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湖爷叔

开业典礼结束以后，左宗棠便告辞回府了。

待到众人散尽的时候，刘金厚走到胡雪岩身边说道：“小胡，左大帅的人把段六给抓起来了。”

胡雪岩皱了皱眉头：“段六？哪个段六？”

刘金厚说道：“就是打算来咱们开业典礼上闹事儿的那个段六。”

“你说段德啊，我听说过他。照理他不应该来找我的事儿啊。我在江湖上也好歹有些薄命，即便有人找到他想让他整我，他怎么着也该给我大哥招呼才是。”

刘金厚说道：“他确实给你打招呼了，不过信送到胡府的时候正好我在，我直接给拦下了。咱们今天开业有左大帅来镇场子，还用得着怕谁啊。”说着刘金厚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奉，上面写着“胡爷叔亲启”。

胡雪岩对刘金厚说道：“老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打前站的信你怎么能给我匿下呢？要是让段德说出去，我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刘金厚说道：“混不混的有什么要紧。要我说呀，你以后还是不要和那些帮派里的人交往了。你现在官职这么高，有不少眼馋呢。你与地方帮派打交道，官声不好，要是有人借这个机会来参你怎么办？”

胡雪岩说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胡雪岩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到：“有左大帅站在我身后，有谁能参得动我？”

打开信封，只见上面写着：

“小人段德，多闻胡爷叔江湖义气，近年来小人收拢杭州余勇，还未居帮，未敢拜会。悉闻杭州药会欲怀不轨于叔爷药堂，望多珍重。”

看到这封信胡雪岩连连点头，这段德是杭州的地头蛇，漕帮的刘青云势力也不及他。这人能如此客气地给自己拜信，足见他对自己还是很看中的。这信虽然是报消息，但是一字未提酬劳。明显是让胡雪岩看着多少给一点银子打发，段德就帮忙把这件事压下来。但是刘金厚却把这信给拦下来了。

胡雪岩收起信封，刚忙问道：“段德现在何处？赶紧带我去。”

刘金厚说道：“就在拆房。”

走到后院柴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两个兵丁站在门口充当守卫。看到胡雪岩两个人一拜拳，说道：“胡大人，罪民段德已经被我等捆绑起来，左大帅说了，要怎么处置全看您吩咐。”

段德在屋子里听到外面兵丁的说话声，想叫喊，但是嘴巴已经被塞上了。

胡雪岩说道：“哎呦，两位弟兄辛苦了。烦劳先将段六爷给放了吧。”

两位兵丁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恐怕不行，左大帅说等着胡大人处置完之后，再让我等押解大牢呢。要是胡大人嫌麻烦，直接杀了就是。”这两位兵丁都是跟随左宗棠征战多年的亲兵，生死见惯了，而且深得左宗棠的信任，所以和胡雪岩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顾忌。

胡雪岩听到屋子内段德吱吱呀呀的叫声，赶忙从怀中掏出银子递了过去，说道：“两位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了他吧。”

刘金厚很不理解，你胡雪岩是一省道台，在两个九品兵丁面前这么和气的干什么？再说了，这段六来咱们开业典礼上闹事儿，你怎么还替他说好话？但是胡雪岩毕竟是他的东家，东家办事儿，他就是看不惯也不好意思出声。

两位兵丁掂量了一下银子，说道：“胡大人，你这人可真地道。我也是草莽出声，你既然想江湖规矩解决江湖事儿，那我们就走了，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他们推开柴房门，给段六松了绑。

段六正要道谢，后院突然又走进了两个衙役。这两个衙役看到胡雪岩先是拜了一拳，说道：“胡大人，奉蒋蕃台之令，前来捉拿段德看押侯审。”

胡雪岩问道：“蒋大人？”

刚刚打算要走的左宗棠亲兵摇了摇头，对胡雪岩说道：“胡大人，你人缘可真好，蒋将军都来帮你。”

胡雪岩赶上前去，说道：“两位还请回吧。段德是我的朋友，二位还不要为难他了。”

两位衙役互相看了一眼，还以为胡雪岩是不想担恶人的名头，于是说道：“胡大人，这段德平日里为非作歹，我们是按律法拿人问罪。蕃台大人是出于公正，不是出于私交。”

胡雪岩招募花样又送上银子：“你们先回去吧，蒋大人那边我亲自去跟他们说，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两个衙役看胡雪岩态度真诚，不像是做作，于是收起了银子。

杭州蕃台的衙役也都是杭州人，肯定也是认识段德的。这两个衙役收了银子之后，也不着急走，而是冷笑着看向段德，说道：“段德，不是我们两个人吓唬你。以前我们不管你，是有长毛作乱。如今长毛已经被平定了，你最好是给我安分点。今天有胡大人帮你说情，要是下次在人那个我们逮着，保证没有你好果子吃！”说完两个衙役对着胡雪岩拜拳离开。

胡雪岩心中暗道这两个人办事儿漂亮。左宗棠的亲兵虽然狠厉，但终归获得不圆滑，这两个衙役一下子就看出来自己想要把段德收为己用，临走之前这一吓唬，给胡雪岩了更多筹码。

衙役和兵丁一走，段德“噗通”一声就给胡雪岩跪下了：“胡爷叔，小子对不起您老人家。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把小人放在心上。今儿小人也真没给您添乱啊？”

刘金厚在一边“哼”了一声，说道：“都抱住左大帅的腿了还没有添乱，你还想干什么？”

段德哭丧着脸着说道：“小人知错了。胡叔爷想要怎么发落，我绝无二话。”

胡雪岩笑道：“你先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