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很奇怪的，人？

“没什么大碍了，无需担心，我已和他说了你需要帮竹离子办一些事情，过几日便会回去。”白原川微微垂下了修长的睫毛，幽深的紫色眼眸淡淡扫了一眼沐珞的四周，忽然问道：“方才，只有你一人在这里吗？”清澈剔透的湛蓝色眼珠灵动地微微一转，沐珞点了点头，答道：“是只有我一个人，”她刚才趴在这个琉璃瓦上观察尹姝彤有一段时间了，凌紫敛应该是很早之前便开溜了，不然她身侧的琉璃瓦片应该是有些温热的，现在却是冰凉一片，“怎么了？你是不是闻到了什么？”看见白原川似乎在凝神浅思的模样，沐珞的眉眼不由得染上一丝好奇之色，细细软软的指头轻轻抓着白原川的衣袖，忙不迭地问道：“小白，你是不是闻到了死人的气息？”沐珞想起了方才看见凌昊天的怪异感觉，正好白原川来了，她正愁不知道跟谁说好，“对了小白，我今天看见很奇怪的人。”她正极力组织着语言，想想应该怎么和白原川说起这件事情。

“什么人？”看见沐珞的神情，白原川妖孽般勾魂夺魄的面容微微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垂眸问道。“天朝皇帝凌昊天，今日他下了早朝便去了曲雪柳那里，我和他对视了一眼，那种感觉很奇怪，”沐珞至今回想起来，与凌昊天对视的刹那，心头浮起一阵鸡皮疙瘩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像是在看一双死人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标本，就是动物、植物、矿物等实物，采取整个个体，甚至多个个体，像是细菌啊，藻类等微生物，或者是像真菌等个体小且聚生一处者，或者是一部份成为样品，经过各种处理，比如物理风干、真空、化学防腐处理等，令之可以长久保存，并尽量保持原貌的，一种，手段…….”话说到最后，沐珞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她很想很详细地解释给白原川听当时自己内心的感觉，可是这么科学的解释小白到底能不能听懂，其实她觉得是不能的。恍若深渊一般幽沉的深紫色眼眸微微泛起一丝疑惑的波澜，白原川似乎真的是听不懂沐珞所说的标本是何物，可是他依稀可以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微微张口，他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凌昊天像是死人一般，你与他对视，像是看一具会动的尸体一样？”沐珞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白原川真的能听懂她说的话，真是太不容易了。

“人死了，三魂七魄便会离开人体，人的身躯不过是一具死物，这也就是为什么人死了之后，躯体会腐烂，已死的人，便不能再称作人，其名为尸，尸首一说，便是从此而来。”白原川如是说道。听了一大通，沐珞基本上是应该能听懂，按照白原川这样的一个说法，倘若她的感觉没有错的话，这个凌昊天应该是有些不对劲儿。

“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末了，白原川忽然问道，冰凉的长指轻轻覆上沐珞的脸颊，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在沐珞的眉心摩挲着，眉头渐渐蹙起，他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是呢喃之语一般，透着些许的茫然，“明明，只是一具常人之躯。”沐珞看见白原川这模样，知道他是误会了她有什么别的能力，是什么特殊体质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脑袋微微向后一仰，躲开了他的触碰，“不是，小白，你误会了，我只是看过的尸体很多，所以对那种感觉很熟悉而已。”沐珞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这其中的原由，异世重生一事，沐珞相信对于白原川这样在阴阳两间走动的人来说是不稀奇的，可是这件事情一旦说破了，往后也是个麻烦，指不定还会牵扯到其他的什么事情，还不如不说。

“那好，凌昊天那边，我会去看一下，你在竹离子身边，万事小心。”幽幽的深紫色眼眸静静注视着沐珞粉雕玉琢的小脸，白原川淡淡的声音叮嘱道。听白原川说起竹离子，沐珞蓦然想起了先前竹离子给她的那个青白色彩釉瓶子，一日两粒，今日的分量刚好还有一粒未吃，“差点忘了，你叫竹离子给我的药今日的我还有一粒未吃。”她怕自己等一下忘了，于是从衣袖里拿出来把药丸倒到手心里吃了。看见她的举动，白原川心头忽然略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一时之间百味陈杂，他浅浅的绯红色唇瓣微微翕动，声音忽然有些干哑，“你不是没有病吗？为何要吃这药？”沐珞被白原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粉嫩嫩的小嘴微微抿了抿，她有些苦恼，“难道这丫的竹离子又骗我？这个药不是你给我的？”沐珞发誓，倘若这药真的不是白原川给她的，她便要千刀万剐了竹离子，现在，马上，一刻也不会延迟，管它什么小竹哨子，哪怕是死了也要先弄死他，这丫的欺人太甚了，一次又一次地耍她玩儿。

“是我给的。”白原川轻轻回答，闻言，沐珞的怒气顿时消散了一大半，“为何要吃？就不怕，是要命的毒药？”他莫名地再度问她。沐珞觉得白原川今日的问题似乎有些奇怪，竹离子也问过她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这两个人偏偏要执着于问这个，颇为苦恼地抚了抚额头，沐珞摇了摇头，“小白，你不会害我的。”她软糯糯的声音是笃定的语气，长长的睫毛微微抬起，沐珞看着天色渐渐暗了，自己出来也很久了，她琢磨着也是时候回去雪柳殿了，“小白，我先回去曲雪柳那里了，你要是看出了凌昊天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就告诉我一声啊。”她拍了拍白原川的肩头，小小的身子轻轻一跃便落到了地面。幽幽的深紫色眼眸微微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白原川神色安静地注视着沐珞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巷之中，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沐珞走回雪柳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苑青正掌灯给长廊屋檐上挂着的灯笼点起烛火，内殿一片漆黑，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人走动的声音，沐珞悄悄绕到苑青身后，将她点好的烛火吹熄之后便靠着长柱躲了起来，苑青正走到长廊的一角，忽然觉得身后一片漆黑，不由得转过身去，一眼便看见了她方才明明点亮的灯笼莫名其妙地灭了，只好抬着烛台往回走，重新又点了一次烛火。沐珞见这个苑青实在是无趣，按照沐珞的计划，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惊叫以为遇到了鬼，然后哆哆嗦嗦说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亏心事，沐珞觉得自己也许就能顺藤摸瓜，知道一些雪柳殿的一些内情什么的，微微探出小脑袋，沐珞看着苑青背过了身去，趁机迅速俯身拾起脚边的碎石砾，她细细软软软的指头微微一弹，碎砾越过之时烛火熄灭，沐珞正准备躲回去，不料苑青的声音却传来，

“沐姑娘，你在做什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沐珞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清澈恍若琉璃珠般剔透灵动的湛蓝色眼眸迎上了苑青的目光，精巧的菱形小嘴噙着一抹天真无害的笑容，她笑道：“没什么，就是看看你是怎么点灯笼的。”话一出，沐珞自己都想去撞墙了，这么愚蠢的借口她怎么能说得出来，看来白原川的那些药丸真的是有毒，都把她的智商降低了。苑青倒是不和她计较，几步走到了她的跟前，恭敬道：“娘娘已经睡下了，屋子里暂时不需要姑娘候着，等一下我把这里的灯笼点好了，我便带你去你的屋子休息，可好？”“很好很好，麻烦苑青姐姐了。”沐珞极为乖巧地点点头，小小的身子倚着长柱，看着苑青忙碌的身影，状似漫不经心地和她闲聊道：“苑青姐姐，雪妃娘娘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娘娘一向很早就歇息的，今个儿算是晚的了。”

“苑青姐姐，你来雪柳殿多久了？”

“两年多。”

“两年多？”沐珞细细回忆了一下，似乎凌昊天也是三年前将曲雪柳接回宫里的，“那你不是侍奉雪妃很久了？她的脾气一向这么暴躁吗？”沐珞觉得作为一个小宫女来说，跟着曲雪柳其实挺遭罪的，一来是曲雪柳喜怒无常难伺候，二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像今日那三个宫女一样，没了眼珠子，风险太大。出乎沐珞意料的，苑青倒是没有半分抱怨之色，“娘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过往的什么事情，声音有着微微的叹息，“她是自从脸变成了这样，才会这么喜怒无常的。”沐珞抿了抿嘴，没有问下去，转念一想，她多多少少能理解曲雪柳的心情的，看见自己的脸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是挺不好受的，“为什么要把这里的灯笼都点亮？”沐珞看着四下静悄悄的，也没有什么人走动，可是这一长廊被这烛火照得亮堂堂的，似乎是在为谁留着门的样子。

“皇上在御书房里批完了奏折便会回来雪柳殿，所以娘娘吩咐了要亮着。”将最后一个灯笼点亮，苑青开口唤了唤沐珞，“沐姑娘，跟我来吧，我带你下去休息。”微微伸了个懒腰，沐珞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正好她也困了，点点头站直了身子，她跟在苑青后面往长廊的尽头走去。

瑰丽辉煌的宫殿错落有致，夜深，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轻轻将桌案上已经批阅好的奏折叠好，常德看了一眼屋内的燃了一大半的油灯，适时地低声提醒道：“皇上，夜已深了，该是时候歇息了。”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凌昊天将手上的奏折递给常德，眼眸微微动了一下，道：“再等一会儿吧，雪柳这个时辰应该是刚刚睡下，等她多睡一会儿，免得吵醒了她。”“是。”常德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便走到一旁等候，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

“三皇子求见。”常德抬起头看了看低头批阅奏折的凌昊天，见他似乎默许了，便朝门外喊道：“宣！”修长的身影进入殿内，凌寒寻朝书案前的凌昊天行了个礼，“叩见父皇。”他将手上的奏折呈了上去，解释道：“今日去母后那里用膳的时候，儿臣粗心大意将奏折遗落在了长安殿，取回来之后，儿臣觉得所奏之言尚有不足，便拿回去修改了一番，这才给父皇送来。”“难得皇儿如此上心，朕甚为欣慰。”抬手接过了凌寒寻手里的奏折，凌昊天便低头继续批改，审阅了一会儿，抬头发现凌寒寻还站在书案前，似乎在等着什么，便问道：“皇儿可还有其他的事情？”微微垂了垂首，凌寒寻恭敬地应道：“实不相瞒，父皇，儿臣确实还有一事，”微微顿了一下，他犹豫着说道：“过两日便是母后的生辰了，父皇可还记得？母后近来身体多有不适，儿臣想要为母后办一场寿宴热闹热闹，为母后带带喜气，还望父皇准许。”笔锋忽然转了一下，凌昊天的眼眸微微愣神了片刻，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缓缓说道：“雪妃近来心情不好，不喜宫里过于热闹，此事，便不要再提了。”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凌寒寻眼眸隐隐泛起一丝恼意，正欲开口，凌昊天却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