之危，夺人所爱？’刘光序慌忙打断王佩文的话头，‘诚然，我也很爱陈思语！’

陈思语的呼吸显得急促，面容挂着少女才特有的矜持，看样子她极度的难为情，‘王佩文，说什么啊？你就这样看刘光序吗？你就这样看我陈思语吗？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不就六年吗？我等你就是了！’

‘陈思语，我除了有钱，在就没有什么优点了！其实，你和刘光序才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我说话是认真的，你们俩如果不答应我，我就在监狱里自杀！’如果说王佩文在他的人生过程里，从来就没有说过什么真话的话，那这次，好像是动真格的了，‘看在我们是同学是朋友的份上，如果你们俩不想我死的话，请答应我好不好？’

刘光序望了望陈思语，沉默不语。

陈思语看了看刘光序，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