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狂躁症
赛场之上，成败只在一念之间，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和衢墨水平不相伯仲的雷诺就抓住机会用翼龙长长的尾部的到此勒住了后羿七代的脖子，巨大的铁翅扇起狂风，企图把能源告急的陆战机甲带到天上去。
后羿七代及时召唤出了一把巨剑，长剑和尾部的钢铁磨出灼热的火星，发出令人耳酸的摩擦声。
翼龙显然并不在乎尾部的损伤，仍然没有停止加速，后羿七代的双足在地面上拖行，留下一道深刻犹如犁过的印子。
“怎么回事，衢墨前辈这是要输了吗？”坐在李白边上的学弟不敢置信地喃喃。
李白不置一言，双眼紧盯赛场。
后羿七代见一时半会甩不开，反而点起足下的推动器，一个飞跃接着翼龙的力穿过他的腹部下空，朝着那个方向补了两枪。翼龙一声怒吼，却根本不松开，借着自己在空中的主场优势，将后羿七代的机甲像个重物一样甩到发射塔上。
轰的一声。
信号塔前的绿色防护罩发出一声巨响，烟尘弥漫，无数诡谲的绿光从中心向四周扩散。
李白心中一跳。
坐在评委席上的陆沉和祁成交换了一下目光，皱着眉头，朝着身后的人递了个眼神。
身后的人立刻朝着对讲机说了两句，然后附耳到陆沉身边，“少校，保护罩管理室那边表示一切正常。”
陆沉表情不变，“让一队清点人数，确认基因锁，二队继续巡逻。”
“是。”
刚好许文胤对他投以问询的目光，陆沉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没什么，然后才敛回视线重新观看比赛。
许文胤转过头，面带微笑。
烟尘好半天没有散去，隐约中那台黑色人形机甲异常狼狈地倚靠在墙边，似乎站不起来了。
“看来这一次衢墨的失误非常严重呢……”评论员也有一些唏嘘，“比赛后半段他的水平有所回落，火力输出也不是很够……哦！我们收到暂停要求了！04号选手衢墨请求暂停。”
“比赛暂停。”赛场上黄灯亮起，裁判收回机甲武器系统控制权。
观众席中议论纷纷，人们交头接耳，都在讨论选手不寻常的举动。
全民机甲大赛本身就是自带表演性质的比赛，在比赛中请求暂停的也是少数，这和去听演唱会的时候，歌手半路突然想要休息一会儿有什么区别，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尴尬。好在赛场中央很快打起全息投影，劲爆的背景音乐响起，由陆沉驾驶机甲录制的比赛宣传片开始循环播放起来，湮没了观众的议论声。
翼龙落回地面上，双眼暗下，舱门从侧边打开，雷诺从舱门中跳出来，朝着后羿七代的方向走去。
“唉！有医护人员过去了！怎么回事，衢墨学长受伤了吗？”学弟咋呼着。
李白猛地一睁眼，哨兵良好的视力让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从通道中走进来的带着折叠担架的医护人员。
这么严重么……
不经意间，手心已被汗湿。
绿色的保护罩闪烁了两下然后彻底关闭，大约五分钟之后，通道两边的哨兵吹起口哨，挥舞着手里的黄色荧光棒，医疗兵在乌泱泱一大片武装哨兵的簇拥下走到赛场中，爬上翻倒在地的机甲，通过外置按钮将舱门打开。
舱门被人群挡得太密，李白并不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动静，担架已经在舱门口组装好，很快里面的人扶着衢墨出来了，他曲着一条腿躺倒了担架上，用手背捂着脸，雷诺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关心他，衢墨摆了摆手，任由医疗兵给他戴上强隔音耳罩和眼罩，将他扛出了赛场。
李白看他们向自己这边的赛道走来，连忙站起来想要去张望。
“不好意思，请暂时不要离开座位。”不知何时起，每一排座位边上都站了一位执岗的哨兵。
李白愣愣地看着担架从自己眼前经过，人群中有人大声喊着“让让！让让！”，四周嘈杂一片，他张了张口，没有喊他。
可不知道是不是某一种预感，经过他的时候，戴着眼罩和耳塞的衢墨往这里扭了扭头，但很快，就和李白错身而过了。
一遍宣传片播放完毕，已经接收到消息的讲解员对着观众们解释道。
“感谢大家的关心，衢墨表示他现在状态很好，5分钟之后即将返回赛场。”
“唉，我当年也吃过这个苦头，狂躁症真的是作为哨兵不得不扛过的一道坎。”
“哦？现在不用了吗？”
“哈哈，现在年纪大了，五感减弱了，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
“是啊，诸位对哨兵有所了解的应该知道，虽然哨兵最早是为了战斗而生的特种战士，在体能和五感能力上都更胜常人一筹，但是有时候感觉太敏感也是一种负担，常年接收信息超负荷的他们也非常容易得一种职业病，也就是狂躁症，所以每次逢年过节休息的时候，我都喜欢一个人安静待着，哈哈……今年我们全民机甲大赛是第一次作实体机甲大战，现场的观众有将近一万人，其实对于我们的选手来说压力也非常大……”
“没错，不过我们也因此有机会能够再看一遍全息广告宣传片。”
“对，这组连击技示范是由我们的“联盟之星”，3S级机甲战士——陆沉少校演示的，”主持人也适时接过了话茬，站在了评委席边上，将扩音器递给了陆沉，微笑道，“接下来就让我们采访一下陆沉少校……”
衢墨被打了镇定剂，送进了隔音暗室中，他一把扯开脸上的眼罩，摘掉耳罩狠狠捶了一把墙，坐倒在墙边喘了一口粗气。
他英挺俊美的眉毛紧紧蹙起，太阳穴一鼓一鼓的，仿佛有一个小心脏，这就是高维空间中剧烈收缩而又膨胀的意识云的缩影，这种感觉很很久以前才有过，没想到这次会在赛场上这么来势汹汹。
“墨……”记忆深处，有一个这样的声音，在自己身后轻响，“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嗯？”
一双修长的手搭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微凉的指尖仿佛透过皮肤渗进了他过热的大脑皮层。让他一下子清明了很多。
太阳穴是所有人的脉门，但是衢墨却可以把这个位置放心交给身后的人按摩，只因为他问道了他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就好像李白这个人一样，过于浓烈的檀香，高雅和禁欲中带着催人沉迷的诱惑。初闻和所有哨兵一样令他排斥，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习惯了这样的味道，这股信息素就变淡了，反而让他愈发觉得不够。
有一个柔软的意识云正在包围着他，把他膨胀的大脑收拢在内，在他的意识云外建立了一个精神屏障，霎那间，噪音和刺眼的光亮如潮水般褪去，随之到来的是久违的干燥，温暖，和恰到好处的光明。
“好舒服，阿白，不要停，就这么一直罩着我好不好。”
李白的声音永远都是慢慢的，淡淡的，当他叫唤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个音节从他的双唇之间吐出，格外得温柔缱绻，衢墨几乎可以想象到他脸上柔和而又平静的微笑。
“不行。”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精神屏障一直都没有撤开过。
“白。”密室中的气温恒定，地面和墙壁都是柔软的特殊材料，衢墨强迫自己不要陷入幻觉中，收拢了自己暴走的意识云，叹了口气，按响了门铃。
“喂，我好了。”
“……好，各位，接下来让我们欢迎选手们返场！”
激扬的入场音乐响起，衢墨和雷诺从通道中走出来，再次登上机甲，单翅骨折的翼龙和周身落漆的后羿七代眸光一闪，站起身来。
“李白学长，衢墨前辈刚刚是……朝这里看一眼吗？”学弟好奇道，“神奇！他是怎么发现我们坐在这里的！？难不成他的意识云一直都是展开状态的吗？”
李白心中一凛，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面上苦笑一声。
墨，你这又是何苦……
“比赛重新开始，防护盾重启中……”
“五……四……”
“三！”
“二！”
“一！”
一滴汗从衢墨的鬓角流下来，在他手臂下的光屏上画了一个圈，他屏住呼吸，面上一片冷凝，等待着出击的一刻。
“GO！”
回车键瞬间被点亮。
赛场上，一黑一青两架机甲犹如火星撞地球一般瞬间相交，在各自身后拉出一道残影，机身的冰冷金属反射出灵魂燃烧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