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杭州庆余

胡雪岩虽然让段德起来，但是段德哆哆嗦嗦并没有立马站起来。刘金厚说道：“东家让你站起来，你就站起来。”

“走，咱们屋子里坐下说话。”说着胡雪岩起身往后院偏堂里走去。

坐下之后胡雪岩吩咐丫鬟上茶，这让段德受宠若惊。以前段德只知道胡雪岩在江湖上名头大，也算个大官，但是这次他才真真见识到了胡雪岩的厉害。而且现在蒋益澧那边给自己说了狠话，以后自己能不能继续在杭州混下去，全都得看胡雪岩的了。

此时足下只猴胡雪岩笑盈盈的喝茶，他心里却十分忐忑，说道：“叔爷，我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还望您能帮着在蒋大人那边说说好话，不然我们这一帮兄弟以后都没饭吃了。”

胡雪岩放下茶，说道：“六爷，我看你们以后还是得找个正紧的活，总不能全靠着道上手段掳财。”

段德闻言一脸苦涩：“不是弟兄们不愿意从良，实在是世道艰难，没办法呀。”

胡雪岩说道：“眼下我这里又见活想让六爷帮忙。”

“叔爷，没可别喊我六爷了，直接叫我段德就好。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说，能办到的我们一定给您办好。”

胡雪岩说道：“杭州近来温度升高，不少人都换了时疫，尤其是赶来杭州的流民，患者尤多，病重者已经无力下床。要是这疫情进一步发展，很有可能会危及整个杭州。所以我打算向贫苦的流民以及杭州城本土买不起药的百姓赠送一些治疗时疫，也能避瘟的药。”

段德闻言心中十分的佩服，如今这世上多是为富不仁的恶霸，哪有胡雪岩这样真正心有百姓的主。杭州城这么多病人，要真想把疫情给控制住，怎么着也得花几万两银子。段德说道：“叔爷大义，只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虽然人多，但是手头真是没钱了，不然也不敢惹到叔爷头上来。”段德还以为胡雪岩要自己帮忙纳捐呢。

胡雪岩笑了笑：“我还会惦记你那些散碎银子不成？我想要施药，但是手头人手不够。而且一时间佣人也无从找起。听说你手下弟兄不少，我就想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你。你只消忍住是真有病的，家庭困难的，就给他送药就是了。”

段德恍然大悟，赶忙拱手说道：“叔爷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准没错，要是谁敢冒充穷人来白领药材，我保准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行不行，咱这是做善事，不是为了博名声。你宁肯多送药，也不能胡乱猜疑害了人性命。这事儿于你于我都有好处。你经手办了这件善事，蒋大人那边自然会对你高看一眼，以后也不会为难你。而我在事后也会给你送一笔银子，权当酬劳。”胡雪岩跟段德说道。他可不希望段德凶神恶煞地乱来。

段德说道：“叔爷，我知道了。不过你说这话就是看不起了我了。大家活儿都是混道上的，最讲究的就是劫富济贫。您在这边为老百姓做好事儿，我哪里还能收你的银子。”

看到段德说话诚恳，胡雪岩心中放下心来，有了段德的帮助，这事儿办起来会简单得多。

……

胡庆余堂开始施药之后，整个杭州的药价顿时被拉了下来。各大药店的掌柜一个个吹胡子瞪眼，气得不行。宋长清在事后也被人骂的不轻，大家委托他找段德去找胡雪岩晦气，结果倒好，花钱给了段德，段德反而义务帮胡雪岩送药了，生怕杭州老百姓拿药花钱似的。这样各家的药还怎么卖？再次在胡雪岩手里吃瘪的宋长清心情郁郁，觉得杭州自己是待不下去了，于是收拾了行礼包袱，往北京而去。

而胡雪岩这施药，并不曾只在这一年时疫流行的时候进行，而是一送就送了十年。胡庆余堂与胡雪岩也因此名声远播，这自然都是后话。

……

在清朝以前，大门生意屈指可数，人们习惯性地叫他八大行，分别是粮食生意、丝绸生意、药材生意、茶叶生意、白酒生意、牲畜马匹生意、古玩典当生意以及陶瓷珠宝生意。这些生意中尤其以典当和药材两门生意门槛最高。

以前胡雪岩从四川那边进购药材，只不过是挑着新鲜的质地好的就行，但是现在真开了药铺，才发现这里面的学问很多，成品药和原生药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比如熬阿胶的驴皮必须先屯三年，女贞子非要五蒸五晒，红花必须要采摘自西藏的才真有驱寒的效果……现在开了药店，只觉得不论刘金厚还是陈世龙，又或者自己，都不太操办得了，于是胡雪岩就有心请一位懂行的掌柜来。

存心有天知，或许上天真感受到了胡雪岩心中的善意，这一天，一个穿着大花褂子的人带着一个老头一前一后走进了胡庆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