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也就在那次酒吧的偶遇不久，萧嘉伟开始了器乐的课程，他每周去那栋德式洋楼拜访一次，原本，不少老师是上门来教学的，不过那位老师实在名气大，萧老爷子也花了些力气才让他教。当然，即使知道了这些，萧嘉伟也很难将这件事与老爷子的关心联系在一起，他只觉得累。

“拉一下空弦。”他端坐着，对萧嘉伟说。

还在上次那件朝南的房间里，阳光依旧耀眼，于是拉上了白色的床帘，透进来柔和的光。萧嘉伟姿势别扭地在脖子上架起了中提琴，艰难地——发出了一些噪音。

“吱——”

“叽——”

那声音是酸涩的弓毛和金属琴弦摩擦的声音，难听至极，令人发指。

萧嘉伟皱了皱眉，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种苦情的神色，起码，这节课要撑过去。他还没有习惯握弓的姿势，肩膀也很疼。

“继续。”老师说。不过也许是太久没有见过初学者，他的眉毛已经拧了起来。

萧嘉伟战战兢兢地继续练琴。

。。。。。。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因为萧嘉伟运弓的右手被按住了。

“回去练了没有。”老师问。接着，空气中的死寂更加凝滞了。萧嘉伟的的心脏砰砰直跳。

“回答我！”老师的的脾气似乎有点不好。

“。。”

“没，没有。”他终于磕磕巴巴地承认了。

“下次不要来了。”老师慢慢起身，“我的学生，不缺你一个。”

。

萧嘉伟顿时被吓得不敢说话。

这时，守在门口的管家听到了内部的动静，赶紧进屋赔礼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们一定会督促他练习的。”

“自己不要学的人，我也不收。”老师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萧嘉伟尴尬地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来。

“停下来干什么，在家里不练就在这里继续练。”老师的声音响起，萧嘉伟赶紧架好琴接着练习空弦。

“以后回家，一天起码两个小时。”

“。。”

“先练一个小时空弦，锻炼手感。”

“。。”

萧嘉伟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只觉得举起的胳膊太过酸疼，脖子也僵了。老师上前给他纠正了姿势。就这样，站着，整整一个小时。他汗如雨下，却不敢停下来，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又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

到了下课回去的时候，萧嘉伟已经累得抬不起手臂了，管家贴心地为他按摩。

“我刚跟萧老爷汇报了，他说给你请个陪练，然后回家住。”

“啊？可是，学校不是不能走读嘛？”

“先前怕你在家住不习惯，现在学习的事情要更加注意，在家请老师上门也方便些。”

“好。”萧嘉伟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等他们回了萧家主宅的时候，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管家替他挂起脱下的外套，他又怯怯地走到了餐桌。

老爷子还在书房里处理些公务，萧嘉伟坐在餐桌上，静静等他上桌一起吃饭，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面带倦容的中年人缓缓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手抚摸着拇指上的玉质扳指，不怒自威，吓了萧嘉伟一跳。

“听说今天课上老师批评你了。”老爷子揭开他那只紫砂茶杯的盖子，吹了口茶沫。

“。。。恩。”

“怎么，上课前都不知道要准备的嘛？”

“不是，不是我，我这个礼拜事情太忙了。”

“恩。太忙了。”萧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还有空去酒吧。没空练琴，第一次听说。”

“同学硬拉我过去的。”

“恩。”萧老爷子的心情叫人捉摸不透。“老师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萧嘉伟不再接话，沉默地往嘴里扒饭。这时，萧老爷子又给管家一个眼神，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便看见管家走开去打电话了。

他突然又发了声：“这个周末，在这里过吧。”，很快就起身回了书房。

隔天清早，萧嘉伟还睡意朦胧，就迷迷糊糊被人摇醒。

“少爷，少爷，起床了。”

他忍着一肚子起床气不好发作，只淡淡地问：“为什么这么早就要起来了。”

“不早啦，这都快八点了。”

“恩。”他渐渐起身。他知道没有反驳的余地。“今天有什么事吗？”萧嘉伟知道，他的行程已经被安排下，自己能做的只有执行而已。

“早晨八点半开始，两个小时的器乐练习。给您找了陪练。”

“不要！”萧嘉伟突然生气了，“什么都有家教，什么都有陪练，我自己就学不好了嘛？”

“主要是上次您给老师的印象太糟糕了。”管家好心地提醒到。

长期以来压抑着的不满在一瞬之间喷发了出来，“从睁眼开始，就是学习，从睁眼开始就是你们安排好的日程，我活得就像个木偶，难道回了萧家就这么不受待见嘛？我要回去，我宁愿跟我妈一起，住那个破房子，回公立高中。”

他颤抖着说出了这一串的话：“是不是在萧伯伯的眼里，我就是个工具，徒有萧家的姓氏，因为这个姓氏，只能做萧家的傀儡？”

“我叫萧嘉伟，我姓萧，但我叫萧嘉伟，我tm不想被任何人束缚。”

“滚出去！我不想上课。”

话音未落，就一声脆响，紧接着，萧嘉伟感受到左脸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混账东西。”是萧老爷子的声音，“接你回来，就是要让你成点气候。”

哪知萧嘉伟并不领情，他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地拿起衣服就推门而出。

“少，少爷！”管家正想追上去，就被萧老爷子阻止了。

“随他去。”他说，“这点小事都成不了，我也宁愿不要这个儿子。”

管家回过神来，收拾了残局，忍不住说了一句：“逼得也，太紧了些。”

“我萧劲松的儿子，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他无不得意地提到了自己的大儿子萧霁清，此刻他身在美国，延续了萧老爷子一直以来的骄傲——优秀地耀眼，冷静又强大。

萧老爷子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摇了摇头，“孩子气太重，成不了大事。”

管家还是放心不下，“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也许萧嘉伟很想做个快意恩仇的少年，就像一切脱离了束缚，逃离了牢笼的人一样，自由自在，天地在脚下。可生活只有无尽的苟且，哪儿来那么多诗和远方。此刻的他，在所有人看来，只是个赌气的少年，是个无以承受压力的少年。

萧宅

管家派了保镖跟上了萧嘉伟，便不用担心他的去向了。

“诶，老毕？”管家突然发现萧家的头号大总管老毕，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

老毕常年照顾萧老爷子的饮食起居，对他的性格也较为熟悉，当然，从小也陪着萧霁清长大。

“那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老毕问他。

两人都在萧家服侍多年，却也深知这大家族的日子并不好过。

“倔了些，脾气不坏。我总觉得，萧老爷，对孩子们都逼得太紧了。”

“注意他的安全，其他的，我们也管不了什么。”老毕叹了口气。“当年萧霁清也反抗过，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可能用萧老爷子的话说，走上了正途，这才是正道。”

“萧大少爷？他不是从小就很省心吗。”

“哈哈哈，也倔得很。不然怎么都姓萧呢。”

两人闲聊了两句，就又分开了。此时，萧嘉伟的器乐陪练已经到了，候在了大厅里。管家认出是上次在老师家里见过的女孩。

“您好，少爷现在，还不在。”

“没事没事，我在这儿等就好。”

“那，麻烦你了。”管家递给她一杯水，又准备了些可口的小零食。不一会儿，萧嘉伟就“押送”回来了。

他被保安压制住，带了回来。

“放开我！”他挣扎着，虽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少爷，我们先带您换身衣衫。”

不巧的是，上述的一慕被坐在会客厅的女孩看见，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哦，姑娘见笑了，少爷不想练琴，跟老爷闹了点别扭。”

“哦哦。”姑娘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也有不想练琴的时候，等他想练琴的时候再说啊。”

管家见她笑得开心，“那可不行啊，萧少爷在午饭前还有节数学课，所以过会儿，尽量抓紧些。”

“哦，真是忙呢。”

两人正聊着，就远远听见萧嘉伟百般不甘心话，“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他终究还是屈服了，或者说，不得不服，毕竟有太多的事情由不得他使小性子。脸上的那一巴掌清晰可见，佣人给他遮掩了一下，终究还是由着去了。反正家里也没有外人

他的琴还有琴房一早就布置好，位于宅子的边角，这样的话，即是发出些噪声也不至于，对屋内人产生太大的影响。

墙上的隔音装置也一并装修好了，两把中提琴静静地放在架子上，还有些诸如松香，琴弦，调音器，一应俱全，质量上乘，搁在了架子上。

“你！”萧嘉伟突然指着少女说不出话，“我。。我！”

“我什么。”少女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

“你是不是想说，你在哪里见过我。”她笑得更加调皮了。“上回见你，我被打了俩巴掌。现在换你被打了。”

“、、、、。。”

“说呗，怎么就被打了。”

“萧伯伯打的。”他说。好像就是对这个女孩毫无戒心。“你叫什么名字！”

“额，花名歌儿。”她俏皮地说，“不过这是我的秘密。要是被老师知道了，我估计就。。。诶，你知道，反正就完蛋了。”

“不，我是说，你的真名。”萧嘉伟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女孩停住了，“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

“你没有这个选项。毕竟，我只是想知道教我的人的名字。”萧嘉伟顿了顿，“你想，要是你连老师的名字都不知道，不会觉得慌张嘛？”

“额，大概不会？”

“你的名字。”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也许是女孩被看得心里发慌，慢慢说道：

“史歌。历史的史，歌唱的歌。”

好的，我知道了，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