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有罪辩护

而对于杜建国来说，在陈晓平和张娴雅的死因没有最后弄清楚以前，他并不希望就这样让林语出来。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一切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

死去的人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开口说话，那活着的人，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说出他们所知道的一切呢？

杜建国的脑海里面，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陈晓平、张娴雅和林语这三个女人，她们曾经在他的身边，为他工作，替他分忧。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今天这样，杜建国自己也想不明白。

因为自己心里面疑窦丛生，他自然也就不可能跟任何人解释自己现在的这些行为。即使关海峰再三问他，对林语那个案子的看法，他也三缄其口，不愿意说出自己内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更不可能告诉关海峰，陈晓平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现在，在面对林语的这件事情上，杜建国和关海峰几乎持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

两人虽然没有公开讨论过，但是在实际行为中，却已经表明了各自的立场。

跟刚进来第一天时一样，相同的讯问反反复复地进行了好几次。林语把自己脑袋里面所有能够记起来的，关于张娴雅和自己之间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通通都告诉给了警方听。但是很显然，她的回答并不能够让那些人满意。

林语强烈要求见律师，但是没有任何人给她答复。直到有一天的早上，在她喝完稀饭，啃完馒头的时候，有人来通知她，说她的律师想要见她。

林语在两个女警的监护下，来到一间小屋子，在那里她见到了一个身穿黑色休闲西装、短发干练、高挑瘦削、时尚帅气的年轻男子。

待林语坐定以后，“他”给林语作着自我介绍，“他”一开口，林语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的嗓音虽然十分低沉，但分明是一种很好听的女中音，眼前这位斯文清秀的年轻人竟然是个女人！

这个年轻人大概没有察觉到林语进门前后表情的异样，她微笑着对林语说：“我是杰城律师事务所赵律师的助理——徐洁，杜总让我来看看你，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赵律师是这个城中最负盛名的大律师之一，是建平集团的常年法律顾问，他跟另外一位大律师合伙开了这家颇为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在他的手下，猛将如云，一般的案子，他绝对不会亲自出马，自有他手下的那些干将前去打理。

林语听建平集团的人私下里谈论过这位大律师，知道他帮人打过很多案子，几乎是十打九胜。徐洁作为他经常带在身边的一位高级助理，想来水平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徐洁的外表虽然很年轻，但是她的身上有着一种超越她年龄的成熟与笃定。看到她，林语心底里禁不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林语瞟了一眼站在旁边像“门神”一样的女警，小声对徐洁说：“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张娴雅的死与我无关，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我没有杀她，我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她。”林语紧盯着徐洁的脸，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她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呢？”

“给她治病的医生和照料她的护士还有她的父亲，都说她的意志非常坚强，就在死的前一天，她还在替自己规划将来，说想等自己病好了，就和她爸爸一起去北京旅游，然后回来好好找一份工作，跟他爸爸一起过日子。”徐洁没有直接回答林语的问题。

听到这话，林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徐洁看了林语一眼，接着说道，“法医鉴定，致张娴雅死亡的是那把水果刀，那把水果刀是她旁边那个病床的人放在自己抽屉里的，张娴雅身上的伤很重，她完全起不了身，她自己是不可能走到邻床病友的床头柜边，去拿这把刀的；最重要的是，在这把水果刀上，警方并没有发现张娴雅本人的指纹，因此自杀这个说法首先被排除。”

“那把水果刀是我削完苹果以后，给张娴雅放在她旁边的床头柜上的，难道就因为我把刀放在了那里，他们就怀疑是我把她给杀了，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林语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目前，从现场的情况和警方所掌握的证据，以及证人的供词来看，这一切对你都很不利。”徐洁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考虑下面的这些话，到底该怎么对林语说。

“证人？我和张娴雅说话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证人。”林语仔细回忆着当晚的情形。

“负责张娴雅病房的那位护士曾经出现过，她证明你在离开张娴雅病房以前，曾经跟她发生过很激烈的争执。”徐洁轻声提醒林语。

林语想了想以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明白，徐洁说的都是实情。

她看着徐洁，徐洁沉声告诉她，当天晚上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向公安机关作证说，林语是最后一个离开张娴雅病房的人。而且，经鉴定，那把水果刀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在病床下面的垃圾桶里，发现的那团纸巾上的血迹，经过化验，上面有她的DNA，而且她的手上又确实有着这么一道伤口。

因此，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对林语都非常不利。

林语捧着脑袋，她知道自己现在即使是满身长嘴，也分辩不清他们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罪名。她无助地看着徐洁，徐洁轻声安慰她，“总有办法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正在为你寻找张娴雅死亡时，你已经离开现场的证据。”

“有什么证据？那天晚上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在那里，如果他们认为她不是自杀，又找不到真正杀害她的凶手，那就只能认定是我杀了她！”林语很激动，但却欲哭无泪。

徐洁探过身来，拍了拍林语的手，想安慰她。旁边那个女警怒喝了一声，徐洁没有理她，很镇定地继续拍了几下她的手以后，才很自然地把手收回去。

徐洁离开以后，林语重又陷入如莽莽苍苍的荒野一般的孤独之中。

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疲惫让林语极度困倦，她躺在充满异味的硬板床上，闭着眼睛，她的意识在空气中东游西荡。

每天，林语都在等着有人来看她，但是她呆在这里这么久了，除了徐洁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来看过她。她像是被众人遗忘在孤岛上的鲁滨逊，等待着别人伸出的援助之手。

早上，给林语送饭的女警说，今天有人来看她。林语知道一定是徐洁，她已经很有些时日没有来看她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到她要来看自己这个消息起，林语的心就开始“突、突、突”地跳个不停。以她的直觉，她知道，这次徐洁带来的消息多半是凶多吉少。而自己腿上的伤，也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发痛。

林语深呼吸了一口，仰头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即使在白天，这个狭小的房间仍然显得很暗。老旧的天花板上，有着一团一团的乌云样的图案，仔细一看，却是下雨时，雨水浸入楼板所留下的水渍。

尽管天气已经开始有些寒冷了，林语的身上却是一阵阵燥热，后背甚至有些微微地出汗。空气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她解开外套的纽扣，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根处竟然湿哒哒的。

门突然“哐铛”一声被打开了，林语所熟悉的那两张面孔重新出现在门口。

林语被她俩“搀扶”着从床沿边站了起来，她右腿上的石膏虽然已经敲掉，但是腿仍然裹在夹板中。她们中间那个年轻点的女警走到门口，把林语刚进来时所坐的那个轮椅，帮她推了进来。她俩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林语拧到轮椅上坐下。

探视室里，林语没有见到徐洁，这次是赵大律师亲自来看她，林语心里开始有些发慌。难道自己的案子已经严重到徐洁这位年轻干将，都已经搞不定的程度，非要她的师父亲自出马才行？

林语战战兢兢地看着赵律师的脸，她的身体也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有些发抖。

这位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倍儿亮的四十多、五十岁的男人，眼光深邃地看了林语一眼。那两个女警没有理睬他俩，自顾自地站在探视室的一角，轻声地摆着龙门阵。

林语看着赵律师那张久经沙场的脸，开始没话找话，“徐律师今天怎么没有来？”

“她另外有任务。”赵律师沉声说道。

林语“哦”了一声以后，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赵律师目不转睛地看着林语，“这个案子公安机关已经将材料移交给检察院，现在检察院准备向法院起诉，按照现在公安机关掌握的证据来看，法院很有可能会受理这个案子。我今天就是来问一下你的意见，看我们是帮你做有罪辩护，还是做无罪辩护？”

“当然是无罪辩护，我没有犯罪，为什么要做有罪辩护？”林语很诧异。

“从目前警方所掌握的那些证据来看，对你都极为不利，如果是为你做无罪辩护，实话对你说吧，我们的胜算很小。”赵大律师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