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炮灰
道士的两撮小胡子抖了抖,睁开一只眼睛瞧瞧她,又合上,继续干自己的事儿。爱卿被胖道士藐视的一塌糊涂,正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头,见自己两扇房门竟然全都贴满了黄色的符纸,看起来说不出的诡秘又好笑,慧珍端着脏水走出来,看爱卿脸气的通红,无奈的摇摇头。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 ...”胖道士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来,估计又要贴了,爱卿狠狠踩了他一脚,说:“还贴,你是把我当成前年老妖怪对付了是不是?”
胖道士被踩的嗷了一嗓子,连拂尘都掉地上了,“诶呦,疼死我了。你这丫头怎么还出手伤人!”
爱卿白了他一眼,道:“我这叫出脚踩人,手脚都不分,你还好意思出来捉妖?赶紧走赶紧走。”
胖道士捡起拂尘,不满的说:“贫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要是不满,去找请我来的人说去。”
爱卿看着他那猖狂劲儿,估计是国师请来的,她自然不敢让国师收回成命,但是她可以去找暗铮,让他到国师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这法事就不用办了。爱卿打定主意,急忙拦住胖道士让他稍等片刻,自己拿着谱子急匆匆的出去找暗铮,正巧,刚出院子不久便碰到了他。
“暗侍卫,请留步。”
暗铮手里抱着一摞书,闻声驻足,“何事?”
爱卿笑着将谱子递给他,说:“我新写了个笛曲,送给你。”
暗铮挑了下眉毛,说:“真的?”
爱卿点头,“当然真的,您平时帮我这么多,我还没有机会答谢您呢。”
暗铮若有所思的看着爱卿,说:“那劳烦姑娘将谱子放到书房的桌案上吧,在下待会去取。”说完转身就走。
爱卿急忙拦住他,说:“等等,暗侍卫能不能帮我把那道士打发走?”
“不能。”
爱卿急道:“为什么啊!”
暗铮嘴角带笑的说:“懿王的园子里出了妖魔鬼怪当然得懿王去除,在下无权过问。”
爱卿疑惑道:“懿王?他怎么会派道士过来...等等,难道是因为我昨日胡乱嚷嚷的那些话?”
暗铮沉声道:“姑娘莫要多问多说话。快些回去吧,法事做完就没事了。”
爱卿茫然的站在原地,这一出小闹剧仔细推敲竟让她心里升起寒意。自己无意当中的一句玩笑话,是否又成为一场阴谋的导火索?最后受伤的会是国师还是懿王?
等爱卿回去的时候,道士已经离开了,慧珍正在打扫院子,见爱卿呆呆的坐在园子的木榻上,两手抱膝,下巴耷拉在膝盖上,低声说:“珍姨,可能我又闯祸了。”
爱卿将刚才暗铮与她说的话告诉了慧珍,慧珍想了想,说:“恐怕是大人借着你的玩笑话作了什么文章。但是奴婢还是那句话,姑娘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切莫庸人自扰。”
第二日一早,国师召见爱卿,地点还是荷秀亭。
去年爱卿连着几次到荷秀亭为国师弹琴,可从未见过亭外的长廊上站着这么多侍卫。一个丫鬟从亭子里走出来,手上端的托盘里放着一柄茶壶,两个茶杯,看样子国师是在会客。
爱卿深吸口气,打起精神走进亭子。
国师正与来客坐在珠帘后面,面朝池水,不知说到了什么有趣事,两人同时轻笑起来。
珠帘轻晃,爱卿看不清那客人是谁,但从他的笑声和黑色锦袍来看,应该是懿王。
“奴婢参见大人。”
懿王哗的打开帘子,看来人是爱卿了然一笑。
爱卿惶恐的再次低头行礼,“奴婢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在此,未能及时行礼,求王爷赎罪。”
“无妨,起来吧。”懿王说完,放下珠帘,见爱卿仍然跪在那里,眼中冷光一闪。
国师为懿王倒了杯茶,说:“进来吧,为王爷弹曲助兴。”
“是。”爱卿起身,走进珠帘,听懿王道:“你的琴本王是领教过了,不知你笛子吹的如何?”
爱卿说:“略知一二。”
懿王喝了口茶,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看着爱卿说:“那为本王吹一首清朗明快的曲子听听。”
爱卿看向国师,见他一身灰色长衫,质朴飘逸,与茶案对面一身华服的懿王形成鲜明的对比,如牡丹对修竹,青山对绿水,说不上哪个更雅哪个更美。国师解下腰间的竹笛递给爱卿,她接过,见笛子尾端挂着一枚白玉,心中一动,拿着白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惜这只是一枚很普通的刻着麒麟图案的玉佩,与金声的那枚不同,爱卿心中怅然。
这个时节,池塘莲花未开,只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荷叶。浓绿色的和腋下藏着几只羞涩的花苞,一只路过的燕子飞过,淘气的踩了它一脚。
爱卿兴起,吹了一首《三盼情郎》,小女子盼情郎,在春雨中盼,在夏日中盼,在秋风中盼,在冬雪中盼,一盼三载,心中却没有愁苦悲伤,因为情到深处,哪怕最难熬的等待也是甘之如饴的。
一曲下来,爱卿吹的脸颊红彤彤的。
懿王听完鼓掌大笑,“你指头随便一动,就把人家缠绵悱恻的曲子改成了这般模样,不过,改得好!赏!”
爱卿急忙磕头谢恩。
懿王招手,“来,上前来。”
爱卿往前挪了挪。
懿王见她拘谨小心的样子有些不悦,“过来!你怕什么,本王还能吃了你不成?”
爱卿见国师不发话,只能跪在了茶案前面。懿王举着茶杯打量她一番,说:“白衣,本王有些后悔将她送给你了。”
国师眼含笑意,伸手轻抚爱卿的脸颊,说:“下官记得买她的银子已于两年前的八月十六日送到您府上了。”
懿王轻哼,“你到记得清楚。罢了,本王也不屑做反悔之事。”他俯身至爱卿面前轻声问:“脸色这么差,难道是被妖怪吓得?”
爱卿一惊,抬头正对上懿王冷冰冰的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懿王说:“本王在问你话,为何不说?”
爱卿又急又气,看懿王的表现,这次应该是国师利用她的那个笑话给懿王使了绊子,于是她硬着头皮点头称是,希望国师能开金口帮自己挡住懿王的追问。
懿王道:“哦?那是何妖怪?说来听听?”
爱卿咽了口吐沫,抬头见国师悠然的喝着茶,丝毫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更是气的冒烟,“奴婢,也不知是何妖怪。”
懿王冷笑,“那妖怪的样子总该记得吧?”
爱卿被逼问的直冒冷汗,她不明白国师为什么总是想玩死她,明知道懿王在此还让人把她叫过来,过来之前也不与她套好说辞,她这炮灰当的太冤屈了。
爱卿一咬牙,说:“是个女人,一个长发及腰,身穿白衣长袍的女人,她的长发披散在身前挡住了面容,我看不到她的长相... ...”爱卿把记忆中贞子的样子好好复述了一遍。
懿王脸色越来越难看。爱卿开始绝望了,看样子对方认定自己说谎了。
这时,一直袖手旁观的国师说话了,“王爷,爱卿说的话虽不足为据,但毕竟说见到妖物的不止她一人,应该彻查才是。”
懿王神色急转,笑道:“是啊,妖魔鬼怪一说不可信,但也得防着有人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懿王此话一出,他二人都慢慢露出了獠牙,眼睛泛着绿光,等待对方露出破绽,好狠狠的咬下去。当然,这都是爱卿幻想出的场景,事实上,懿王和国师从始至终只淡淡的喝着茶,说着有的没的。
一会儿后,暗铮进来通报说:“王爷,有侍卫前来传话说,王妃身体有恙,请您移步沉香苑。”
懿王面色一沉,放下茶杯起身道:“白衣,咱们改日再叙。”
国师也起身相送,“王妃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懿王刚要走,回头道:“今天中秋宴本王想让珩儿操办,若有什么需要你派人直接找他便可。”
国师和懿王一同走出了亭子,只留下爱卿一人呆呆的跪在那里,消息来的太突然,信息量又太大,她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王妃生病,张珩此时一定很忧心,可这也无意中给了爱卿和他碰面的机会。从私心来讲,爱卿更希望张珩能快些和她碰面,因为叶子快十五岁了,藏音阁姑娘们出去接客的年龄,就是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