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暴雨
大雨一直下到傍晚也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时间还没到下午五点，厚重的云层和滂沱的大雨让小衫村的天空一片昏暗。
崔勇不由得喃喃道。
“这老天爷是打算将整个夏天聚积起来的雨一次下光吗？”
话音刚落，崔勇站了起来打开电灯。
从派出所门外望去，连道路两旁的村屋都变得十分模糊，整条村道被大雨洗刷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路上连半个行人都看不见，小衫派出所被孤立在这场倾盆大雨之中。
雨水滴滴答答的撞击地板的响声令人感到不安，刚被崔勇打开的白炽灯伴随着雨滴声有节奏般闪烁几下。
这时候派出所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宛如夺命急铃一样，崔勇疑惑的转过身子。
“怎么这个时间都会有人打电话过来？”
崔勇微微叹了口气，走到电话前提起话筒，方建成的声音顿时在话筒中响起。
“请问是崔勇警官吗？”
“我是。”
“我是方建成，今天的雨下得可真大呀。”
“哈哈，就是啊。方老板这么晚了不知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我刚刚经过河边看了一下，发现河水涨得很快，而且呈土黄色，想来是山上的泥土都被冲到河里了。再加上之前的太阳又这么猛，恐怕山里的土都被晒裂了。要是这场雨还不停的话，我恐怕会发生山泥倾泻。”
“真的吗？”
崔勇不由得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嗯，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提前召集村子里的消防团，避免到时候村子真的出意外时来不及叫人。”
“那就按方老板说的办吧。”
小衫村的消防团的紧急应变中心以及街道办事处都与派出所十分相近，处于相同地域。崔勇身上配有一副备用的钥匙，能够让消防团在最短时间内展开紧急行动。
“对了，还得提醒村民们注意路滑，外出要小心。”
“嗯，我知道。”
“那就先挂了。”
放下话筒之后，崔勇穿上雨衣，带上手电筒和应急中心的钥匙走出了派出所。来到应急中心之后，他将门锁打开，然后开启大厅的电灯。
崔勇微微叹了口气，相信再过不久，便会有消防团的队员陆陆续续的赶过来这里。
环顾四周，崔勇发现自己没什么事做。突然他想起在派出所还遗漏了一些工作没做完，另外还得去为消防团的队员们安排些食物，于是他又连忙转过身子打算离开应急中心。
可正当崔勇踏出大门一步时，眼前倾盆大雨的景象却令他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路面的积水此刻已经涨到像个小水塘一般，崔勇皱了皱眉。方建成的担心的确有迹可循，按这样的雨势发展的话，发生山泥倾泻的可能性非常大。
“希望别出什么岔子。”
崔勇抬起头望着西山的方向，在暴雨肆虐冲击之下，整个西山都笼罩在一片昏暗当中，难以看清当中的模样。
这时候崔勇忽然想起中庭的新屋主，耸立在西山半山腰处的洋房在去年才开始改建，当时可以说是村子里的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
整个地基被他们挖开不说，连附近的杉树都砍伐了不少。土质也自然而然比其他地方要更加松软。
作为小衫村里的一名警员，崔勇是有义务提醒村民们在这种下雨天提高警觉注意安全的，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联络中庭之家的新主人。
照理说在中庭的新屋主搬进村子里的时候，崔勇就应该去拜访他们。了解他们的家庭成员，做好相应的登记以及取得联络电话才对，可崔勇却一直将这件事情推后又推后。
为什么呢？因为西山那栋诡异的洋房总是给崔勇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氛，并且带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在这之前崔勇早已前去中庭造访过两次，不过都是扑了个空门。此外村子里也一直谣言说中庭“不干净”，虽说崔勇并不相信这些谣言，然而每次经过中庭的巨大铁门时心里都会忍不住犯嘀咕。
于是这诸多原由结合起来，就造就出崔勇至今仍未取得中庭联络方式的结果。
内心暗叹，崔勇不由得摇了摇头。
“毕竟大家都住在同一条村子，还是再去一趟吧。”
深深的吸了口气，崔勇打开手电筒朝着西山进发。暴雨无情的撞击在他身上，蜿蜒的山路仿佛一条源源不绝的小溪，夹杂着泥土的雨水一路从山顶往下流。
崔勇离开了之后，空无一人的应急中心的大厅再一次变得安静起来。天色越来越暗，昏暗的灯光给笼罩在雨雾中的小衫村增添一层神秘的色彩。
......
当天晚上，欧阳顺和墨遥二人同时接到欧阳宽的电话，说是有东西要给他们看。医院外头下着倾盆大雨，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待在候诊室的患者们都不约而同感到担忧，害怕村子会不会因为这场大雨而引发什么意外。
以往村子里发生的洪灾与泥石流事件让每个村民都记忆犹新，他们都非常害怕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园遭受到破坏。
结束一天工作的欧阳顺此时正低着头狼吞虎咽，今天前来医院看诊的患者实在太多，医院的工作人员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原本该代表小衫村委到山下小镇开会的墨遥，此刻撑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了医院的门口。他站在雨下待了很久，一直到欧阳宽的到来。
“副书记。”
两人对视了一眼，表情都非常怪异。随后他们找到了欧阳顺，三人一同走进了小衫医院的休息室。
欧阳宽以十分严肃的神情将手中的文件袋子放在桌面上。
“今年八月份...”欧阳宽看了看墨遥和欧阳顺。“一共死了十二个人。”
欧阳顺挑了挑眉，立马从文件袋子里掏出资料，脸上的表情非常诧异。
“十二人？怎么会这么多？”
“黄浩涛、邓福旺、单凤、巢五郎，然后到八月十一日的全俊儒，死因是急性心脏衰竭吗？还有八月十四号，叶琛，不过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墨遥歪着头仔细思索，然而却对这两个叫全俊儒还有叶琛的人毫无印象。死亡证明书上写明了全俊儒住在小衫村的中部，二十八岁。而叶琛则是小衫村下方的南边，三十三岁。
墨遥看了看欧阳宽，却发现他也是一副疑惑的脸色，显然连欧阳宽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小衫村看似不大，不过看来也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嘛。八月十八日，徐惠去世。然后八月二十三日，是曾国图老爷子。”
欧阳顺一边翻阅资料，突然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八月二十五号，邓莲。咦？八月二十七日，曾永乐？怎么会？”
“怎么了吗？”
欧阳顺眉头大皱，他回想起当初到曾家出诊的时候，曾永乐看上去明明就很正常，怎么突然的就死了呢？
“三十五岁，山下大医院开的死亡证明，死因是急性肝脏衰竭。”
此时墨遥提问。
“会不会是被曾老爷子传染了？”
欧阳顺无言，他沉吟了好一会，又继续往下看。
“咦？昨天居然也有两个人去世了？郑海平和梁兰欣，都不认识啊。”
欧阳顺向墨遥投向询问的目光，可墨遥依旧是摇头。
“郑海平吗？我有些印象。”欧阳宽突然插嘴道。“他大概四十来岁，有一个儿子但是不在小衫村住。”
欧阳顺点了点头。
“郑海平，四十二岁，急性肾衰竭，也是在山下的大医院去世的。这里还写着送院途中曾一度恢复意识，可很快的心跳又停止，最终抢救无效，死亡时间在凌晨的四点半。”
欧阳宽叹了口气，村子里有认识的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去世，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受。而墨遥倒是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
“阿顺，难道村子里真的有传染病吗？”
欧阳顺耸了耸肩。“现在还不好说。”随后他开始在纸上做简单的笔记。
邓福旺（八月一号至四号？）七十六岁，死因不明，九水。
单凤（八月一号至四号？）七十二岁，死因不明，九水。
巢五郎（八月一号至四号？）七十八岁，死因不明，九水。
黄浩涛（八月六号）三十九岁，死因不明，小衫村北部。
全俊儒（八月十一号）二十八岁，急性心脏衰竭，小衫村中部。
叶琛（八月十四号）三十三岁，急性肾衰竭，小衫村南部。
徐惠（八月十八号）十八岁，死因不明，小衫村南部。
曾国图（八月二十三号）七十四岁，肺炎，小衫村南部。
邓莲（八月二十五号）六十七岁，死因不明，小衫村北部。
曾永乐（八月二十七号）三十五岁，急性肝脏衰竭，小衫村南部。
梁兰欣（八月二十八号）二十七岁，急性心脏衰竭，小衫村中部。
郑海平（八月二十八号），四十二岁，急性肾衰竭，小衫村中部。
墨遥看着欧阳顺简单列出来的死者记录，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可以说除了曾老爷子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死因不明或者是急性内脏功能衰竭。”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只不过任何的猝死都可以归类于某种器官突发性的功能衰竭，所以反过来想的话...”
“我不太明白。”
欧阳顺皱着眉头，看着桌面上的这张笔记。
“简单来说，器官功能衰竭这种说法是非常笼统的。所谓的内脏衰竭就是指某种器官的功能开始下降，达不到正常的工作水平。可事实上人体内的各个器官都是相互有联系的，功能衰竭的情况不可能单单只发生在其中某种器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