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而今听雨青瓦下

回到陈府后，陈夫人静坐于庭院中，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

 “娘亲，运儿会乖的，带运儿去买串冰糖葫芦吧。”

“娘亲，运儿会好好的练习书法，娘亲不要生气，运儿知错了。”

“娘亲，运儿也要习武、修炼，以后像父亲一样守护洪城，守护我们陈家，守护娘亲。”

这些往事不断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陈夫人眼中出现了一丝浑浊。

看见陈夫人坐在庭院中，一名侍女和两名侍卫走了过去，两名侍卫手上还抬着一块牌匾。

  “夫人，皇族派人送来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精忠报国。”侍女说道。

 陈夫人回过神来，看了看这块牌匾。

 “人都死了，要块牌匾有何用，把它劈成柴烧了吧。”

“夫人……，是！”侍女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最后不敢迟疑。

“还有今天不许任何人再踏入庭院半步！”

“是，夫人！”

侍女和侍卫不敢多留都马上恭敬的退了下去，陈夫人独自坐在庭院的梨花树下。

此时，天空上下起了细雨。雨滴顺着屋檐上的青瓦滴落到了梨花树的枝叶上，梨花树叶子上的水珠又滴落到了庭院的青石上。陈夫人伸出了手接住滴落的雨滴，可雨滴又从指间的缝隙中溜走了。

 这时，一位老仆人走了过来为陈夫人撑起了一把油纸伞。

“我不是说过，今天不许任何人踏入庭院半步吗？你下去吧！”

 “小姐……。”老仆人突然开口道。

“庆姑，你身子不好，我不是让你好好静养了吗？”陈夫人回头看见了老仆人的脸，语气温和了许多。

“小姐，我放心不下你！”

“庆姑，你看看这些雨，为什么我总是握不住？”陈夫人伸手抓住雨滴，然后又缓缓张开手。

此刻，老仆人注意到陈夫人的眼中有些浑浊。

悲欢离合总无情

而今听雨青瓦下

 “小姐，雨渐渐的大了，我们先回屋吧。”老仆人细心的劝解道。

“庆姑，我做错了吗？”

“小姐…………。”

“我像很多的父母一样，希望自己的子女成龙成凤，是我的教导害了他。庆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说完后，陈夫人直接冲到了雨下。

“运儿，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看娘起舞吗？娘，今天就为运儿舞一曲。”

老仆人在旁边看着陈夫人慢慢舞动长袖，无比心痛。

“小姐，回屋吧！”看着陈夫人，庆姑的脸上多了一横泪水。

“庆姑，你看我舞的好不好？”

“啪~！”

庆姑直接把油纸伞扔在了一边，然后上去直接一巴掌打在陈夫人的脸上。

“小姐，老仆从小看着你长大，在老仆心目中的小姐一直都是十分坚强，从来不会轻易的被打败！何况，你还有族中的父母，现在的陈家，还有姑爷！”

“我还有父母，陈家、还有陈晨！”

“嗯，小姐，老仆求你了，先回屋吧！”

陈夫人面对着一直陪伴自己的老仆人，眼中恢复了一丝的清醒。

最后，陈夫人点了点头，然后迈开步子走向屋内。

老仆人扶着陈夫人回到了房中后，陈夫人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与一把梳篦，陈夫人回忆起了从前自己在梳头时，儿子会跑过来让自己为他也梳一下。

陈夫人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的看着那把梨木雕刻的梳篦。

过了一会儿，老仆人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姜汤。

 “小姐，喝碗姜汤驱驱寒吧”老仆人把姜汤放在桌上。

“庆姑，心寒该如何驱？”

“小姐，隔着窗子听见了梨花落下的声音，可总要到雨后出去一看下，才知道梨花到底有没有落了多少。”老仆人拿起梳篦帮着陈夫人梳理发丝。

 “隔窗听雨…………？”听完老仆人的话，陈夫人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笑。

时间荏苒，辗转即逝。

半年后，陈将军出征凯旋归来。一路的风尘还没到自家的府前，陈将军就发现陈府家门上挂着白布。

没有丝毫的停顿，陈将军急冲入陈府内。走到庭院后，发现一个穿着缟素的女人坐在庭院中。发间的银丝，让这个女人略显苍老。

 “夫人！”陈将军走上前，缓缓的说道。

面对自己的发妻，陈将军此刻的心情像是打翻在地的五味瓶，可更多的是自责。

此时，陈夫人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看了看眼前这个人。这个身影曾经让她日日夜夜的思念、盼望，可如今自己的的心中却不太愿意去面对这个身影。

“陈晨，你回来了。如果，你早些回来，我会一剑刺死你。可如今，已经无所谓。”陈夫人眼中再无柔情，所透出来的眼神都带着丝丝的寒意。

听到了这句话，陈将军的心里比谁都难受。仿佛觉得这一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然后再从他的背后再拔出来。

“去看看吧，运儿的灵位在屋内。祖庙的是衣冠冢，什么也没找回来。”陈夫人冰冷的说道。

 陈将军踏进了放置灵位的屋内，看见放在最前的一个灵位：陈鸿运。

“运儿，父亲回来晚了！是父亲没有用，若父亲能强一点，就不用让你去承担重振家族的使命。将门世家，悲也！叹也！”此时，陈将军跪在了自己儿子的灵位前，突然感觉舌尖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来人！快请许郎中！”

陈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的血洒了满地，马上冲上去将其扶住！

陈府里的仆人、侍卫听到陈夫人的叫喊立即冲了进来，可是陈将军把了把手又让他们退了下去。

“陈家啊陈家，将门世家，到底有多少忠骨埋于他乡。”陈夫人扶着自己的夫君，然后回头看了看屋内摆放整齐的一排排的灵位，悲叹道。

许郎中开了几服药给陈将军，没几日陈将军便好了起来。

经过了一年多的平定，边关得到了一时平静。

这半年内，陈将军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夫人，以往开朗的妻子如今却变得郁郁寡欢，终日坐在庭院中抚琴。琴声悠长，曲调哀伤、悲鸣，琴声出自肺腑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共鸣，会有路人因琴声而来，最后又哀叹的离去。

  陈将军命人把自己儿子的房间封了起来，再也不许任何人进入也不许府中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儿子。

一夜，陈夫人独自坐在庭院的梨花树下空对明月。陈将军走了过来，深情的看着自己的夫人。

 “雪儿，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练剑了，你似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还差点一剑刺伤我呢。”陈将军走近自己的夫人，温柔的说道。

  “陈晨，我知道你想让我放下往事，可这是我自己的心结，谁也帮不了我。”陈夫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冰冷的说道。

 “雪儿，可以陪我喝杯酒吗？”此时，陈将军坐了下来温柔碰了一下自己妻玉手。

 “好”陈夫人马上把自己的玉手从丈夫的手中移开，冰冷的回答道。

陈将军走回屋内，找寻了许久后抱出一坛子酒，然后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两个杯子。这两个杯子十分特别，杯子上刻着一朵牡丹花，十分的小巧、精致，把酒倒上后，还可以透过杯子看见杯中的酒液。

陈将军拿起其中一杯酒开启慢慢品尝，一杯酒喝完后陈将军的脸上已经有点泛红。陈将军又连着喝了几杯，陈夫人看到自己丈夫已经有了些醉意，感觉到这酒绝对是陈年佳酿，酒中还带着谈谈的牡丹花香。

 “夫人，请!”陈将军带着微微的醉意说道。

“来个一醉解千愁也好。”陈夫人微微一笑。

陈夫人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喝了起来。酒刚入喉，陈夫人就感到这酒液中带着一丝温暖的感觉从喉中直入自己的身体。

“陈晨，这酒？”

“雪儿，你先听我说。这就是我们陈家酿造的酒：尘封。可以令喝酒的人尘封一些不愿意记起的记忆。”陈将军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酒杯继续喝着酒。

“陈晨，尘封只是暂时的忘记，若来日再忆起，痛苦将是今日的十倍、百倍。”陈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似乎这个人从来没有变过。

“对不起，雪儿。我们陈家许多人为了一份责任而都战死沙场，可何尝对你们不是缺了一份责任。陈家很多时候只留下一些孤儿寡母，我们家的老祖母也是郁郁寡欢而死的，所以我们陈家才酿制了这种酒。陈家对不起你们，我也对不起你！”陈将军说完后，直至一杯而进。

“既然要忘记，为何不彻底一点，我也想醉一场。”说完后，陈夫人拿起了桌子上的酒坛子。

妻子脸上流下的不知道是酒还是泪水，可陈将军知道自己欠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实在太多。

隔日，陈夫人醒来了发现自己睡在房中，脑海里只记得昨晚自己与丈夫一起喝酒，自己醉了，丈夫扶着自己回到了房中。

  “夫人，您醒来。”一名侍女过来轻轻的将陈夫人扶起身。

  “将军呢？”陈夫人问道。

“夫人，将军正在庭院中等候着夫人呢。”

陈夫人洗漱好后，还让侍女为自己疏起了头发，最后插上了一支玉发簪。

陈夫人走出房门，一路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庭院。陈将军看见了自己的夫人，身着白色的广袖留仙裙，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浅浅胭脂轻抹。

两人都喝下了:尘封。可是陈将军事先让老仆人等自己醒后，告知自己原先交代好的一切。最美是红颜，可谁知红颜泪。

“夫人，可愿与为夫一起出去游玩一番？”陈将军挽起自己妻子的柔软的玉手，温柔的问道。

“难得夫君有如此雅兴，雪儿也愿意陪夫君去观赏一番这卫王朝的山清水秀。”

没有带任何随从、侍卫，两个人与两只飞兽就离开了洪城。

  当，陈将军与陈夫人再次回到陈府时已经是半年之后，回来后陈夫人就立即吩咐府内的侍女在府中挂起了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