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倔强的少年

听到张珩的轻唤，爱卿心里像是对着蜜水喝了黄连，分不清是苦是甜，她怔怔的望着紧锁的窗户，没有说话。

“你睡了吗？”窗外少年小心的问着。爱卿慌张的吹灭了蜡烛，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张珩看到忽然灭掉的灯光，黯然的垂下眸子，沉默良久。

“你在生我的气，对吗？气我食言，气我没来看你，也没给你递消息.....”张珩的声音越来越小。“我错了，卿卿，我错了。”

爱卿瞪大眼睛，心轻轻颤抖着。

“这次是因为一些事......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食言的不是你，是我！爱卿捂上耳朵，一遍遍在心中说着。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让我进去好吗？这里有叶子给你的信。”

爱卿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伤害窗外孩子的心，可是前世的种种告诉她，要想活下去，必须选择一方势力，去讨好，去效忠。国师和小孩子，她还用考虑如何选择吗？

“卿卿，我改天再来看你。”

少年走了。

爱卿想起张珩的温暖，很想哭，可她忍住了。只要能活着，伤害不是错。

第二日，张珩又来了。

“卿卿，我带来你最爱吃的点心。”......

第三日。

“卿卿，我带了城外最好吃的糖人给你。”......

第四日。

“卿卿，不要再生气了好吗？我很想你。”......

第五日。

“卿卿，你真的不愿再见我了吗？”......

第六日。

“卿卿，让我看看你好吗？”......

第七日。

“卿卿，即使你真的不再见我。我也会救你出来的！”

爱卿面对着窗，无声的留着眼泪。每一天，同一个时间，张珩总会来一次，对她说着温暖的话。她没有想到，这个少年比她想象的还要倔强。

张珩失落的面对着紧闭的窗，说完了想说的话，准备转身离开。却听里面传来低语，“你不要再来了。”张珩急忙敲敲窗，“卿卿，你让我进去解释。或者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愿见我！”

爱卿痛极，猛地砸着窗户喊：“你走！我讨厌你，厌烦你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不需要你救我！你走啊！”

窗外很安静，只能听到夜风拍打树枝的声音。

走了吗？他不会再来了吧。爱卿无力的跪下，好像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

第八日。

张珩没有来。

第九日。

张珩没有来。

第十日。

半夜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让爱卿莫名的心慌睡不着觉，起身整理谱子。虽然张珩不会再来了，但爱卿相信自己很快会忘记他，专心最好国师交给她的事。将来有钱了，她会替叶子赎身。对，这才是她该走的路。

屋里时不时亮起闪电凄厉的光，雷声一声响过一声。太吓人了，爱卿怀疑雷是不是就打在自己的屋顶上，大风咆哮着掠过窗户，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

突然，在风雨雷电里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歪脖？”爱卿起身，不知道歪脖为什么突然会过来。窗栓刚被拉开，风雨倒灌进来。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窗外人的面容。

张珩？爱卿难以置信的看着风雨中的少年，所有语言，都被风雨吞没了。

爱卿以为他不会来了。不会有人再对她温柔的笑，也不会有人再心疼她手受了伤。

以为已经失去的人，又站在她的面前，爱卿动摇了。

张珩全身被雨水湿透，脸色苍白，但眸子里透着希冀的光。“你终于肯见我了。”

不行！爱卿怕自己后悔，赶紧关上窗。可没想到，张珩脸色突变，两手一推，翻身进了屋子。

“卿卿，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你，你想干嘛？”爱卿见他用背抵住窗，一脸严肃。心想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难道张珩这是被逼急了想咬她？

“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解释，我也想听你的解释。”

爱卿道：“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是国师的人，本就不该和你有什么接触。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张珩闻言十分平和的看着爱卿，“是国师威胁你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得不这么做？”

他想到了？爱卿轻叹，缓缓坐到床沿，她觉得她应该好好跟他解释下，否则他不会听话离开的。

“你听说接风宴那天发生的事了吗？”

“听说了，那天你还受了重伤，现在全好了吗？”

爱卿感到自己的屁股痒了痒。

“全好了，当时我说知道懿王和国师的秘密，然后......”

张珩接着说道：“你不该那样说，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的。不过如今国师没有动你，是不是他以此威胁了你什么？”

爱卿摇头。

“那是我父王威胁你了？”

爱卿摇头。张珩一脸担忧的上前，握住她的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要怕！”

“我，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当时有人打断了琴弦。懿王要将我仗杀，我没有办法，胡乱说自己知道他们的秘密，之后，国师就莫名其妙放过我了。”

张珩十分震惊，语气带了薄怒：“你怎么能随便乱说！如今就算去解释他们也不会听的！”

爱卿闻言感到十分委屈，大声说道：“可是我怕啊！怕懿王真的要杀了我！我不想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死了就见不到叶子也见不到你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想再死了你明不明白！”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卿卿。”张珩看着无助的爱卿，心中抽痛，一瞬间很想保住她，他笨拙的张开手。

爱卿抬头看到他清澈动情的眸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啊，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张珩闻言，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爱卿把身子挪开，抽了抽鼻子道：“小小年纪，还会趁人之危了。”

张珩站直了身子，满脸通红。“没，没有，我只是，只是......”

爱卿看他那惊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可想到方才自己说的话，就又落寞下来。

“所以，为了活着，我必须做出选择，我的选择不是你，是国师。”

张珩闻言眼中忧伤，可他强提起了嘴角。“我明白，我还小，不能像他那样给你足够的保护，你选择他，没错。”张珩边说边掏出用油纸包好的点心和信，轻轻放到案上。

这次真的要走了吗？爱卿忍不住的害怕，忍不住的难过。

“不过。”张珩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春日般的笑。“最后能救出你的，一定是我，最后能跟你在一起的，也一定是我！”

爱卿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张珩。

“所以，我还会来看你，还会帮你送信，我不怕拖累，也不怕危险。所以不要赶我走，好吗？”

爱卿半张着嘴，心若潮水，一上一下，波涛汹涌，几经翻转，让她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张珩安心的笑了，可又忍不住打了个打喷嚏。“好冷。”

“我拿手巾给你擦擦，会感冒的！”爱卿急忙去拿手巾，帮他擦脸，擦头发，像照顾孩子一样。“你瞧瞧你把自己弄的，就不能打把伞吗？”

张珩一笑，“打了，但是被风吹跑了。”

爱卿故意用力扯他头发，“没想到你这么倔！”说完眼珠子转了两圈，又忍不住逗他，在他耳边轻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屡试不爽，爱卿总能在关键时刻逗的张珩面红耳赤，抓耳挠腮。

张珩沉吟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回答。爱卿伸出手指放到他唇上。“先别说。你还小，有些话得等你长大些才能说。或者，得留着，将来对你的妻子说。”

张珩满脸通红，愣愣的点点头。

爱卿读了叶子的信，知道她竟然不肯离开园子，又惊讶又生气。

叶子信的末尾写着：“这次的点心是我亲手做的，记得分给张公子一些尝尝。”爱卿低头看看握在手里的最后一个点心，抬头看看正在喝热茶的张珩，说道：“叶子让我给你点心吃。”

张珩接过，打趣说：“如果叶子不说，你就不知道给我点心吃？”

“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你点心吃？你家那么有钱，这种东西还不是想吃就吃？”

张珩嘟嘴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爱卿暗笑，小屁孩，还想调戏我。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啊！我知道为什么了！”

张珩十分开心，“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爱卿赶紧找出纸笔，边说道：“我明白叶子为什么不想离开这儿了！”

张珩沮丧的叹了口气，“哦，到底为什么？”

爱卿龙飞凤舞的写了张字条塞给张珩道：“这是女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她，让她不用回信给我，只要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好。”

张珩一脸疑惑，“好吧，我会尽快去问她的。”

张珩临走时，将歪脖唤进屋里来说：“既然我们已经恢复往来，歪脖也应当回到你这儿才是。”

爱卿急忙摇头，“不不不，你俩情深义厚，它还是留在你身边更合适。”

“它又欺负你了？”

爱卿撇嘴，“你还是问它吧，平时欺负我也就算了，没你消息的那些天它也不帮我递消息，害我白白担心。”

张珩闻言十分高兴，连眉梢都翘起来了。

爱卿生气打他，“你还笑！”

张珩唤歪脖到手上，边摸它的头边道：“这次它为了送信吃了不少苦头，也算戴罪立功了，原谅它好吗？”

爱卿这才看到歪脖翅膀上有伤，紧张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张珩摇摇头，“没事，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爱卿还想再问，但张珩逃也似得施展轻功，飞入了风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