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醉汉流泪
走出KTV之后，刘易斯似乎觉得刚刚在包厢里的喧闹声还在自己耳边挥之不去。路上的车一辆辆从他眼前飞奔而过，微醉，也就是还想再喝。
刘易斯摸了摸头发走过马路，心里想着：“要不是李静香的话，自己还可以在KTV里待一会儿吧。”
走过马路的时候，他早已经忘了胖子交代他买防晒霜的事情，反而想起了自己需要给刘燕飞打个电话。打开手机，在通讯录里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刘燕飞”的名字。刘燕飞是刘易斯的母亲。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刘易斯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想来要不是喝了点酒，刘易斯也不会给他母亲打电话吧。
电话拨通之后只想了两声便接通了。
“喂，儿子，什么事儿啊？”
“能不能给我打五千块钱。”刘易斯单刀直入，直接要钱。语气急促，仿佛在说什么丢脸的话，脸上的表情也一抽一抽的，显示出他的难为情。
“要这钱干什么？”电话那头轻声地询问道，满是关切。
刘易斯心里有些不耐烦，说道：“我手机丢了，想换一个手机。”
“手机丢了？那你在用什么给我打电话。”
刘易斯面红耳赤，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羞愧所致。他心里想到：“要给你就给，要不给就拉倒，这么废话！是诚心要我难看吗？”不过这么狠的话他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羞愤中他只好喘着粗气不说话。
听到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刘燕飞一笑：“怎么，骗不过我吧？其实你的手机用了三年，也该换一个了。听说新出的苹果5不错，要不你就买一个苹果用吧。”
刘易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卡号没变。”然后刘易斯就把电话挂了。
刘燕飞还想问一问刘易斯在学校呆得怎么样，上的课喜欢不喜欢，可是刘易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电话那边“嘟嘟”的声音无比地空洞，也同时敲打着刘燕飞空洞的心。
“每次打电话就只知道要钱吗？”
“你就还是这么恨我吗？”
“我一个女人这么多年把你养大容易吗？”
这些话语在刘燕飞的心中盘旋着，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已经是习惯这样的对话，已经习惯了他儿子对她这种傲慢冷淡的态度。
她慢慢站起来，僵尸一样歪着脖子，刚洗过澡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原本卷着头发的毛巾没了双手的护持慢慢松开，掉到了地上。
刘燕飞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流水马龙，两行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
刘易斯挂了电话之后心里想到：“早知道要钱这么容易就直接要了，我还撒什么谎啊？”
但是他却感觉自己脸皮发烧，他只觉得难受。
似乎有无数的蚂蚁爬在他的背后，噬咬着他，让他痒而燥，让他想把衣服脱下来。
刘易斯想着刚刚应不应该那么跟他自己的母亲用那种语气说话。
不应该吧。
不应该吗？
他知道她对自己好，他也知道自己对她不好！他知道自己应该对她好，因为她是爱自己的。但是应该吗？她有资格享受自己对她的爱吗？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父亲拉着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别人对父亲的指指点点。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仿佛是巫婆一样有着奇异的手势，干枯的微微颤动着在空中比划，因为无牙已经陷进嘴里的嘴唇嗫嚅着窃窃私语。而那些老太爷看到他自己的父亲则低声叹气。
刘易斯依稀记得自己父亲步履维艰，每一步都走在心间上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刘燕飞。
刘易斯难受着，因为他知道刘燕飞此时会很伤心，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只能伤害在意自己对自己好的人。但是他同时愤恨，因为他觉得刘燕飞就伤害了一心爱着她的父亲！
父亲走了，悄无声息地走了，甚至没有给刘燕飞留下一封书信，就那么渺无音信了。
后来自己也走了，也跟着刘燕飞来到了太原。
要是父亲回到村子里找不见自己怎么办？这是刘易斯刚到太原时反复思考的问题。
刘易斯恨着，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经常主动做家务，获得过全国特级厨师比赛的一等奖，在最豪华的餐厅里当过主厨，而且英俊潇洒能说会道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取刘燕飞不惜入赘嫁到刘家村。但是刘燕飞却不懂得珍惜，总是和一些男人鬼混，回到家的时候经常是醉醺醺的。
刘易斯起初也不相信温柔的母亲是这样的人，于是有效的他曾经跟踪过一次刘燕飞。结果他亲眼看到刘燕飞和一个老男人一起走进一家主题饭馆，拉上帘子，刘易斯依稀看到那老男人拦腰抱住了刘燕飞……
刘易斯感到痛苦。
他想哭，他觉得难受，他觉得好多东西大石头一般堵在他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刘易斯不想在思考这个问题，应为他似乎能想象到他母亲此时此刻泪流满面的样子，他觉得难受，他不想在思考！
把手机塞回兜子里，径直向着公园门口走去。
公园里人来人往，有很多都是一家三口出来散布，小孩子被父母左右护持着，蹦蹦跳跳，就好像他小时候那样。
刘易斯看到了一个小卖铺，直接走了过去掏出五十块大洋：“两瓶老村长。”
……
李旭峰接到刘易斯电话的时候刘易斯已经把两瓶老村长都喝完了，加上在KTV中喝的酒，得有三斤。
一个人若是想忘掉忧愁，一斤酒足以。三斤酒，哎，那估计连他妈都忘掉了。好在刘易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靠在公园池塘畔凉亭中的小柱子上，咧着嘴笑着，笑声断断续续。
胃里面的翻江倒海让他自己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不像样子。
李旭峰赶来公园的时候找了半天才找见刘易斯。
远远看到刘易斯的身影李旭峰就大骂道：“都快十点了！啊，你让我来这么远的地方？回不去怎么办？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买防晒霜了，让你捎个东西真是不靠谱。”
刘易斯闻言转头，看向胖子，胖子立马就不说话了。
刘易斯此时泪流满面，眼睛红肿，而且眼里面满是血丝。这种表情李旭峰在短暂的二十年生命中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刘哥，你不是再跟我开玩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