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儿时长相伴（二）

时光荏苒，大王子二王子也相继入了学，不过大王子长年体弱多病，总是请假休养。即便如此，加上新晋的伴读们，宗学里总也有了二十多个的学生，成日热闹的很。而这其中多附庸清华与卫桓。

虽则大家不亲近南阳，也无人敢造次，最多不过敬而远之。

唯有清华总与南阳争个长短，带得二王子也处处爱与南阳较劲。

好在南阳不愿与他们置气，也没出什么大事。反而宫人间渐渐传起大公主不仅有公主中第一的美貌，还有第一温和有爱的贤名。

不巧一日两个宫女磨牙被清华听见，清华一张小脸白了又红，原本要将二人打一顿撵出去，谁料王后知道了，直接将人处置了。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再乱说话。

等消息传到西凤苑，南阳倒吓得病了一场。去正明宫请假的侍女道，青鸾宫也正派了人去与清华公主告假。

等齐放着急忙慌的赶来看南阳，南阳正睡着，一张原本雪白娇俏的小脸变得腊黄腊黄的，齐放突然觉得心疼不已。

齐放原本是随父亲进宫去探望清华，原来清华也被吓得不轻，齐放却听到去告假的宫人回禀南阳公主也病倒了。等到父亲出宫之时，便同父亲来请求探望南阳。

齐明远当时的神情有几分莫测，低低的说了句：“放儿，你和公主毕竟分属君臣，你们年岁日长，对公主可敬，却不可太过亲近。”

齐放当时就愣了愣。等到再到了南阳床前，看到南阳小病猫似的，父亲的话突然又响起来。

元后在旁边发着呆。

对宫内宫外之人来说元后娘娘是个谜，可齐放却是个例外。

齐放原本想问元后南阳怎么样了，却突然听见元后呓语般的话：“南阳，可真像她的父王啊！”

齐放有些不明白这话，却并没有多想。南阳还没醒，自己也不能久留，该怎么办呢？

停了一上午的雪花又开始飘飘洒洒，齐放眼睛一亮，当下取了厚实的大红色披风，跑到门外弯了腰不知道在地上摸索些什么，不一会儿便堆起来一个同自己一样高的雪人来，搓了搓手跺跺脚，又从身上摸出两颗滚圆的黑曜石嵌在眼睛处，一颗红色玛瑙石做了鼻子，细碎的一堆红晶石勾出长长一弯嘴，最后将自己披风给雪人穿好，帽子戴起来，正正对着窗口，待南阳醒过来必能看得见。

做好这一切，又进去看了一眼南阳还没醒，也只好同宫人打过招呼一溜烟赶回府去。

等第二日南阳醒来，宫人扶她坐了起来，给她厚厚的裹好，然后推开窗户给她看，院里那株怒放的红梅压了簇簇白雪，与那树下披着大红披风的雪人相映成趣。好在昨夜大雪只飘了不多时，那红披风便也只被白雪盖了小半截。那雪人用两根红梅枝子做了手臂举起向着天空，那尽头散开几根小枝桠子，也生着绽开的红梅，咧着大大的嘴，好似在同她打招呼一般，南阳便觉得全好了。

等齐放再来看她时，他二人已经能一同跑到湖心亭赏雪景了。不过往日二人总是动个不停，今日齐放却坚持要在湖心亭摆上暖暖的烤炉，四面都围了围挡，只露出面湖的一小块视野来。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蹲着两个小小的人，似乎很能给人以安全感，南阳看齐放忙活了半日坐下来，便低低的说出心中所想。

“其实我一开始见到清华和桓儿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那时候我还在想，他们也是我的亲人，我原本只有一个人，突然多出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觉得很是亲近，我还想过他们会唤我大姐，我会唤他们二妹二弟。父王的孩子会越来越多，我的妹妹弟弟也会越来越多，想着我们一大家子在一起，我能带他们来这西凤苑玩很多好玩的东西，我就觉得，那种感觉好像，就比如这白雪皑皑的寒冬，却有这暖炉烤着似的。”

南阳很少像这样低落的样子，她平日里总是很懂事，笑起来软软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特别高兴的哈哈大乐。这是齐放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类似于脆弱的表情。

齐放摊开自己的右手给她：“我比你大，我从小就跟着你玩遍了这西凤苑上上下下，我也是你的亲人，我可以做你的哥哥，我唤你作妹妹，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对不对？”

南阳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重重的“嗯”，然后轻轻的叫了声“哥哥”。

大块大块的雪花纷纷扬扬，可惜谁也不能真正弄清过去和未来的轨迹。

等南阳和清华长到八岁，卫宣便安排了师傅开始教她们骑射。

齐放早几年就练起来，如今已经是很有些模样了。

等南阳第一次上马之时，他便在旁边张开手护着，一边还道：“南阳别怕！”

卫询给她二人挑的是两个小马驹，因齐放的是匹小红马，清华便非得选了其中那枣红色的小母马，南阳也不介意，自去牵了那雪白的小母马。

没人注意到，卫询的眸子一瞬间幽深难辨。

清华那边一时有些鸡飞狗跳的，南阳只和师傅一道牵了缰绳慢慢的绕圈，齐放在另一边跟着，絮絮的跟马儿念叨：“好马儿，乖马儿，南阳公主温柔又和气，你也要温柔和气才是，你乖乖的驮着她，我让她给你拿糖吃。”说着又摸出一把松子糖来递给南阳。

教骑马的师傅看到自己这边太太平平的，觉得在大王面前也很有面子，也不去阻挠他，还赞同道：“正是，公主且用这松子糖喂喂马儿，臣那边也给公主备好了。”

南阳果然依言去喂马。

逛了两圈，走到那上马之处，有特意备着的脚蹬，南阳道：“我好像感觉它在邀请我骑上去。”

又转头问师傅：“我现在可以骑吗？”

师傅有些愣，赶紧道：“啊，可以，可以，臣牵着它，公主尽管放心。”

反而刚才一个劲安慰南阳别怕的齐放有些紧张，又开始絮絮叨叨：“啊，你要骑上去啊，会不会太着急了？要不再逛两圈？”

南阳果断的无视他，一踩一翻身，两腿轻轻夹着马腹，轻轻拍了拍马脖子，那马果然就往前走起来。

刚走上半圈，却听见踢踢踏踏的声音从后面越过自己，原来清华竟骑着枣红小马小跑了起来。之前她一个劲的折腾，却是带着股狠劲，倒是勇气可嘉。

南阳有些心急起来，那小白马却怎么也不肯配合了。

等晚间回了西凤苑南阳还不开怀，齐放劝她别心急，南阳正色道：“我虽不与别人争什么，可我不能做得差了。”

齐放便拍着胸脯道：“那我多陪你练习练习就好了！”

元后也发现今日南阳有些反常，问起来却是因为这事。

元后怔忪了半晌，道：“明日母后来带你。”

南阳一惊一喜的，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还以为母后自幼便如此，没想到也会骑马。

第二日元后让人牵了自己的马来，当年的小马驹已经长成了高头大马，元后都有些认不出它来，似乎无意识的伸出手去，它却伸出舌头来亲昵的舔着元后的手心，也是一匹浑身雪白的大马儿。

南阳牵了自己的马来，也是眼前一亮，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匹浑身不见一丝杂毛的白马儿并在一起，美丽得让人敬畏。却不知人比马更甚。

元后牵了大白马，一边抚摸它一边对南阳道：“白马实是最有灵性的马儿，你需与她心意相通，她爱纵横驰骋，却不喜斗狠逞勇。上来试试吧。”说着翻身上了马，南阳跟着身后，想着元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