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你来或是不来，茶寮就在哪里

原本是该帝后率大军同返洛阳，可事实上，央谷未末与商牟烛词并不是与羽林军一道回京。这主要是因为大规模行军毕竟有严格的规定，此时战事告捷也不可能将近两万的羽林军全部都快马加鞭的走驿路返京，而这些对于身怀六甲的央谷未末无疑都是有诸多不便，且行军路线中不少需翻山越岭，便是眼下走这平坦的官道商牟烛词都是一百个心疼，又怎么可能同意让她去遭那份罪呢。故她们最终选择了单独返京，只带了五百羽林军跟随。

队伍中共有两辆马车，一辆是央谷未末与商牟烛词所乘坐，另一辆则是宁远带着黎华同乘。

宁远是男子自然不似桃灼那般方便在外面骑马走动。至于黎华，原本跟着他师傅学医学的好好的，结果师傅却被妖怪抓走了。不过虽说师徒情分都不足一年，可到底有个便宜师傅就比没有强，鸿也临行前也是费尽心思安顿好了黎华，待他跟着央谷未末回京之后只需以鸿也的传人的身份直接回鸿家即可。而鸿家上下也都知道鸿也此生大概不会有后，如此黎华这个传人的身份谁又敢小瞧了去，便是当真有人想欺他年少无知，也得先抬眼望上看看罩着他的皇帝陛下吧。

“阿姊，姊夫。”队伍在官路一旁缓缓停下，黎华刚被宁远抱下马车便径直跑到央谷未末所乘的马车旁，见到商牟烛词正抱着央谷未末下车，便乖乖的止住脚步站定打招呼。

商牟烛词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央谷未末站稳了便赶忙走过去半蹲着身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眯眯道：“黎华坐着这久的车累不累，车上也没有什么是不是无趣的紧？要不一会儿跟阿姊坐一起吧。”

若是换成别的小孩儿早就顺着话头闹着说“累啊”“无聊”之类的了，可黎华却是仍旧是那副懂事的模样仰着小脸笑着摇头道：“还好，师傅临行前给了我好几本医术呢，我有书看也不觉的无聊。”

这么乖巧讨喜的孩子，有谁会不喜欢，央谷未末不禁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感叹道：“咱们黎华最乖了。”

便是商牟烛词见状也难得在外人面前开了尊口打趣道：“是啊，黎华很乖，你多跟着他学学。”

央谷未末闻言转头瞪了他一眼，旁边的宁远瞥见正从队伍前方走回的桃灼，两人相视一笑。

黎华迅速看了眼商牟烛词，然后转而又对央谷未末小声道：“阿姊，把左手给我。”

央谷未末不解的眨了眨眼，不过还是伸出了左手。谁知她刚伸出手，黎华稚嫩的小手便熟练的搭上了她的脉门，一张小脸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过了片刻他又让央谷未末换了右手。那架势到当真有几分他师傅的风范。待得两只手都摸完后，他这才收回小手复又扬起一张可爱笑脸道：“阿姊很好。”

“什么？”央谷未末下意识的反问。便是大家都知道黎华的动作好像是在把脉，可谁又能真的相信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会做这样的事。

“师傅教过我把脉，这几天看书我也学了不少。阿姊除了气血较比常人稍微有些不足之外都没有大碍。”他说完接着又扯了扯央谷未末的袖子示意她稍微俯身，在她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补充了一句：“阿姊肚子里面的小宝宝也很好，还有，阿姊以后不要在这样随便让旁人把脉了。”

央谷未末愣了愣，随即微微睁大眼睛，她有孕的事除了她自己和商牟烛词外便只有鸿也知道。而她可以肯定鸿也再怎么信任疼爱黎华，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所以，莫非真的如鸿也所说的那般是个神童！而且，他最后那句话很有深意啊！

“这些都是你师傅告诉你的？”央谷未末微微蹙眉小声询问道。

黎华不再刻意压低声音，而是笑容天真的又故意用语气严肃口吻稚声稚气道：“阿姊，我是师傅的传人，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师傅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负责照顾好阿姊，不让阿姊生病的！”

一旁的早已习惯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的宁远和桃灼皆是心下更是各自忍俊不禁，只有商牟烛词目光中多些许意味不明的深意。央谷未末也没将心中的怀疑和惊讶表现在脸上，仍旧笑意不减的捏了捏黎华的越发圆润粉嫩的小脸道：“好，那以后阿姊就靠黎华了。”

黎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的又瞥了商牟烛词一眼。

央谷未末与黎华说完话便站直身子四处望了一圈，此处临近辽州与檀州边境的一个下县，虽说天气尚冷，却不想官道那边竟仍有茶寮还开着张做生意。于是，她便起了心思，转身走回商牟烛词身边扯住他的袖中道：“夫君，我们去那边茶寮坐坐吧。”

商牟烛词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当即邹眉道：“去哪里作甚，便在马车附近走走，一会儿还要赶路。”

“方才明明是你自己说马车颠簸，若是知道仅是下车站一站，那我还不如不下来了！”被一口拒绝的央谷未末想都不想便甩开他的手臂气鼓鼓的说着，见商牟烛词无动于衷于是便又跑过去抱住黎华开唉声叹气，那样子还真比黎华更像小孩子。

商牟烛词沉默了半晌，最后终于还是妥协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后转头对着宁远说道：“把马车里的点心带上。”

于是，央谷未末立刻笑逐颜开又跑回商牟烛词身边。待宁远拿上了东西，商牟烛词牵着央谷未末，桃灼牵着黎华，几人终于便朝着那茶寮去了。

远远看去的时候，倒是没发现原来除了她们这一行人之外，这大冷天儿的茶寮里竟然还有别的过路人。木头板子钉的简陋棚子除了冲着官道那面其他三面都围着也没有个门，仅是敞着的那面有张长桌挡着上面杂七杂八的放着水壶茶碗之类的东西，桌子后面站了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女子。除此之外棚子里门的情况也能看个大概，摆着七八张桌子其中有三张已经坐了人。

那店家其实远远就瞧见了央谷未末这一行，待走进一看更是见着了这个个的锦衣华服，在加上央谷未末与商牟烛词夫妇那奢侈的容貌，当即便更是仿佛开门迎上了神仙财神爷一般。可在转念一想，似这般看上去便显贵的不行的人，怎么会选在她这破落地方休息？然而已经走到了近前，眼看就是冲着她这茶寮来的，她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是又惊又喜的打长桌后绕了出来弯着腰满脸堆笑着问：“各……各位可是要歇脚？”

店家觉着自己的舌头都有点大结了，不敢抬头去瞅脸即刻便是低着头也不忘拿眼睛瞄着央谷未末和商牟烛词披着的狐裘下摆，心下念着：“我勒个乖乖，瞅瞅这裘子比前些日子那些打城里出来去城西林子里打猎的官家娘子郎君穿的裘子都还光亮呢，到底是打哪里来的这么俊这么富的人啊！”

“歇脚的，备壶热水就成。”与店家搭话这种活自然是桃灼的，她觉得既然皇后殿下都吩咐带上点心了，那这茶寮里甭管是吃的喝的他便是不打算碰也不打算让皇帝陛下碰了。

却不曾想央谷未末竟是突然开口问道：“店家，这可有馍馍？”

她此言一出大家伙都惊了，那厢店家愣了愣后连忙应道：“有的，有的。”开玩笑，好歹她也在这里开了十几年的茶寮了，那些春时要到东山踏青，秋实到西山打猎的富贵人也见了不少，便是只有一眼，她也看的出虽说后来与她说话的人年纪不大，可却绝对是这群人里最有身份的。

当然了，倒也并不是店家真的如何火眼精金目光如炬，只不过是绮月王朝女尊，男子出行多是跟随女子，而央谷未末这一行人里两个女子，央谷未末又是穿的好的那个，仅此而已罢了。

“那边在添两个馍馍。”听到对方说有，央谷未末便微笑着说道。

其实，她想来这也没什么特别的，仅是因为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在她秦州遇难时，也是碰巧遇见个茶寮从那店家手里骗了两个馍馍的事。当时她又累又饿，那甚至可以称之为粗糙的馍馍于她而言便竟似人间美味一般，况且事实上她也不过是才咬了几口，可想而知该有多么意犹未尽念念不忘了。

当然后来与鸿也桃灼汇合之后，她便遣了人给那店家送了钱去，也赎回了桃灼的那把匕首。不过那时发生的种种现在回想起了，当真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