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人孰无过
“俞越，你给我振作一点！想死还不容易，但只有活着才能肩负责任！”司马相如对着木筏上呆滞的俞越不断咆哮着，他从未见过俞越这般模样，失魂落魄。
“倘若你是愧疚，那大可不必”，司马相如一边说着话，一边替俞越包扎伤口，那簪子在俞越胸口刺下，两个小孔血流不止，看得司马相如一阵心塞，“我说俞越，你若愧疚，那就更愧疚一些！为了你，在我手上可是死了个女人，呵，我这辈子从未打过女人，如今却......”
“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若真觉得那些人无辜，我就问你，这世上何人不无辜？妇孺不能死，难道身强体健就活该去死？这是什么道理！乱世之中，你不杀人，人必杀你，所为的不都是一样的你死我活吗？嗬，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这些。我只知道，那妇孺死了，虎侯许褚会难过，但是同样，你若死了，也会有人难过，我也会难过。所以，人人都是自私的人，起码我坦诚面对自己的自私，我不愿自己难受，别人难受又如何？天下人都难受又如何？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那么多凛然大义，也没什么豪侠情怀，南境如何，北境如何，天下人又如何？爱我所爱，无怨无悔，这才是活着的意义。”
司马相如从怀中摸出一壶酒来，灌上两口，这月色依旧，夜色依旧，分毫不懂人情，“记得你曾写过一首诗，虽然拙劣，可你现在怎么想不起来了？”
“嗬，你忘记了不要紧，我还记得：‘人于浊世须坦荡，浩如江海阔如荒。浮沉本是寻常事，世有颠倒梦无常。’好诗！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却是个十足的烂人！懦夫！蠢货！还有那个什么，哦对了，二逼！”
俞越仰望着月色星空，忽然间开口道，“你说得没错，我觉得自己变了。滥杀无辜，惨无人性。我不配去面对故人。”
“你想起谁来了？那个语诗？还是苏若兰？”司马相如略一叹气，“也罢，你的那些故人总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太自责，不要生活在愧疚中。这乱世之中，命如草芥者，何止一二人。这世上本没有该死之人，却多得是不平之事。大多人在自己的当初都是有着一颗济世为怀的慈悲之心的，我也一样，‘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的豪言壮语也好久不曾说过。但是你可知道，当初苏轼他告诉我你说过‘既生天地间，愿为天下先’这样的志向，我是多么激动，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少时候的影子。所以我一直跟在你身旁，只愿你初心不改，你可能办到？”
“你的抱负没了，倒成了天下第一负心人？”
司马相如笑道，“你有心调笑我最好不过了，这就对了。现在的我是俗了一点，但红尘行走，哪能不沾染一点俗气？”
俞越不语。
“俞越，你也别太想不开。你的那些故人红颜，只要你问心无愧，又怕什么无颜面对呢？”司马相如如是说道。
“司马兄，谢谢你！”
司马相如释重负，“唉，你总算是明白一点了，我这一路可担心你做什么傻事。”
看着司马相如疲惫的样子，俞越问道，“司马兄，你的伤还好吗？”
“还好还好，主要是困倦了。那些个杂兵也不见得能怎么伤我，眼下这点皮肉伤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把酒给我，”俞越突然说道。
司马相如将手中的酒葫芦抛将过去。
“碧海昆仑天地家，策马扬鞭弯刀挂。山河本是无主地，万古千朝皆中华。此世总如东流水，浮沉浊清混泥沙。诸公廓清天下日，报与苍生论功罚！”
“说得好！俞越，来，干了！”
浮光掠影，斑斓江面，觥筹交错，畅然知己。这一夜，俞越终于下定决心也要去试着一争天下，倒看看自己能否再造乾坤，换一个万世太平，换一个众生皆安！
......
三日后，九江城下又来了几位不速之客。陈子昂顿感头大，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
陈子昂之所以觉得这首《伤心太平洋》符合自己的心境，不外乎城外数里之外有十万大军环肆，近前城下又来了三个生猛无比的人物。先是赵云出击迎战了李广，倒是胜了，却也是堪堪险胜；紧接着又是关羽对上了卫青，也是险胜。这样一来似乎九江城还占着上风。可接下来一个年轻人跑将出来，合关羽赵云二人之力也才堪堪战成平手，但对方似乎仍有余力。这年轻人便是封狼大将霍去病！
陈子昂便想要以礼相待，更说了俞越与他们有旧。那年轻人听后更是蹬鼻子上脸，直接就说自己要做城主。无奈之下，陈子昂寻了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拿出从俞越那里得到的一张信纸，正是从那《唐诗三百首》上分离出的一页。这种诗人本命的信物，可以作为即时传信来用，但若非诗人，断然是没办法轻易使用的。心下无主，便将这东西拿了出来，用魂力在上面写了几行文字，草草发送了过去。
而在另一边的俞越此刻正跟司马相如一同赶往南昌城，收到这封短信，俞越也开始思量起来，“司马兄，子昂他发短信过来了。”
“他无聊了吗？早劝他去娶个老婆了，没想到竟然是瞄准了你，当真人不可貌相。”
俞越摇摇头，“少扯淡，他说九江城下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吵着嚷着要当城主。”
“既然是不速之客，那就撵走呗，费什么话！”
“那三个人是李广、卫青、霍去病，要不你去试试？”
“靠！这九江城是香饽饽还是臭鸡蛋啊？怎么是个人都想叮上一口！”
“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他陈子昂现在富甲天下，却又势力单薄呢？若是邦联内部不闹内乱，想来也不是谁想来咬一口都敢的。”
“那你怎么跟他说？”
“同意！”
“啊？那我们还这么拼死拼活干什么？早知道你也是这意思，我们带着他的家当全部私奔得了！”
“别说什么‘私奔’，太难听了！不过我还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做大的机会！”
“怎么讲？”
“让着天下贪财好利，争权夺势的人都来盯着九江城。从中渔翁得利不是更好？所以这九江城，让他们也来当一当城主，不过这城主不能只是一个人。陈子昂是城主，卫青是城主，霍去病也是城主，李广是城主，你也是，我也是，大家都可以是城主，甚而人人都可以是城主。所以懂得分权才可以实现民主，敢于分权才能够凝聚人心。当然具体操作嘛，司马兄，你猜猜看？”
司马相如跟着俞越的日子也是很长了，自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我说，可以有大城主二城主三城主四城主，也可以有总城主和若干副城主，还可以是城主委员会。”
俞越会心一笑，“知我者司马兄也！那我就给他回信。”
俞越指尖运足魂力在那《唐诗三百首》某页开始回信：陈大公务员，天下为公，人人主城，人人城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