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红点
昨夜那场大雨已经停歇，被雨水完整洗涤一遍的小衫村就像是获得了新的生命一般富有活力。明媚的阳光再一次重临大地，每一位淳朴的村民都期待着美好的新一天。
由于欧阳顺拜托了检验所加快处理的速度，在八月三十号的上午，颜卿的检验报告很快就被送到了小衫医院。
楚楚端着咖啡和检验报告走进被医疗书籍和资料淹没的准备室后，她环顾四周，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已经不止一次提出希望欧阳顺能够整理一下凌乱的准备室，可每次都只是得到一句“你看不惯就帮我收拾吧”的回复。
白了眼前的邋遢男子一眼，楚楚郁闷的将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欧阳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楚楚那点小心思，接过报告后就跟自己昨天给颜卿做检查的结果开始相互对比起来。
报告显示的结果与欧阳顺想象的出入并不算很大，而且与当初徐惠的检验报告没什么区别。血球数值和血压都偏低，血红蛋白也都大为减小，这些都是贫血的症状，而且是巨幼细胞性贫血。
此外LDH等相关数值也显示一切正常，肝脏和肾脏等各个器官亦未发现有何异象。而且Coombs test也显示阴性，那就是说颜卿并没有出现溶血的症状。
欧阳顺眉头大皱，这份检验报告可以说和徐惠的相差无几，这么说颜卿跟徐惠一样除了贫血之外身体都没有大碍，可是当初的事情就已经说明了，事情根本就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
绝对不可能只是贫血，欧阳顺歪着头不停的思索。
“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昨天晚上，欧阳顺在医院用显微镜观察了颜卿的血液样本还有脊髓液的样本，他发现网状红细胞的数量有所增加，另外还观察到有核红细胞产生，而脊髓的分泌功能看起来没什么奇怪之处。
所以结合各种现象可以分析出，颜卿的造血过程并没有出现问题，唯一的可能只是身体大量出血导致红细胞减少，迫使脊髓的造血速率加快，因此欧阳顺才能观察到还未成熟的红细胞。
起初欧阳顺认为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内出血，或者是不正常的溶血造成人体组织被破坏。
可不论是触诊还是X光片，欧阳顺都找不到颜卿体内有内出血的情况，而且她的内脏似乎也没有肿大的现象。
随后他又猜想会不会是因为大量失血的缘故，只不过这个想法才刚刚浮现，却很快的又被欧阳顺驳掉。
因为当初他给颜卿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身上有任何伤痕，只是在手臂上能隐约的看见有两个浅红的小点。
“怎么又是两小红点？”
欧阳顺皱了皱眉头，他认为那种红点最多就是被蚊虫叮咬过后留下痕迹，根本就不可能让人的身体大量失血。
欧阳顺突然发现似乎每一个死者的身上都能看见这样的小红点，会是巧合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过了一会儿又摇头叹了口气。
“不可能的。”
欧阳顺越是思考越觉得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否定，就好像是发生了根本就不合常理的事情一样，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陷入了沉思的他仿佛没听见一旁在帮忙收拾准备室的楚楚正在喊他。
“院长？我说...欧阳院长。”
“嗯？什么？啊...怎么了楚楚。”
“你在想些什么？表情这么严肃。”
“没，没什么。”
楚楚此时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是不是颜卿小姐的病情很严重？”
欧阳顺摇摇头。
“倒也不是很严重，我只是有些地方想不通而已。对了，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昨晚村子里发生了山崩。”
“山崩？”
楚楚点了点头。
“刚刚住在小衫村中部的黄征老爷爷过来医院拿药时听他说起的，他家就靠着西山的山脚，后面是一大片的山壁。昨晚的大雨让整面山壁都坍塌了下来，山上的泥石全都涌进了黄征老爷爷的家。”
“那人有受伤吗？”
“这倒没有，只是黄征老爷爷还在烦恼该如何清理那些泥石。”
欧阳顺笑了笑。
“人没事就好。”
“昨晚我还听到北山那边传来一阵巨响，就像是在炸山一样，不知道会不会连北山都坍塌了。”
“北山吗？”
楚楚点了点头，她就住在小衫村的北部，距离北山的山脚并不远。
“我想应该是北山没错，不过那边是九水的入口，现在根本就不会有人再去那个地方。”
欧阳顺沉吟了一会，他认为这件事情应该得让墨遥知道才对。
“楚楚。”
“什么事？”
“这样吧，你帮我给建成工业打个电话，询问一下颜卿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一定要颜卿小姐本人接听，问她的家人也可以，然后请她在今天傍晚前再到医院来复诊一次。”
楚楚听完欧阳顺这番话后眉头大皱。
“院长...难道？”
只见欧阳顺摆摆手，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想多留个心而已。”
“我知道啦。”
欧阳顺的解释并没有让楚楚释怀，反倒是觉得欧阳顺只是在敷衍自己，楚楚怀着不安的心情正打算离开准备室的时候，欧阳顺又补上了一句。
“还有一件事情。”
楚楚转过身子疑惑的看着欧阳顺。
“帮我通知一下，午休时间结束后，全员到休息室集合。”
“啊？”
“我想改用预约制看诊，不过不是所有的患者都得先预约，我指定的几位则不需要。”
“好的。”
欧阳顺点点头，示意楚楚可以离开，他打算部分细节等到开会的时候再说，而楚楚则是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离开了准备室。
欧阳顺知道楚楚多多少少也嗅出了一些异样，只不过他始终认为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错。毕竟作为医务人员，就得站在防疫的第一线。既然他们早晚都得面对这个威胁，欧阳顺就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
护士更衣室里。
“我说，你们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楚楚向温仪和张慧聪发出询问，只见两人对视一眼，都纷纷点头。
“老实说我早就觉得最近村子里不太正常。”
“可不是嘛。”张慧聪叹了口气。“院长好像特别注意颜卿小姐病情，明明只是普通的贫血。”
“不过我看村子里最近好像死了不少人，单单说这个月，我就好到有好几家都在举办丧事。”
众人听完温仪的话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张慧聪扳着手指头计算，不禁有些讶异。
“哇，村子从八月初到现在，居然死了七个人？”
“有这么多？”
楚楚的表情变得越发凝重。
“会不会是...”楚楚看着另外两名护士，忍不住咽了口气。“传染病？”
只见温仪缓缓的点头。
“有这个可能，我猜欧阳院长也一定是在暗中怀疑，所以才会有指定的患者，还表示让他们优先看诊。”
“这么说的话，那么颜卿小姐不就是...”
“应该就是了。”
张慧聪看到温仪点头，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担忧与不安。
“那我们会不会也被传染啊？”
“还不好说。”温仪歪着头沉吟了一会。“如果真的是传染病的话，院长肯定会提醒我们才对。只不过他现在既然还没说什么，那就证明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作出合理的推测罢了。”
楚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别看欧阳院长平时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样子，可是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马虎对待的。”
“好吧，总之我们大家在今后都得小心一些。”
......
墨遥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掏出昨天晚上回到家之后自己在纸上列出来的几个调查事项。
主要的几点分别有死者的年龄、性别、职业、还有用水方式。
除此之外，死者的家庭成员以及他们的健康状况、生活状况等也是调查重点之一。
至于其他几点则是死者本人在近期的经历、平时的生活习惯，尤其是在七月份或者八月份见过的人或者是去过的地方都必须作出记录。
从发病时间来看，墨遥推测最初患病的应该是九水的三位老人家。
按照单凤婆婆生前的说法，最早的感染源应该就是巢五郎大爷，其感染的时间也应该是在七月中旬左右。
如果他们在这段时间有外出的话，那么这种奇怪的疾病很可能就是从外地引回来的。
墨遥原本打算就近去询问他们住在小衫村里的亲戚，看看他们是否知道邓福旺与单凤二人在七月份的时候曾经去过哪里。
只不过让墨遥感到郁闷的是，村子里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亲戚竟全都不在人世了。
小衫村里也找不到关系与他们特别好的人，于是墨遥便决定开车去隔壁村子去询问邓福旺的几个远房亲戚，然而令墨遥无奈的是连他们都不知道邓福旺夫妻俩前阵子的行踪。
邓福旺的儿女们虽然会不时与自己的父母联系，可他们却和村子里的其他年轻人一样将年老的父母留在了九水，自己则搬到了大城市。
倒也不能说是他们忘了自己的父母，将父母遗留在乡下地方。只是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且据说邓福旺与单凤两人对城市的生活是十分的反感。
深深的叹了口气，墨遥决定放弃从邓福旺与单凤两人处入手，而是打算将调查目标转向巢五郎的侄子，富雄酒家的老板巢富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