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表一枝

操场上的观礼台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时间一到，校长出面宣布开学典礼的开始。范甜心被班主任叫到了观礼台上的话筒旁边。话筒前做着两个正在试音的主持人，是艺术传播学院的学生。甜心听到他们标准的普通话和播音腔，觉得自己的普通话在平时也听不出什么毛病，但现在跟人家传播学院的一比差距还真是大呀。甜心心里顿时有点小打鼓。

甜心看着稿子，有点心不在焉，这稿子分她快翻烂了，此时此刻马上就要临门一脚了，她不知怎么的突然不想看着稿子了。她悄悄转头往台下看去，想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找到刘易斯。甜心心里想着，要是刘易斯看见我作为新生代表讲话，会不会惊讶呢？初中的时候这些事情可都是他来做的。

但是观礼台下都是清一色校服，这一届新生洋洋洒洒有5000人，想在5000人中找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刘易斯此刻并不在观礼台下，而是正坐在李青云的摩托车上拽着头抽烟呢。

李青云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摩托车飞快，风中他的黑夹克鼓了起来。刘易斯抽了一口烟，说到：“办完事跟我去铜锣湾走一趟啊。”

“行，我反正还没找到工作，左右闲着。不过你去铜锣湾干啥。”李青云问道。他不是第一次打架，也不是第一次找刘易斯大家。高中三年他骑着这辆125带着刘易斯几乎逛遍了太原的职技校和普通高中。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三年来李青云见证了无数次刘易斯一个打好几个的场景，对刘易斯的身手非常相信。所以李青云觉得这一次报仇对刘易斯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在他心中看来，昨天同学聚会刘易斯答应下这件事情的时候，蔡京兄弟三个就已经是躺在地上打滚下场了。

刘易斯说到：“去给你嫂子买个手机？”

李青云笑了笑：“李静香？你俩终于修成正果了？”

刘易斯说到：“放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初中喜欢的那个姑娘吗？”

李青云一只手扶着车，捏离合器的那只手腾出来摸了摸脑袋：“那个什么可心？”

“范甜心。”刘易斯更正到。

“哦，原来是她呀。她现在在你们学校？”李青云问道。

“对，昨天早上刚碰到她。她以后就是我女人了！”刘易斯说到。

“这次来真的啊？”李青云扭回头问道。

“你看着路。当然是真的。”刘易斯想起范甜心的微笑，想起范甜心写给自己的《白天鹅》，坐在车后不由地笑了起来。

洁白的牙齿，明亮的眼神，随风飘飞的短发，一缕随风而逝的烟，迷惘少年回归的光在这里点亮。

范甜心坐在观礼台后面的台阶上，把稿子放到一边，从包中掏出了刘青云送给她的防晒霜。她慢慢打开盒子，撕破塑料膜，打开包装盒，取出了防晒霜。老实说，甜心还没有抹过防晒霜呢。初中的时候她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件东西，高中的时候她紧张着学习也没在乎皮肤。现在看着手中精致的玻璃瓶，她觉得刘易斯这人挺心细的。脑海中自己悄悄给刘易斯写情书的画面又浮现出来，想到那封信上写的话，范甜心的脸小赧红了一下。范甜心喃喃自语道：

“但愿我是一只白天鹅，

能够与我爱长颈相交，

结成其心，

在远离喧嚣的湖面，

互相喂抚……”

这时范甜心班主任突然走了过来：“甜心，干啥呢？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的演讲是第二项，一会儿播放完我们咱们学校的历史纪录片，你就要上场了，知道不？”

范甜心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恩恩，知道了。”甜心心里忐忑不已，也不知道老师听没听见自己刚刚念的话——那可是自己写的情诗啊。

“你脸怎么这么红？太阳晒得吗？你手中不是防晒霜吗？赶紧抹点，别一会儿被摄像机拍到时不上镜了。”班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把范甜心拎回了台前。班主任把甜心带到了一位男老师面前，说到：“这是文传的老师，教你活动活动口腔。”范甜心跟着那老师张开了嘴，不自然的发出“哦哦啊啊”的声音。

另一边刘易斯已经到了蔡京住的小区。李青云把摩托车停下来之后对刘易斯说到：“刘哥，小杜昨晚跟他们喝酒，今天蔡京兄弟三个应该在家。”

刘易斯把手上的烟头扔到了地上，说到：“他家里有人没有？”

“刘哥，他们三个出来了！就是他们三个！”李青云突然说到，并指着从小区门口出来的三个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刘易斯大步跟在李青云身后。

学校里面，历史纪录片已经播放完了，话筒里想起主持人的声音：“现在，由园林设计专业的范甜心同学，代表2015级新生，发言讲话！大家掌声欢迎！”

范甜心穿着白色的校服，顺着观礼台旁边的台阶，拾级而上，往话筒那里走去。台阶上铺着红色的地摊，范甜心的耳朵里充斥着热烈的掌声。她走到了话筒前，转身抬头，看着眼下密密麻麻的同学。

舍友李小花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一个大喇叭，对着话筒大声喊道：“范甜心，我爱你！”这一举动成功抢镜，大家的眼睛都从范甜心身上转移到了李小花身上。路雨涵和王艳玲赶紧从李小花身边躲开，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范甜心微微一笑，张口说道：“我非常有幸能在这里发言，和大家分享步入大学的欣喜和憧憬。脑海中那些备战高考时的寒夜孤灯似乎还在发亮，但是我们已经越过了人生的龙门，不用在低流中徘徊挣扎……”

同学们很快把目光又转移到了范甜心身上。那阳光下，那高台上，纤细秀美如一缕诗魂一样的姑娘的眼睛，闪闪发光。

21014年，9月15日，早上九点整。太原电视台在甜心所在的大学拍摄开学典礼的同时，一位路人在手机上也记录下5个混混打斗的场面，手机屏幕上，太阳刚刚露出南边的高楼，一缕阳光照射下来，让手机画面变得一片白。刘易斯在小区门口的阴影里一脚踹飞最后一个站着的人。他吐了一口唾沫，甩了甩右手，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三个人，转身离开。

小区门口的茉莉花开着，在阳光中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