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期而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期而遇

自太阳升起时便看到的山脉，他们全力驰骋了一天也没有赶到他的脚下，虽然他们并不是径直朝着高山奔腾，但这也足以说明中山的雄伟高耸了。

天边的乌云高高挂着，如一条青灰色的衣袂倾斜在半山腰上，山气若蹉跎的岁月飘渺淋漓。

浩瀚的云海下，成天也不自觉呼出了一口哈气，他一直以来都在南齐的边境城市守卫疆土。在那里，离中山还很远，并不能看到高耸的山峰，虽然听闻过中山的雄伟壮观，但他却从没踏足过边疆以北。

这次，也算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了。

“没想到紧紧是南疆之北的几十里路，天气却变得如此寒冷。”成天打量着天象，这样的云雾天空是他没有见过的，难道有什么要发生吗？

“嗯，要下雪了。”魏然嘴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但表情却非常严肃，越接近中山他的心就越忐忑。如果他们赶在燕子军之前到那固然很好，怕就怕他们到了的时候，对方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家中饮起了酒，跟妻子孩子捞起家常了。

浩浩荡荡上万人的人马从一望无垠的陆地上驰骋，马蹄奔腾声震耳欲聋，大地跟随一起颤抖着。这种感觉是魏然再熟悉不过的，但曾经征战四方时脚下的波动与现在却有着细微的差别，那是一种地震将要到来的恐慌顺着奔腾的马蹄攀爬上来，继而钻入骨髓。

他有一种预感——或许他所经历的，他所奔向的并不是游刃有余统筹布局，也不是遗憾的失之交臂，而是惊险动魄的短兵相接。

“下雪吗？成某在南疆的冬天只见到过一次，没想到第一次跨过国土，就碰到了下雪天，还真是巧啊。”成天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这上万的军队中，属于南齐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光看其中气喘吁吁的就知道谁是南齐士兵了，这样的士兵就算到了战场也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定多当得上炮灰罢了。

成天不由得叹了口气，反观其他士兵，竟然与他们完全相反，个个都精神得不像几天几夜没合眼，一直奔波劳碌的，反而成天在他们脸上还看到了一种称为“兴奋”的情愫。

那是渴血的野兽，等待与猎物进行生死交锋前的期许，和期待成功捕杀时的悸动。所以这场战斗的最主要战力，也是决定这场战斗胜利与否的关键便与作为事发原因，作为被动一方的南齐完全失去了关系。

而这场战斗的胜利，也不能作为南齐的胜利，甚至南齐可以被定义为失败的一方。在损失了被北燕掠夺的粮银，消耗了给予东汉的恩惠，他们落下的也只有借来的一个胜利的称号罢了。

但如果那个计划成功了的话……

成天不自禁地朝身后看去，除了绵延不断跟随在后的士兵外，他看到的便只有压得越来越低的天空。

下一秒，眼睛由于某种细微的东西重新聚焦——一种看似白绒绒、软绵绵的絮状物，实则是冷冰冰、毫无温度的雪花。

雪开始随风飘撒。

“这就是雪吗！好漂亮啊，和在孔雀森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糯米看着天空，开朗地大叫着，兴奋的情绪塞满了胸腔。

“诶，糯米姑娘真是太聪明了，作为没有见过雪花南齐人竟然看天色就能知道要下雪了，不过这雪还要等上一等才能飘下来，姑娘到时候就看到了。”郝雷摸着卷翘的灰白胡在一旁说着，声音低沉，但听得出来他也很高兴。

“不是看天色，我是真的看到雪花飘下来了。嗯，也算是看天色吧？就是云彩告诉我要下雪了，还送了我一片雪花呢。”糯米冲着郝雷咧着嘴使劲笑了好一阵。

郝雷点点头“是吗，真好啊”的应喝着，转头小声地问身旁的孙亥道：“姑娘莫不是傻了吧？”

孙亥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嘴里嘀咕道：“老子在睡觉，莫扰。”

郝雷吞了吞脖子，一转眼突然感到脸上一凉，一抬头，天上已经源源不断地飘下了白色的斑点。一旁传来了小丫头的声音：“好凉，原来雪真的是冰的。”

“是啊，冬天可以给你做刨……”

“冬天可以吃到刨冰哦，想不想吃？”周临从前面退了过来，跟着说。

糯米当然使劲点头：“刨冰是什么？怎么做的？长什么样？”

“等到了燕国，我让王宫御厨给你选上等冰料来给你做，那滋味比之天山雪莲也差不了多少。”周临的表情宠溺之极，丝毫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合理之处，毕竟作为一军之长，也没有人会质疑他的话。

但几人身前的岁征却暗自皱起了眉头，那日景镰到他帐内拉他出去说的那些话，他本来就觉得蹊跷。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只是他懒得思考罢了，但自从景镰说在周临的手里发现了来自燕王的印章之后，这件事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里的周临并不是作为将军的周临，而是另有其人呢。

至于这个其人是谁并不难猜，不过作为陪伴周临左右的他们竟然现在才发现，也可能只有他发现了，其他人还被蒙在鼓里。

毕竟两个人是那么的相似呢。

糯米听了周临的话却没有开心起来，他不久前刚和薛功灿交过底，薛功灿也不太清楚这条山谷作为所谓的捷径，它的出口在哪里。如果那个出口出去了就到了北燕境内，那她岂不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自己倒是没什么，她更担心的是薛功灿是否可以成功脱身，毕竟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不过，糯米不清楚的是，薛功灿本来就是周临的人，原本的脱身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而最希望糯米从这里抽身而出的就只有掌握了比糯米多一倍信息的成全了，一路上他一直铰着眉毛，连小凯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

王珉看了也十分后悔，毕竟已经到了这里，周临想得到的已经都得到了，他应该不会为难他们。但成全既然知道了这些，那也就以为这他可能做出导致这件事并不会理所当然的进行下去的小插曲。

比如，心里使劲盘算怎么凭借一自之力带着糯米于万军从中脱险而出。

“大少爷，你的表情太沉重了。”王珉小声提醒道，“这次的收获已经非常丰富了，虽然不知道刚才经过的那几个曲折的山穴是怎么通出的，但我们也算掌握了北燕这几十年来能自由绕过几处边防的原因了。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成全暗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目表情，他当然知道王珉指的是不要阻止他爹的计划这件事，但他也确实没有想着要去阻止。毕竟他所期望的也是一场属于南齐的酣畅淋漓的胜利罢了，不过这与他的目的本来也并不冲突。

试问，作为败北者的燕国残兵败将又如何将超出自己所承受的战利品带到如此遥远的地方呢？更何况是一个本就不出于本意跟随他们的人。

王珉却还想再全，成全已经窜了出去：“大少爷，大少爷。唉，虽然大少爷的身板是结实了不少，但属下还是为你担心啊。”

成全就是看着糯米那丝迟疑的目光才如此肯定的，当时如此反对被动出嫁的糯米是绝对会站在他的这边。他驱马来到糯米的身边，轻轻留下一句话：“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待糯米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已经回去了。

雪渐渐的密集起来，模糊了前方的路，不光糯米，燕子军也十分兴奋。下雪了就说明离家不远了，正想着，当先头斥候拐过前面一个千篇一律的弯时，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情绪如春风般拂过每个人的心头，应该不少人都第一时间想起了家人亲手端上来的一杯接风洗尘酒了。

但最先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些同样征途漫漫的不速之客，他们风餐露宿，不辞艰辛，就是为了在此与他们相遇。

不过，不尽如人意的是，这相逢的时辰却比预料的要早了一些，而且双方都没有让对方从自己手里离开的想法。

远远的，相距一片旷野的两个军队，却并没有直接冲撞上去，而是开始了各自的列阵。

既然双方都发现了彼此，便都失去了先机，无论是谁先出手，在毫无起伏的地面上上得不到什么利处。

看着与自己征战多年的将士们熟练地排兵列阵，魏然和周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终于来了。

大战在即，几个人影在渐渐连成一片的天地上急速奔跑着，他们的马早已跑死了好几匹。

而他们几个却仍旧生龙活虎的，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同一个人——小妹，等着哥哥，我们来找你了。

不过，有一个却与众人的画风有所不同，宁蓝在佑兹的背上，仍被颠得七荤八素，整张脸都蓝了。

“你们……等会，我想。唔，吐……”

当然佑兹并没有听见，今天的风也非常喧嚣呢，佑兹只是觉得这么冷的天自己的背还真是没来由的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