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他们追上来了,我见势不妙当即闪身冲上去踢翻一个,可是又冷不丁的背后挨了一棍子。
大明抓起一个人当做挡箭牌,横向阻止了三四个人,当然被抓起的那人也是大棒子招呼到姚明的身上,“给爷放下!”
橙子的身法倒是灵活,配合着姚明又抢了一根棍子在手,他藏在姚明坚实的肉墙下,照着对面人的腿就是一通狠抡,一时间姚明正面挨打的次数急剧下降,同时橙子也躲过了几次棒杀。
我这边主要负责拖着杜清源后退到车上,这杜清源也够重的,我又踉踉跄跄的被几个佟柏的人绊倒了,挨了几下子,后背一阵钻心的疼!
就在我被圈踢的时候,肖宵她们冲出来了,拿着车里的座垫一通乱打,对伙登时被打蒙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啊,也没说有女的啊?”
“那还打不打啊?”对方边退边躲着雨瑶她们抡过来的破垫子。
趁对方后退了几步,林霖一手抓住杜清源就拖回车子。
“哎?我呢?还有我?”我抱着头呐喊着,挣扎着爬起来,朝对方踢了几脚,脚上顿时有了对方的回应,他们很干脆的黑了我一次,当时脑子里只有疼痛,条件反射的迅速抽回脚。
“我靠,他们拿的什玩意啊!”我踮着脚,一阵唏嘘,“疼死我了!”
“快走!”那个甜甜的声音在我脑后飘起,随之飘起来的还有我整个人。
夏至拽着我衣服领子就往后扯,我被她倒拖了三四步还是摔了一跤,清脆悦耳的“嘶啦”一声。
“嘿嘿,不好意思!”夏至木讷带着歉意的笑脸迎来,同时还抬手忽闪了几下白色的布条。
“回去陪我一件衬衫!”我跑到了车里,夏至紧跟着就关了车门,把我往最里面挤了挤。接着就是肖宵,雨瑶,大明和橙子都上来了。
“快走!”
剧烈的前扑又紧跟着后仰,林霖把车驶入正道上,沿着紧急通道迅速逃脱。
“哎?他们好像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啊?”姚明肿着眼睛看着车后。
“你们都没事吗?”
肖宵隔着座椅帮我看着伤口,“我们都没事,你们几个好像都不太好!”夏至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这帮畜生敢打我,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干什么的?”雨瑶正气鼓鼓的叨咕。
“哎呦!疼死我了,哎呦!”橙子拖长了音的嚎。
“你别叫了,等会在看你的伤。”肖宵无奈的撇着嘴,看到我笑眯眯的表情时毫不留情的“啪”的一下子给了我一个耳光响亮,“你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惊魂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冷风掀开了窗帘,在我们脑袋上着陆。原本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不清形势的我们惊醒了。
“谁把窗打开的?这么烦人,不知道冷热啊?”姚明肿着胖脸拖拉着鞋去关窗。
橙子翻了个身面朝墙,鼾声又起。林霖已经醒了,看我没怎么睡就问我,“你说……为什么他们打的是我们的人,而不是去砸我们的店呢?冲着人身而来就有点做的过火了,你说呢?”
我枕着胳膊望着天棚说:“看我们不顺眼,趁二叔不在家想连锅端了呗!等他回来一切都晚了!我们这边的店铺是不是都跑的差不多了,都站到了佟柏那边去了?”
“最近没空去查,估计查了也不是什么好结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算是看透那些家伙了。”林霖去茶几上拿了根烟来,“你要不?”
“算了!我惜命!”
他狠狠的抽了一口,还没抽完就被大明掐灭了,“大清早的抽烟多没劲,还不如合计合计怎么找他们算账呢。地盘可以丢,可是被人追着打就不行了,太跌份儿了!”
“哐当”一声响,门被踹开了。橙子离门最近,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哆嗦,闷头就抓起床头的烟灰缸砸过去。
进来的人一歪脖伸手抓住,又把烟灰缸安稳的放到电视后面。
“赶紧起床,有活了!”
“二叔?”
“海哥?”
“法克,算你们长眼,差点被你们砸死!”二叔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一身风土气,刮戴着冷风,像一个风尘仆仆的过客,毫不起眼。
这种惊喜让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林霖昨晚才说的二叔最近要回来,这才隔了一个晚上他就出现了,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太突然了。
二叔把我们的被都甩开,踢我们起床。
等我们收拾妥当后,二叔给了林霖,我,还有橙子三张车票。
“什么意思?”我和橙子都不解,“让我们旅游度假去?”
“度你个头啊?是让你们去西江。这次让林霖带着你俩去那边安抚一下在上次雪山中出了事故的人的家属。”
二叔又递给林霖一张纸,“这是地址,小川的老家在一个偏僻的乡村,可能不太好找,到时候你们多打听打听当地人。”
一张皱皱巴巴,发了黄的纸被大林收了起来,神秘兮兮的样子,“嗯,可是这边的事……”
“没关系,因为我回来了!”
记得在去大雪山透明梦柯的时候,我们的队伍损失了一个人,由于鬼魅永梦的捣乱,他坠入了山崖。
大家都管他叫小川,记得二叔当时说等泪冢的事完了以后会专门派人去安抚他的家人,说白了就是去塞钱的。
当我们回通江后二叔也坐上了上层人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他这个人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了,这一消失就是几个月。
如今他又出现在眼前,让我们按着他给的地址去找小川的家人。
我就是搞不懂,他做事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感觉都是怕人的勾当。
从时间上来看,查询小川家人这件事是他自己去办的,所以花了很长时间,我们也跟着遭殃,被佟柏欺负的脚跟都站不稳。
但是二叔只是把火车票给了我们,并没提钱的事,林霖也没有追问。所以我猜测,他们以前外出雇人时也遇到过这种事,所以该怎么处理都是心知肚明,不用点破了明说。
橙子问过二叔,为什么姚明不跟着我们去。二叔说他需要姚明帮忙收拾局面,姚明也确实是个能打能喝的货,心里头总有一股子狠劲。
如果不是大林一直拦着他,这家伙就能揪集人手闹到北街五人会的老巢。
动身前,林霖让我们去市里买点必需品。
我和橙子在下城区的江边玩了整整一天,还把肖宵约了出来。
她问了我们的情况,让我们小心了,佟柏这伙人不好惹。
反正二叔回来了,有他在我们都不怕。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解决这棘手的事呢?
“这都不是我们该想的,我们得合计合计去了西江那边该去哪转转,看看风景。”橙子一扬手,就把可乐瓶子扔到脚下奔腾的激流里。
江水咆哮沸腾,坚实的拍打着岸堤,激起了三五米高的浪柱。
“先把事情办了,然后在想着玩吧,也不知道林霖能不能让我们多待一些日子!”我对林霖的想法一直琢磨不透。
天气有点暗,从天水的交界处飘来了一大片乌云,风随之而起。
“回去吧,要下雨了!你俩早点回来,二叔这边可能需要人手,你们可不能逃得那么远。”
肖宵沿着坂道徐徐而行,风从她的身后张扬起来,长发变得凌乱不堪,“回去啦,有点冷了。”
“走吧,先走一趟超市,买点适用物品,再把大林那一份也给准备齐了。”我们拍着屁股进入下一站。
晚上八九点才回到五里街,也就是二叔的店所在的具体位置。去西江的车票是三天后的,我们还剩下两天时间,还能在这条街上混几十个小时。
“你的电话响?”橙子瞪我,“出来晃你还那么多事!”
雨瑶立马给他塞了块肉,“别说我哥!”
我一看来电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一个指头挂断它。
刚揣兜里,它又响了,我心里顿时有了火气。
“管他是谁呢?你就接,还怕勒索诈骗啊?”雨瑶看我愣着没接手机就一手抢过去,“喂?谁啊?我哥没空,忙着呢!”
“哦,那算了,那等他有空了再说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晰。
“哎,那你等等,我把电话给他。”
“哥,是个女的?”雨瑶捂着话筒指指电话,“不是肖宵姐,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我一听只要不是肖宵就好办。
“你平时说话就不能客气点。”我白了她一眼,接过电话一听也觉得说话口气熟悉,但一时真忘了是谁了。
“卞子毓!”脑子里冷不丁蹦出这个名字,我恍然大悟。
“听说你们最近挺忙碌啊,前天晚上你们跑得挺快啊,那么多人都没打残你们哦!”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刺耳,让我想起了抱头鼠窜的那晚。
“你说你的事,别老扯那些无关紧要的,这是你的号?早知道是你的,我就屏蔽了。”我有些不耐烦了。橙子在我眼前各种表情,“谁啊?哪个妞?”
“好像是那个卞京的妹妹!”雨瑶一拍手,“哎?还真是她,一点没错。”
我不去听她俩的疯言疯语,只关心卞子毓这次打电话的目的。
“别没耐性!你二叔在这里和我哥商量事情呢,看样子你们已经顶不住佟柏了,趁作地鉴易手的空档平了你们。”
“你有话就直说,结果呢?再不说我可就挂断电话了啊!”
“嘿嘿,就算我现在不说,到时候你也能知道,那就挂了吧。”
“嘟……”一阵忙音,她却先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橙子的嘴里塞的满满的,油光闪闪,小吃摊都快被他吃光了。
“一个疯婆子能有什么事,除了奚落我们前天晚上,哪还有正事。”
“哥,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和那种人勾搭在一起,这要是让肖宵姐知道了怎么办?”雨瑶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为了我的未来,我必须告诉肖宵,看清你的虚伪!”橙子根本不饶,“你小子太坏了,谁跟了你还能有个安稳日子吗?”
夏至在雨瑶身后看到两人把矛头纷纷冲向我就忍不住笑。
橙子一把拉住她,“我说妹子啊,你别笑,这事你都看到了,等肖宵回来后,你可得如实禀报。”
“嗯,嗯!”夏至不住的点头,柔顺的头发都散落在额前。
就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我就产生了疑问,我这人都是事后才反应过来,临场时就慢了半拍。
前天晚上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在场的人知道,甚至是二叔都不清楚。
但是听子毓的口气好像她亲眼所见一样,于是我联想出了两点可能,一是那伙人就是卞京手下的,想借着佟柏的刀砍了我们,再嫁祸给佟柏,以达到削弱二叔和佟柏的目的。
二是,卞子毓透露了二叔在和卞京商量这条信息。
为什么要商量?难道要联手做了佟柏?还是他们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根据卞子毓的口气,应该还有事情没有说,她可能也是偷听到了卞京和二叔的谈话,还不确定所以才说“到时候你也能知道。”
我把疑问一股脑儿都抛了出来,把在场的几个人都唬住了,橙子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整个一个痴呆儿。
我又扔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杜清源一点伤都没有,难道喝醉了就没有仇恨了?那么我们喝醉了是不是也不会挨揍?
我们闷了一路也没有结论,到后来就各自回家了。而我也等着卞子毓所说的“到时候就知道”了的事。
隔了两天,我们踏上了去西江的火车。
好不容易挤到了一排座的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大林在最外侧,橙子被我挤到了中间。
刚安定下来,就有一双手在我对面晃来晃去。
我隔开碍眼的手看清了对方的真容,一副邪恶的笑脸正对着我,“嘿嘿嘿,臭小子,没想到吧?”
“卞子毓?怎么是你?你……你怎么也坐这趟车?”我和橙子万分惊讶,这么一尊无赖神竟然落座于眼前。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怎么就不能坐这趟车?”她挨着车窗,坐在我对面,中间是一张小桌子,散摆着我们的零食。
她毫不客气的就打开了一袋吃。
紧跟着她的是李世荣,这小子上次我已见过,比较和善,深藏不露,要是说打架,肯定比我们三厉害。
橙子问他们要去哪里,李世荣见卞子毓的嘴里塞满了零食,腾不出空来回答,就代她说要去西江。
要不是他们亲口说去西江,我们仨都以为他们要半路下车去别的地方呢。
我心里算计着,怪不得那天晚上卞子毓打电话留了个悬念,这下解开了。
林霖知道他们和我们去的是同一目的地后显得有点不自在。
他又找了一顶帽子罩住脸,仰脖子睡觉,还声称昨夜没睡好,可是昨晚就属他的呼噜声最响。
李世荣笑了笑也闭上眼睛养神。
这两人不对头,卞子毓悄声跟我说,又问我,你们也去西江?干什么去?
橙子刚想说就被我抓住了胳膊暗示了一下,“我们是逃难的,待在通江还不得被佟柏打死啊。”
橙子转的也快,随着我补充,“要是佟柏的人追到西江去,那我们继续往南方逃。”
卞子毓眯着眼瞧我们,一根手指在我俩眼前左右晃动,“不老实,是要吃亏滴!”
“我倒是想不老实啊,可是有警察叔叔在,我们哪敢啊!”我和橙子邪恶的看着她笑。
自从他们上了车,我心里就产生了很多疑问,有种被骗欺骗的感觉。
我仿佛被闷在了一个大鼓里,对于外界情况一概不知,却整天乐呵呵的按着二叔的指示去做,甚至是眼前的这丫头片子都比我知道的多。
我决定拿她下手,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可是我又不会转弯抹角的旁敲侧击,只能有疑问就明摆着问,“你们这次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是不是提前已经知道了什么?”
“既然你问我,就说明你什么都不了解,还是个闷瓜,我更不能跟你透露口风了。”卞子毓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对我一闪一闪。
既然不给面子,那我也不用废话了,早晚都得知道。索性安稳了心态,闭目养神。
橙子那边已经起了鼾声,我听得真切,这小子平时打鼾也不是这种耐人寻味的声音啊,肯定是故意偷听我们说话呢。
过了一会儿,我感到桌子下有人踢了我一脚,等我睁开眼时,卞子毓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我没反应过来,又想继续睡,闭着眼睛就合计,这是她有意给我的暗号呢?还是无意的举动呢?
不如试探一次,我伸个懒腰,假装去厕所。
我又小声告诉橙子,帮我盯着李世荣和林霖,这两人都有问题,我们就算被他们卖了都不知道。咱俩都是闷瓜,子毓说的没错。
橙子点点头,假睡的姿态连3.15都识别不了。
等我走到车厢尽头时,就看到卞子毓在车厢门后站着,她是故意选了这么个位置,因为这个角度从车厢里是看不到的,被车门正好遮住。
她见我来了,就拿手戳我:“你怎么这么笨,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听了这话我才确信刚才是她有意踢我,“腿都被你踢断了,我在包里倒弄着假腿呢。再说了,出门在外的,人生地不熟,我哪知道你是敌是友?”
我拨开她葱白玉手。
“是敌是友呢得等到真相大白以后才知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要是想知道真相的话,就得端正一下态度,否则我立马回座位去,以后你要是出个意外可别赖我没警告过你。你选择吧?”
子毓把两手别在了胸前,手链闪闪发光,很是耀眼。
我揉揉眼睛问她,你就这么无偿的对我透露真相儿不图回报?
这不像你的性格啊。
这不得不让我对于她口中所谓的真相的真实程度有所怀疑。
“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再我说事情之前,你必须得提前答应我才行。”她绷紧了嘴巴,一副不饶人的架势。
“只要你不让我去死,我就答应。”
“成交!”她一巴掌拍了过来。
我靠着车厢,随着火车一颠一颠的晃,听她说了个来龙去脉。
卞子毓听到了卞京和二叔在书房里谈话,主要的内容就是五人会面临着威胁,二叔怀疑这个威胁就是佟柏,所以想铲除这个令内部不安稳的因素。
可是单靠他自己的力量又解决不了佟柏,所以想要联合卞京一起对付他,把佟柏从五人会里彻底抹掉。
他给卞京开出的价钱是,卞京可以拿走佟柏的八成生意,并且可以参与到上层的买卖。
我问子毓什么是上层的买卖,她也直摇头说没听过。
二叔的利益是,保住现有的上层人身份和是原来掌控的地盘,不求扩大,只求安稳,然后抓住威胁五人会的幕后黑手。
至于那个威胁到底是什么,卞子毓说她也听得不太清楚,好像是云端什么的。
云端?我泛着白眼表示不懂。
“你继续往下说。”我依着车厢,听她接下来的故事。
她说,她哥卞京最后也同意了,毕竟二叔开出的价钱很诱人。
可是为了火拼佟柏,必须准备足够的人手,也为了保证身边人的安全。
所以,二叔才找了个借口把我们几个推到了西江这边,卞京也把他妹妹安排到了这支队伍里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卞子毓说,后来又听到她哥说了句“离婴”,好像是问二叔的?也好像是自言自语,屋子里静了好长一段时间,总之二叔没有回答。
当时子毓是隔着书房门偷听的,是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离婴”到底是什么,二叔当时没有说话,很可能是做了某种动作。
这也算是他的习惯,重要的东西他不会说出口。
这次来西江,主要就是把我们困在这里,等到时机合适了再回调通江。
这只是表面上的动机,自从“离婴”这个词从她嘴里冒出来那一刻,我就预感到这次西江行还有个隐藏的任务要执行,可能这个任务是给林霖和李世荣的。
回想起二叔给林霖地址的时候是写在一张纸条上的,纸条的内容我们并没有确认过,只有林霖自己知道。
完全可以口述的事情非要用纸条来传达,那么可以推算纸条的内容肯定不是小川家的地址。
我又问子毓是怎么知道我们当晚被人追打的事。
卞子毓说,当晚他们正好开车路过,看到一堆人在打架就停车看了一会儿,后来发现竟然是我们,等他们要出手帮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开车跑路了。
真是巧合!
我问她,是不是这次出来,你俩都得跟着我们。
子毓点点头,嗯了一句,这就更加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
“好吧,那么你可以提你的条件了?”
所有的事我算是知道了来龙去脉,二叔那边要做大事让我们出来避祸,顺便让林霖干点偷摸的勾当,关于卞子毓说的,我认为都只是表面意思。
“这次到了西江后,李世荣和林霖就会把我们撇下,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这也是当时听我哥说的。我的条件就是,拴住他们,不让他们单独离开,我倒想看看他们要去干嘛?”
撇下我们?难道就不担心我们坐车再回通江?
这完全和他们说的保护我们安全不一致啊。
这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想,这次来西江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为了“离婴”。
至于它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也许林霖要和李世荣一起做事了,所以他才不高兴。
西江,地处西北,位于淮泯江支流沿岸,那里原本是一片荒漠地带,因为有江水流经此地,遂使得散牧游民们结束了漂浮不定的生活在此定居下来。
他们历经几世几代,部落里逐渐人丁兴旺起来,形成了比较稳定的村落。
不过,那里的条件很落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一年四季完全依靠江水过活,经过几代人坚持不懈的开山凿石,最终留下了几大块尚可以耕种的山野农田。
我们下了火车后就感觉到了浓郁的乡土气息,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林霖,李世荣他们都挤到前面先一步出了站口,我提着大包小包的最后一个出来。
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陌生而新奇的,人流不是很多,从车站一出来就分流到了大街小巷。
林霖过来帮我拿了背包,左右肩膀各挎一个,还算是有良心。
我们几个人找了个饭馆边吃边盘算着下一步。
林霖说,接下来就是找个过夜的地儿,住个一两天熟悉一下环境,顺道打听一下去乡下的路。
卞子毓埋头吃饭,时不时的对我使眼色。
我心里有数了,暗地里把事情告诉了橙子,也让他帮着多留心林霖和李世荣的动向。
西江市并不大,绿化做的非常好,道边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枝叶哗哗作响。
我们打车去了市中心,这都是林霖的决定。这里并没有大型豪华酒店,都是些普普通通的私人旅馆。
我们随便挑了个门脸还说得过去的酒店进去了。
前台服务员把门牌钥匙给了我们,我们一共开了三间房,具体的安排是李世荣和我一个房间,林霖和橙子一起,卞子毓单独住。
酒店的装潢装饰简单的让我哭,只有单调破败的壁纸和已经起了毛的地毯。我们一路上了三楼,三个房间并排,卞子毓选了中间那栋,其余人的房间分散两边。
我们各自进屋准备猫一觉,可是躺着很不舒服,床太硬。我反转着睡不着,看看李世荣已经翻白眼了,不知道梦到哪里了。
我坐起来,要溜溜,换换心情,出门正好碰到个女服务员,于是心里合计着抓个聊天的也不错,“哎?你们这儿的人怎么这么少,平时都这么冷清吗?”
“今天来的人算是多的了。”她微微笑着,“在你们之前是一个人都没有,我们经理都回家睡大觉了。”
“那没人管你们,岂不更好?你们的经理可真敞亮,对你们这么放心。”
服务员左右看了几眼,空空的走廊里没有半个人影,也不知道要提防什么,她神经兮兮的跟我说,“这可未必是好事,搞不好哪天让我们值夜就死翘翘了。”
“值夜就打牌,看电视剧那多舒服,我以前最愿意值夜班,至今落下了毛病,每晚必须两点多才能睡。”
这小妞笑了,嘴角带着轻蔑,“那你今晚就两点睡试试看。”她甩着马尾就不再言语,一个人抱着我们换下的旧床单走了。
我还想聊几句,可是一抬头,哪还有人影,只剩下空空的走廊了,一点生息都没有,跑的可真快。
“咔哒”,旁边一道门锁松懈掉,一颗贼溜溜的脑袋探出来,对我挤眉弄眼,橙子这种神经质不是经常有,他小心关上门朝走廊尽头走去,还跟我猛地招手,我跟了过去下到了二楼。
我问他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他说感觉这间酒店有点古怪,刚才进屋时林霖在卫生间的镜子上发现了一个血手印,斜印在镜子的中央。
大林拿出一叠死人用的烧纸折了一只人的假手正好盖住了那个手印,然后一把火烧了那张纸,大林说明天必须启程去乡下。他已经出去找路线了。
我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这可能是林霖耍的诈,今晚肯定有事情发生。李世荣现在正睡大觉,没有异常表现。
“跟你汇报完了,我先上去了。”橙子一个人跑回去了。
等我回房间时,李世荣已经不见了,赶紧敲卞子毓的房门,这丫头正在洗澡,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开门,“你要催命啊?”
门只开了一道缝,有安全锁挂着。
“李世荣跑了!”
这丫头听了赶紧关上门,几分钟就再出来了,“你去问前台,他什么时候跑的?我和橙子看住大林。”
我告诉她大林已经出去了。
三人急急忙忙下了楼,却都呆住了,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找人。太阳已经偏向西方,我,橙子还有卞子毓三人站在大街上发愣,看着车来车往,内心除了愤怒还有失落。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回来,难道就这样把我们扔在这了?
一想到这,脑子里转了几转,突然间我乐了。
橙子看我竟然咧嘴笑了,于是拍着我脑袋问我是不是傻了,这可是病,得治啊。他都准备打电话叫120的车了。
子毓愤愤的数落我俩,让你们看着人看着人,到头来还是被甩了。
一共就那么大个房间,两个大活人溜出去了都没发现,这是侮辱你们的智商,还有一个傻乐的,精神不稳定还跟出来!
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看着他们我就想笑。橙子一巴掌把我打了个半醒,“呦呵,这下好了,眼神也不涣散了,有精神气了!”
我大骂,滚一边去,说你们猪脑子一点都不过分。
他俩等着我下句话,被我呸了一口。
我说你们也不想想,大林和李世荣真的敢这么扔了我们?他们就这么放心我们不会乱跑?也说不定我们买了票就回通江去了。
所以,我确信他们现在正在暗处瞄着我们……
还没等我说完,从街边拐角里来了辆车,不慌不忙的停在道边后,就有四个彪形大汉下了车朝我们走过来,看架势不妙。
橙子问我,是不是你惹着谁家姑娘了,丈人派人来抓姑爷。
四个光头大汉来到我们跟前后二话不说,抓起我们就扔到酒店的大堂里了,比扔几只家禽都轻松。
卞子毓还好,笑嘻嘻的说我自己进去,也只有她没被摔进来,她在后方的沙发处安安静静的坐下,刚才训我们的嚣张气焰也烟消云散。
“这他妈的是故意找茬啊,雨缪,你我要是再不出手,咱俩可都得玩完啊。”
“敌我实力一目了然,你让我出个屁手啊,这时候就得先装孙子,摸清情况再说。”
我撑着橙子后背就站起来了,手在背后对着子毓打着电话手势,意思就是让她快报警。
面前的四个大汉着实壮硕,别说我和橙子联手了,就算我们三个联合都未必对付得了他们中的一个。
“嗨,哥们!”我故作轻松的招招手,“放松点!我们又不熟悉,初来乍到,有得罪的地方请海涵,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我陪着笑脸。
其中一个秃瓢“呼”的一下子就冲过来,来势汹汹,气势逼人,我赶紧后退,紧盯着他的动作,我得随时做出躲闪反应。
可是这个秃子一张大手招呼过来,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左肩一阵钻心的疼,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接着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好在我瞅准了大堂里的软沙发,顺势倒了过去。
橙子见状,骂了一声,抬腿就踢向那个大汉后腰,踢了一半就停住了,再也不能前进半步,他整个人都被身后两座巨塔汉子抬了起来,“你再不老实就打断你腿!”其中一个说。
之前那个秃瓢冲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卞子毓,这么一大坨的身躯转眼就飞向了她,她自己都傻了,手里的电话还响着话音“……这里是110……”
“咔嚓”一声响,子毓的电话就被秃瓢踩到了脚下。
大堂里的服务员并不慌张,反而对眼前的情况视而不见,自己带着耳机在听歌,还轻微的摇头晃脑,时不时还对着那个为首的秃瓢浅笑。
这是家黑店!
念头一闪,脑子里顿时嗡的一下子。橙子和我的想法一样,我们三个被围沙发处,子毓着急的问问我怎么办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只能闷声吃哑巴亏。
子毓在那坐着都快憋出了眼泪,橙子见了只跟我拧着嘴,看他那口型是说:“哭了!在这等死吗?”
那四个大汉只是规规矩矩的站着,既不说话,也不正眼看我们。
我问那个秃瓢,后头还有戏吗?
这家伙露着大白牙,嘻嘻一笑。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秃瓢大汉急跑到门口去迎接。
我正合计着车里下来的会是哪路瘟神啊?橙子伸长了脖子要站起来看看,一只大手又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别紧张,先喝点咖啡!”
那个服务员端着沏好的咖啡给我们一人来了一杯。
在事情没明朗之前最好不要乱动。
我倒要看看对方的老大是什么样,能拿我们怎么样?
自动门开了,一个老头拄着拐杖,秃瓢在扶着他。
我对这个老头有点面熟,等他来到我们身前坐下后,摘掉了眼镜,露出了真容。
“啊?是你?”
我们三人惊讶的合不拢嘴。
“我靠,你把我们吓得裤子都掉了,你这个破酒桶,竟跟我们玩手段。”我抓起他的眼镜就扔得远远的。
“对啊,是我啊,我又没说不是我。响当当的名号拿的出手,不丢人。”这个老头就是赵爵,名号是赵酒桶,曾经跟我们一起爬大雪山的那位。
卞子毓气不打一处来来,厉声质问他,为什么把我们困起来。
橙子一仰脖把咖啡喝了个干净,随手扔地上了,咔嚓一声脆响,“破酒桶,你这次到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看着我们二叔现在形势不妙,你要落井下石啊?”
赵酒桶笑眯眯的看着我们,摆摆手后歪着脑袋说:“我这个人只认识魏忠海,你们几个在我眼里连个屁都不是,如果不是海哥有交代,我才不愿管你们这几个兔崽子。”
“听着啊,你们就待在这里一步不准离开,除非海哥有话,否则你们就算死也得死在这里!小颜,你过来……他们可能会住上一阵子,你找几个人把这里都打扫打扫,全天侯着他们。”
赵酒桶的话音刚落,吧台处的小服务员就跑过来了。
“酒叔,你就放宽心吧,这里出什么事我顶着,看他们几个也跑不掉。”小丫头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却没让我们对她有好感,没想到我随意闲聊的妹子竟然是个有背景的家伙。
这家酒店没有一个服务生,最初进来时就是被安排好的,而大林和李世荣也是合谋起来摆脱了我们。
“天色已晚,我先陪你们吃着,有话就问,过了今天,我就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了。”
赵酒桶敞开了衣服,“小颜,让后厨准备准备,今儿个来这里的都是海哥的人,别亏待了他们,我交不了差。”
“哎!”那个叫小颜的丫头转身走向后厨了。
“让你瞎泡妹子,这回栽了吧?”橙子警告我,“你下回看准点,我估计这次就坏在这丫头身上。”
“林霖和李世荣的消失,这个酒桶和那个臭丫头肯定知道内幕,而且还是帮凶。”子毓托着腮帮子,陷入了沉思。
我看她快要老僧入定了,就问她你想什么呢?
她觉得这次来西江除了避祸以外,还有事情要做,而且不能声张,她怀疑我们几个人是摆在前台遮人耳目的,林霖和李世荣才是真正去做事的人。
真是千年的木头脑袋也能灵光一次。
橙子让她问赵酒桶就知道了,何必自己想,不闲累啊!
一桌子的酒席摆满,五个人落座,赵酒桶,小颜,还有我们三个。
酒店外还有客人要进来全被秃瓢和酒店的保安拦住了,“最近这里整顿,不营业!”
我心说,这些个服务生,保安怎么一下子都蹿出来了,我们刚入店的时候也没看见几个人啊,一度以为这里是鬼店呢。
吃得挺热闹,我们也都饿了,橙子甩开膀子胡吃海喝,对赵酒桶不管不顾,甚至还蔑视他几眼。总这么闷头吃大餐显得不近人情,太冷清了。
于是,子毓就问赵酒桶,“你不是说有问必答吗?那我可得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这次来这边到底是干什么来的?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们?还有啊,这丫头是谁?”
赵酒桶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这白酒少说也是藏了二十年了,保存的完好,特有一股醇香,喝一口神清气爽……来一口试试?”
“不要了,您老喝吧……”我摆摆手,等着他回话。
橙子嘀咕着“喝死你得了……”
“哎……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那我就先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吧。”
“这丫头啊是我侄女,赵颜,这整间酒店都是她的,当然最初是我的,托了海哥的福,攒了点积蓄,把这里盘下来后就交给我侄女打点了。”
“哦……怪不得呢,原来是个富家千金啊,装成服务员还真把我们唬住了。来,哥敬你……”
橙子把杯送过去,“乒”的一声脆响,碰了杯,橙子一口灌进去了再示对方杯底时,赵颜已经先晾了杯底,“橙子哥还真是个爽快人!”
橙子鼓着眼珠子就坐下了,低头跟我说,“完了,我灌不倒他们俩,这妞是酒桶里泡出来的,你瞧她的样子,根本没事!”
我让他先稳住,别把自己灌倒了反倒多了个累赘。
“别耍花枪了,你们几个跑不掉的,老实待着吧,当然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赵酒桶大口的吃菜吃肉。
卞子毓敲敲桌子,提醒酒桶还没回答完她的问题。
赵酒桶吃了一半,拍着肚皮跟我们说,这次把我们困在西江主要是我二叔的意思,因为通江那边会有大动作,赵酒桶本想着去帮把手,可是二叔没同意,生怕佟柏不折手段害了我们几个。
所以得找个专门的人来保护我们。
林霖和李世荣为什么单独出走?赵酒桶说不知道。但是我看未必,他应该知道的最清楚。
酒席过后,各自回房。
我和橙子凑在一间房里,讨论着一路过来的蛛丝马迹,其中橙子说的血手印就有点奇怪,那不是鬼魅造成的,应该是别人留下的暗号。
夜深人静,整间酒店里都没有声音,三楼一个楼层只有我们三个人,其他房间都是空的。
橙子由于晚宴喝得有点多,所以睡得很沉,而我却意识模糊,似睡似醒,脑子里总是蹦出“离婴”两个字,搅得我翻来覆去没睡好。
离婴,是从子毓嘴里第一次听到的,原本就觉得这名字很奇怪,不像是人的名字。
而此时,我却看到了更加瘆人的东西,有一颗人头出现在我的脑袋上方的天花板,看不清脸,若隐若现的从平面里凸出,跟雕塑的浮雕一般。
这是什么鬼玩意?
我揉着眼睛要看仔细一点,忍不住站起来,低头一看竟然有两个人躺在脚下,怎么多了一个人躺在身边我却没发觉?靠,看的真切了以后才发现躺着的两人是橙子和另一个我自己。
当我发现另一个人就是自己时,心里着实慌了。
曾经出现这种情况时是有鬼魅出现,难道这个房间或者这座酒店有什么鬼魅存在着?
思来想去,还是先看看天花板上的人头像再说,我飘了起来,像羽毛没有丝毫重量。
靠近了那颗人头才觉得恐怖,它有一张癞头脸,面部有很多毒脓包,与蟾蜍的皮肤没有区别,简直就是一只人脸蟾蜍。
它闭着眼睛,眼球在皮肤的遮掩下清晰的蠕动,更显得有些狰狞。
面目全非的一颗头,却有几分熟悉。
正想着呢,忽然,它翻开了眼睛,面部肌肉开始膨胀,又收缩塌陷,有东西在头颅内部活动,此时,天花板上拥挤进来很多的蜈蚣,密密麻麻,长长条条,闪着墨绿的暗光。
这是真的蜈蚣,那些纤细凌乱的足重叠在一起,细微的爬行声音都那么的真实。
它们堆积到了人头上,看样子蜈蚣在吸食人头上的癞疮脓血,可是在它的脸部皮肤底层里又蹿出来一些蜈蚣,来来回回的,不断的鼻腔,嘴里爬进爬出。
看着就觉得恶心,想要吐。
过后我才明白过来,那些蜈蚣并不是真的从外部爬进去,而是从人头内部生出来的,说确切点这颗头就是蜈蚣的老窝,是它们产卵生孩子的地方。
正想着呢,房间悄无声息起了变化,这是我不曾注意到的。
当我意识到时已经不可挽回了,房间的墙壁上伸满了树枝长手,一大团的黑暗里萌生出了邪恶,而这团的黑暗正是在我的身后形成。
我处于正中,从我的上下左右各个方向延伸出了鬼摏的爪子,它们爬在墙上,向着那颗人头爬行过去,速度缓慢,生怕惊扰了猎物,这跟动物猎食前保持的静谧行走如出一辙。
还没完全包围猎物时,那颗人头疏忽一晃,跳出天花板,挣扎着飞向窗外,却撞到了玻璃,磕掉了一些小个子的蜈蚣,这些被抛弃的蜈蚣瞬间被虬枝鬼手吞噬掉了,连个渣滓都不剩。
我们睡前把窗口留出了空隙,那颗人头借着空隙钻了出去。
起了一阵风,鬼手势不可挡的如钢针一般扎向猎物,而我在后面死死的抓住了鬼手庞大的腰身,它就在我的眼前,已经绕过了我大半个身体。
“它没有恶意,先放过它!”
鬼手被我抓住根基后,转身扑了过来,重重的撞到我身上,巨大的力量毫不留情的把我打飞,陷入墙的内壁。
“这次是对你的警告……如有下次,我就吃了你,寄生到别人的身上。”
嘶哑的声音,显得老态龙钟,弱不禁风,而它的样子却那么恐怖,深邃的一团黑暗里,有它的眼睛在注视着我,凶相毕露。
我被唬住了,厚重的喘着粗气,骨头都散了架,全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连步子都挪不动。
“你他妈的要么现在吃了我,要么就别废话。我不让你吃它,就是不准吃!大不了,都一块死去!”
“你还真以为你能控制的了我?太可笑了!人类就是这么的愚蠢,对我们肆意捕杀,囚禁,妄想着让我们成为你们残害同类的帮凶,却不知最终还是要死在我们暗魅的手里!”
“呼啦!”一下子,它的鬼手里升腾起一团绿色的火焰,照出了它粗糙阴暗的魅影。
火焰慢悠悠的离开,穿过玻璃,飞到了外面,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夜空。
等到它再次闪耀时已经躲到了一大块黑云的背面,那块云团战战兢兢的变化着形态。
“永梦!”鬼摏挪动着身躯欺到窗前,对着天空大吼,“下一次,绝不会放过你!”
刺耳尖锐的啸叫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它的身躯异常庞大,是从一团黑暗里延伸出来。
一只粗壮爆裂的鬼掌压在了床边,另一只将出半出的淹没在黑暗里,并没有完全显露,上肩处的关节有块拳头大的伤口,皮肤干瘪。
它用一块骨头撑了起来的,皮肉还在滋生试图完全覆盖住伤口。
体表覆盖了一层小的鬼手犹如绒毛张牙舞爪的摆动。
“刚才的是永梦?”怪不得鬼摏突然间冒出来,原来是为了觅食。
以前遇到野鬼时,鬼摏都懒得动嘴,甚至碰到鬼煞时都不愿张嘴。
永梦,作为一只明魅来说,已经足够引起鬼摏的食欲了。
只要没有恶意的魅,我认为都不可以赶尽杀绝,它们的进化也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由鬼变煞,进而为魅,熬过了漫长的猎杀与躲避被猎杀的岁月才成就了如今的样子,总不希望全入了暗魅的口。
“哼!你干的好事!”鬼摏收回爪子,蜷缩回黑暗里,四周墙壁上的鬼影也逐渐消退,纷纷缩进了鬼摏的身体。
黑暗的地方在变小,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背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看了一眼,有一大块的黑色印记在喘息蠕动。
我总算松了口气,心说你总算安抚下去了。
脚下的人在安睡,至今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明天我还能记住多少。
等一切都归于平常时,我自己也在消失,整个身体变得透明,缓缓流动,有纯净的流水在我身体表面流过。
橙子起床的动静总是弄的很大,牙刷和杯子摔得叮当响。
“你是不想过了吗?大清早的作死啊?”无论我怎么骂他都没用,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根本没听进去。
我们在一楼大堂里吃的早饭,还有外来的一些客人。
可是我们几个却被秃瓢大汉盯的死死的,还有两个保安守在门口以防我们真的突围出去。
这就是活生生的监禁。
昨晚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道永梦怎么会在这里,而且那个梦是它虚幻出来的,明显它有故事要告诉我,只是语言不通罢了。
我参透不了一颗人头,里里外外爬满了蜈蚣是什么意思。说给子毓听想让她帮我解解梦,她却说我是故意吓她,根本不搭理我。
橙子说这是吉兆,蜈蚣属于药种,药种在脑袋里进进出出,说明药到病除,我听了直摇头这简直是歪理邪说还不符逻辑。
他拍着我肩膀说我最近受得刺激太大,脑袋已经犯迷糊了,不用瞎琢磨。在这边待着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还很安全,没必要去冒风险做事。
我们彻底散了心,把西江市好好的逛了一遍,大街小巷的乱串,能吃的都通通吃了一遍,当地特色小吃都吃腻了。
每天回到酒店都已经很晚了,跟着我们的秃瓢保镖也累的够呛,可又有苦说不出,谁让他们听那个赵酒桶的话。
这一天,我们回到酒店时已经十一点半了,正要抬腿上楼,前台的丫头赵颜叫住了我们,“你们明天不能出去,我叔有话要和你们说!”
“他说他的,我们做我们的,丝毫不相干啊!妹子,你告诉你那酒鬼叔,别没事老骚扰我们,我们过得快活着呢。”橙子把衣服甩到肩上,光着膀子就上楼了。
我和子毓在后面一句话也没说,大家心里都憋着气,他们完全没把我们当回事,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们就像傻子一样被推来推去。
赵颜昂着头对着我们后背说,“我也就是通知你们一声,反正你们都得听他的。”说完就坐在前台看电视剧了。
赵酒桶一大早就来了,风风火火的敲门,生怕我们溜出去,他把我们三个都集中到楼下,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乌沉乌沉。
他开口说了一通,大意就是通江那边出了点麻烦,二叔让他准备过去,而我们三个自然不能闲着。
听说李逢春和罗平因为佟柏的事关系闹得很僵,佟柏打听到关于林霖李世荣已经到了西江的消息后他们也动身前来。
我问赵酒桶为什么李逢春要亲自来走一遭,他锁着眉头说,其实这次过来西江最主要的目的是抓捕“离婴”,这是二叔的意思,利用“离婴”来获得杜建国的支持,打压李逢春。
探听到“离婴”的所在是卞京手下人做的,因此才让李世荣和林霖两人联手。
不曾想李逢春也参与了进来,所以现在改变主意,需要我们几个给林霖,李世荣他们帮把手,同时二叔也找了个人帮我们。
赵酒桶说过两天那个人就能到,他明天就要动身前往通江口。
事情似乎已经理顺了,我们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至于如何联系上林霖,酒桶说让赵颜带路,她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
对此,我略有疑心,为什么赵颜会知道林霖的行踪,作为一个局外人的小丫头竟然比我们局内人还要清楚这里面的事,着实令人起疑。
赵酒桶走了,天还没亮就上了火车,直奔通江,留下一个赵颜在酒店里忙里忙外,找了个顶班的,又嘱咐了几句话,随后又让保安开车带她出去。
等她回来时都已经是下午,有几个保安帮她把车里的东西都抬到仓库里,我们三个也不好站着看,索性都搭把手。
赵颜嘿嘿一笑,“算你们有良心!”
子毓问她抬回来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
我起手抬的时候差点闪了腰,“来来来,橙子,我一个人搞不定!”一麻袋的物件长短不一,重量也不轻,“你小心点,别被突出了的铁管戳了屁股!”
“我皮厚实,不怕戳,尽情滴来吧!”喊上一句,手上就使劲把麻袋抬到肩膀扛着,“走!”
赵颜告诉我们说,这些家伙都是以后用得着的东西,是为这次去抓“离婴”而准备的,甚至连紫金檀木方阁都准备好了。
除了这个,还有户外创伤感冒必备药,野外帐篷睡袋,保温水壶,远光探照灯等等。
橙子憋着嘴悄声说:“这妹子靠谱!”
我们又坐等了两天,专门等着赵酒桶说的那个人。
这期间,赵酒桶来了电话,除了报个平安到达以外,还说了些通江地面上的混乱局面。
二叔和卞京的人手明显不足,并没有形成对佟柏的威胁,可是佟柏那边也不好过,好像通江上城区有别的帮会混进来捣乱,在背后抄他的老窝。
杜建国和段开两个老爷子一句话也不说,看着会内越来越乱,他们觉得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作他们的猎手。
酒桶走后的第三天中午,我们还在睡午觉,赵颜却给我们房间打电话说人到齐了,马上收拾行李上路。
橙子听了就不乐意,“上路?这是让我们去送死?”临行前,总是忌讳这种字眼。
我们陆陆续续下了楼,大堂里站着那么一个人等我们。
他的个子不是很高,中等身材,戴着顶帽子,不苟言笑,一副吊死鱼的眼神。
我盯着那人不住的点头,赵颜要给我们介绍,看我的样子好像认识对方,可那个人没有丝毫表示,于是她试探着问他,“你们……认识?”
“不认识!”那人压低了帽檐,“准备好了就走!”他转身坐到了一旁,端着咖啡一口接一口的喝。
子毓问赵颜,“等得就是他啊?从哪弄来的人?”
“你认识他?”橙子看我不言语,心里也没底,“没听你说过啊。”
“我确实见过这家伙,他是俞尧栋的司机。”
“啊?庆城那个大头的司机?你看的准?”
“嗯,至少已经见过两次了!”我走过去在那人对面坐下,“我们见过!”
他抬眼看看我,拧了一下眉毛,又摇摇头,“没有!”。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对我真的是完全的陌生。
赵颜赶紧跑过来做了个介绍,把我们每个人的情况都说得八九不离十,最后她介绍眼前的这人说,他叫阿福,全名不知道,他是魏忠海专门派过来帮助我们的人。
如此一来我们互相都认识了,接下来就是七手八脚的收拾行李,赵颜让保安准备一辆吉普车,把仓库里的装备统统扔到车里。
“这就走啊?肚子还饿着呢?”橙子拍着肚子想吃饱了在上路,可是赵颜不给时间。
“我们不抓紧时间赶上林霖,他们就有危险。你想看着你兄弟抛尸荒野吗?”说着就把橙子硬塞进车里,不留神橙子的脑门磕上了车顶发出当的脆响,“哎呦!”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好铁!”我摸了几下车顶。
“阿福,雨缪,橙子,子毓都坐后面去,小李开车!”赵颜见我们都收拾妥当,遂下了命令。
阿福一抽身就挤到了我们后座。
那个姓李的保安专职负责开车,有了赵颜的号令就狠踩一脚油门,车子像野猪一般瞬间拱了出去。
赵颜一边指挥着去向,一边翻看着地图,“左转过了河桥上省道,跑到三浦路下桥,然后继续向西开!”
“我说赵颜妹子,这里论资排辈也是阿福,或者雨缪当老大啊,你是最小的一个却对我们呼来唤去,按年龄算,你还得叫我们一声哥呢,以后你再说话时,前缀添个称呼行吗?”橙子颇有不满。
“行了,你就安分点吧,就知道欺负姑娘家的!”子毓在梳理头发,中午睡觉已经睡成了爆炸型,那时差点没笑死我们。
她两手并用捋了个马尾出来,然后从嘴里取出头绳把头发高高的卷束起来,这样一种普通装束着实更加漂亮,看得我和橙子下巴都掉了。
“两只色狼,呸!”赵颜从后视镜里骂着我俩。
车子一路狂奔,快速驶离了城市,出了省道后就下了桥,后来车窗外的景物变得稀疏起来,高楼变成平地,公园变成了荒野,人流涌动换成了渺无人烟。
道路越来越崎岖,原本的柏油路变成了泥土道,呛人的尘土从车窗钻进来。
子毓一边咳嗽一边拍着保安,“你慢点开,这么多灰土,呛死人了!”
车子最终驶进了荒原,赵颜说了声下车,我们头重脚轻的下来,晕晕沉沉。
子毓躲到车子后面呕吐去了,赵颜去给她拿着水和药。
“这他妈的是火星?荒凉的连个兔子都不来拉屎,鬼的影子都见不着!”我气愤的跺着脚,心里在说大林他们要是走这里真是自寻死路。
“从这里开始就没有现成的路可以走了,我们需要步行,而且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利用导航的精确度尽快赶上林霖和李世荣他们!嗯……今天的目标是在天黑前找到个安全地带露营!”
赵颜从我身边走过,给我兜头浇了盆冷水。
我已经做好了露宿野外献身喂狼的心里准备。
对于荒原我们并不陌生,它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那就是气温的变化很明显,这和城市里的温变根本不在同一起跑线上。
因为城市上空经过一个白天的气体堆积后,会储存大量的温室气体,到了夜晚,随着夜生活的开始,依然保持着大量的温气散发,大气对于地表的热量散发速度远远达不到它的产生速度。
于是就形成了热岛把整个城市笼罩了起来,因此城市的夜晚其实并不太冷。
我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地带准备过夜,谈何容易。
阿福,橙子和我,每人负重四十多斤行李徒步,每一步都迈的那么吃力,厚重的累赘把我们压倒在地,阿福没有比我俩好到哪里,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单看他颤抖的腿就能估计出他也快到极限了。
这一路上阿福和我们没有语言交流,有的只是点个头。
卞子毓和赵颜每人背了个很大的包,大约十几斤重的样子,并不吃力,反而边走边笑,一副轻松自在。
“雨缪,我……我们……走了多久了,这马上要天黑了,到底能不能找到地方安营扎寨了?我肚子都饿瘪了,实在熬不住了,那个丫头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橙子抹了一把汗,脸都快贴到地面了,呼呼的喘着粗气,嘴里还在抱怨。
我咧着嘴说:“别提那丫头,一提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盯了她好久了,怎么也看不出她能找出个好地方休息,干脆咱俩卸了行李拍屁股走人算了,这他妈的哪是人干的活啊。”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扑通一下子就坐到地上了,仰身压在背包上,看着墨蓝的天幕,那里已经有了星星点点。
“走不动了!你们去找地方吧,等找到了再回来通知我们一声。”橙子对着赵颜那边大喊,借我的肩膀索性也躺在了背包上,把重量都压在了地上。
赵颜听到我们嚎叫了,她看了看表,才七点,天已经放黑了,“你们是不是爷们了,才走了一个小时就大呼小叫的,看看阿福,他可一直跟着我俩呢!”
“这妹子废话可真多,老子可不惯她毛病。”橙子站起来扯着嗓子喊,“我们原地露营,你爱往哪逛就去哪,遇到什么野鬼冤魂的也不要哭哭啼啼的跑回来,爷那时候已经入了梦乡了!”
我竖了拇指,“是个爷们,就这么干!老子已经没那力气喊话了。”
“卸包袱,准备生火吃饭!”
我俩打定了主意就准备撂了背包支起帐篷,过着小康生活。
刚把我的背包拆了,卞子毓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扶着膝盖断断续续的指责我俩:“太不仗义了……”
我俩抬着脑袋看着她,就等她下句话,我俩心里早就准备好说辞要狠狠的数落她们一番,可接下来她的后半句竟然是:“准备吃的也不喊我一声……”
“且……”我抓起草根扔到她脑袋上,“你就是个革命的叛徒!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不要打击战友,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更何况她还是我们至亲至密的亲人,来来来!”橙子招呼她坐下,给她堆了一些柴火,并嘱咐她待会要是闻到肉香就大声喊出来。
“你们过来!”远处的赵颜带着哭腔喊。
“靠,雨缪,听见没?这丫头在喊咱们呢,咱们就装作没听见,得治治她的毛病,总拿出一副上级领导的样子。这一天把咱俩坑死了。”
“两个人渣!”卞子毓呸了一口,独自走过去,看架势是要把人接过来。
橙子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
“这棵草倒的也太快了!”我站起来跟过去,“毕竟还得靠那丫头才能找到林霖他们,咱们吓唬吓唬她就行了,不能玩得不留情面。”
橙子张大了嘴看着我跑过去,过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自己要叛变还找了个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卞子毓安慰着赵颜,缓步陪她过来了,正赶上我迎上来。
我呲牙一笑,“小的接驾来迟!”
这两个货翻着白眼就过去了,她们身后是阿福,这家伙也真够硬实的,至今也没倒下休息一会儿。
我看着不忍,好歹也是二叔特意派过来的人,于是接手帮他拿了其中一个背包。
他对我也只是点了个头,没一句多余的话。
我扯了阿福一下示意他慢一步,我有话要问。
他放慢了步子,与赵颜她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是庆城的人?”
“嗯!”
“俞大头和你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虽然我说得难听,但是他也默认了。
卞子毓并不知道阿福到底是哪里来的,她只知道阿福是二叔在通江下城区的帮手而已。
既然和卞京合作,却又欺骗了他,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唯一的答案是他伪装隐藏了真正的目的。
那么,他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却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