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生意人
咖啡馆此时出奇的静，在对沐心故事的好奇完之后，众人又开始忧虑此时的处境。
陈欣和老板吴元将徐光华的尸体抬到了汪凯那边，以便留下更多空间给于剩下的人和避免给于众人更大的恐惧。。
“这店是开不下去了。”老板吴元莫名叹了口气，随即又想到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又苦笑着摇摇头。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看上去像是个不见底的深渊，还好咖啡馆的灯还亮着，没有被这股黑暗吞噬。
越往外看越心惊肉跳，真怕有什么怪物从外面跳出来。
“会不会这个世界其实已经被毁灭了，我们只是最后的人类。”斯文男生突发奇想，“神在挑选最后的人类，当成种子随他逃难，就跟诺亚方舟的传说差不多。”
“我还以为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呢，想不到这么快就动摇了，还比我们更加信仰鬼神了。”许久都没说话的于琦讽刺道，一直处于恐慌中的她渐渐有些平静下来终于开口说话了。受到一些惊吓，导致脸上的冷汗连连，妆容有些模糊，资质本身又差，看起来倒有七分像人，三分像鬼。
斯文男生脸上一红，没再言语，盯着液晶电视看了看，新的讲述故事的人还没出现，这让他心中稍稍送了一口气。
女友余红摇摇他的胳膊，“你的故事准备好了吗？千万想仔细点，要是不能通过就麻烦了。”
“只要是跟诡异恐怖沾点边超越常识的真实故事就好，它也没规定到底要有多恐怖诡异不可思议。我小时候住在农村遇到不少古怪的事，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想不到现在竟然救了我一命。”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余红，他曾经很喜欢她娇小的身材，尽管二十出头，娇小的身材看起来还是像个萝莉，很合他的胃口，可是再好的菜吃多了也会腻，最近他的心又开始烦躁，他对好不容易追求而来的女友感到厌烦了，他想换道“菜”，这个想法一旦开始就如洪水猛兽一般来势汹汹无法阻挡。
“你呢？准备好了吗？”他压下心中的厌恶，询问自己的女友。
余红撅起嘴，似乎又将那个故事想了一遍，想要查看其中是否有破绽。这个动作曾经多么让她的男友心动，恨不得将她粉嘟嘟的樱唇都吞进肚子里。可是她现在不知道，现在她的这个动作有多么令她的男友讨厌，这将是她愚昧无知做作无趣的证明。“想到了几个，也不知道行不行。”托着腮又进入了思绪当中，却没看到男友鄙夷得目光。
怎么才能从各个不同的故事之中找出鬼物的踪迹，陈欣一直不得其解，因为短短时间内便已经死了两个人，大家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并且透着不信任。
“鬼，鬼……”斯文男生男生不断喃喃自语，像是在念叨一段晦涩难明的咒文。
之后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只有血腥味还在飘散着。
下一个故事的讲述者终于出现了，田明，这是那个一直默不作声，坐在角落的男人的名字。
陈欣也一直有所怀疑这个男人是否就是鬼物，但是真正的鬼物不可能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的。这只是一个心如死灰的人，眼神里没有任何光彩，陈欣看到得只是这些而已。
倒计时在催促着讲故事者，田明也不着急，当倒计时也进入10的时候，众人一度认为他也跟徐光华一样，并没有准备好。
倒计时显示3的时候，他开口了，嗓音透着嘶哑，还能听得清楚在说什么，乱糟糟的头发显得油腻腻的，看上去苍蝇扒在上面都会掉下来。身上有股说不清的酸味，闻之欲呕，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每个注意观察他的人都会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也许是个乞丐，却是想不通乞丐怎么会到这里来品尝下咖啡。
“我是个生意人，是个失败的生意人。”田明没有在意别人或讶异或鄙夷的目光，目光始终盯着自己手里握着的咖啡，看上去像是要从其中攫取温暖，即使它已经冷透了。
“最初只是个木匠，是从我的父亲手里接过的行当，他用这个行当养活我们兄弟四人，这曾经是个受人敬仰的行业。等传到我手里时，只是成了养家糊口无关紧要的过时行当而已。过了十年，同龄人已经有车有房，过上了令人艳羡的日子，而我只是草草得结了婚，有了个女儿，其他一事无成，这个行当只是渐渐没落，没有给我更多的惊喜，整天都在跟木头打着交道，渐渐我也觉得自己跟这些木头没有区别了，毫无生趣，一堆死物而已。”
“我开始寻找其他的路，没有资本没有经验，我只能小打小闹从一些投资小的行当做起。用来之不易的积蓄转租了一个包子铺，起早贪黑，一年辛苦下来确实比木匠赚得多。干了两年之后，生意开始慢慢不行了。又熬了半年，包子铺倒闭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在这个物质高速发展的社会里显得没有多少保障。我们开始在各个城市辗转寻找门面内，坐吃山空了一年后，我做起了麻辣烫的行当，又是个苦差事，积蓄在这一年所剩无几。我脾气开始暴躁，心中总是压着一股子火，老婆孩子开始疏远我，动不动就要回娘家。娘家，呵呵，自己的家都快倒了还回什么娘家。”
“麻辣烫店里的生意只是在开张处的几天还算不错，还没熬过一个月，又快撑不住了，自己的积蓄所剩无几，还欠了亲戚不少外债，其实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正当我准备关掉这个门面，专心去过打工还债的日子时，有一个人找到了我，那时已经将近接近凌晨一点钟。夜色透着古怪的凝重，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将整个人裹得很严实，样貌普通，只记得他的脸很苍白。”
“到了店里的第一句话就是‘卖吗？’我以为他问得是麻辣烫，忙不迭得点头，‘当然卖，不卖做什么生意。’我记得当时他笑了，好像很开心，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给我，对我说‘每次滴三滴放在汤料里就行，如果希望味道更好招徕客人更多就多放点。他说完这句之后，便走了，我莫名其妙以为只是遇到了一个神经病，他给的东西我也没敢扔，怕他回来讨要，生怕说不清楚，便随手一放，自己干活去了。”
“生意依然没有起色，可能是手艺不精，附近开的两家麻辣烫店却是生意火爆，我知道这行门道其实还是蛮多的。也去问过客人，征询他们的意见，客人也答不上来，只是含糊得说吃得不够劲，总觉得还差那么点，不如其他两家。我也偷偷放过一些佐料，越放味道越奇怪，味道更比不过其他两家。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奇怪的人给我的小瓶子，鬼使神差得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只是白色的液体，闻起来也没什么异味，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滴了三滴进了汤料里，自己尝了下发现没什么变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又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竟然相信一个神经病的话。”
“第二天，客人还是寥寥无几，冷清至极，老婆也整天板着脸，我看着更加烦闷。又过了一天，客人竟然多了起来，三五成群，都是朋友介绍或是直接带来的。短短两三天后，店里的生意火爆异常，我和老婆都喜笑颜开。可是没几天，生意又开始冷清了，来过的客人都在埋怨味道怎么变了。我突然想起那个神秘的白色小瓶子，在第一次滴了三滴之后我就把它遗忘了，我突然明白生意火爆的原因了。之后我都在汤料里加上三滴瓶子里的不明液体。生意又恢复了火爆的场面，常常都是爆满，我和老婆实在忙不过来，还雇了两个人来帮忙。”
“虽然比以前更加忙碌了，但是我和老婆每次看见红红绿绿的钞票，浑身都是干劲，两人的感情也变得比以前更好了，不再是恶脸相向了。火爆的生意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我们也赚了不少钱，这都是我们以前不敢想的。但是我陷入了深深的忧虑里，那个神秘的小瓶子已经空空如也了，再也滴落不出神奇的液体了。我心急如焚，却不知道去哪里再去找那个神经病，不，不，那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摇钱树。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老婆，我觉得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也该有秘密，更何况我总觉得女人会坏事，嘴巴没缝容易泄密。”
“没有了小瓶子里的液体，生意又开始冷清了，前几天还如菜市场一般热闹，现在连只苍蝇都懒得进来，前后相互比较，我心中总是有点怨怼，老婆却觉得多少赚了点钱，要不再换个行当，或者换个大点门面，也许就能恢复以前火爆的生意。我不想走，心中对那个神秘人恋恋不忘，总觉得他还会来，要是搬走了，他找不到我，我的机会就白白流失了。心里对他又感激，又忿恨，他给我很大的希望，却又将这份希望狠狠得扔在地上踩碎。”
“经历了半个月的煎熬，我终于又看到了他。这期间我和老婆又开始恢复以前的争吵，好像那一个月里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又像是小孩的一句玩笑而已。又是一个凌晨，我独自守在店中，老婆已经去了屋后睡觉，我在这边都能听到她的呼噜声，心中充满了厌恶，心中不断骂她死婆娘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跟猪有什么区别，看见钱跟看见大爷一样，没了钱就把你埋怨得跟孙子似的。这个世道没钱你就什么也不是，我心里很烦躁，想了很多，漫无边际，云里雾里，外面一股股冷风直往里吹，我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就感觉眼前站着一个人，我刚准备招呼，却惊呆了。这个就是给我小瓶子佐料的男人，这次我细细地打他，他的样貌我还是记不清楚，你看一眼后，再闭上眼你又会忘记。但是要是他站在你面前，你却又能认识他，他的脸色还是跟上次一样惨白无色，头发很长都已经遮住了眼睛，和上次一样裹着一个宽大的披风，身形却还是显得很消瘦。”
“‘卖吗？’他又轻声说了这句话。我愣了一会，心里有些疑惑这句话的意思，但我更在乎那小小的白色的瓶子，他能给我带来财富，而财富能让我开心满足，获得尊重，无论是来自外人还是老婆的。我狠狠点头，怕他没看清，又开口说‘卖，当然卖。’声音都带着颤抖，渴望对方带来的东西，像是等着施舍的奴仆。”
“他笑了笑，我只是看见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不知道这笑意是什么意思。鄙夷，轻蔑，还是傲慢，这些都不重要，在这里弯腰屈膝谄媚奉承一点都不丢人，我可以在生活里重新直起腰，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将仰视我。”
“他又拿出了我朝思暮想的小瓶子，我刚准备去拿，又悻悻缩回手。对方明显有些诧异，看着我没有做声。我想的却是拿下这个瓶子，最多又只能用一个月，我想完全占有这个瓶子的配方。当我说出这个想法并表示会支付一笔酬谢时。男人又笑了，只是嘴角很快的上扬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了。我突然明白如果对方想将这个秘方卖出好价钱的话，根本就不会找我，我心中涌起一股羞愧，我又变成了那个卑微的小市民，百万富豪的梦又离我远去了，我又不想自己再失去眼前的机会，哪怕只是一瓶也聊胜于无的。”
“男人缩回手又将瓶子收了回去，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明白天下怎么会有白吃的午餐呢，刚准备和对方谈谈条件。男人竟然又掏出了三个瓶子，我有些讶异，竟然忘了去接，直到他将瓶子又往身前递了递，我才如梦初醒，我激动得拿着这小小的瓶子，这些都是真金白银啊。我想说些感谢的话，又好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问他有什么要求吗？”
“他只是说你不是已经给我了吗？我的心都已经快要这小小的的瓶子塞满了，兴奋激动得脑子都在嗡嗡响，我思考不了其他的。只是一个劲得感谢他，说他是我的再生父母，天大的恩人，男人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知道他会以为什么眼光看待我，我不在乎，这些算什么呢？想想拿火爆的生意，再想想那花花绿绿的钞票，老婆崇拜我的目光，夸我料事如神，这一切就够了。他转身走出门外，我从自己的幻想醒悟过来，冲他的背影喊道，下次还来吗？什么时候来？知道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才传来回应‘你需要的时候我就会来。’不知怎么的，才见过两次，我对他却是很信任，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笃定他不会食言。”
“火爆的生意又回来了，遣散的两个帮手我再次请了回来。老婆对这大起大落的生意一头雾水，我打定主意不会将那个男人和瓶子的事说出去，妻子只要看着雪花一般飘来的钞票，其他的一切都不会在意。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我们足足赚了以前需要五年不吃不喝才能存下的钱，妻子在我面前越发乖巧，如同一只温顺的猫，我颐指气使，吆三喝四，她也不敢发作。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财大气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是我心中渴望的。老婆满足现下，我不想止步于此，她目光短浅，我可不能，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注定会在我面前低三下四，讨好与我，只要我的“秘密武器”还在，这一切都不是幻想。”
“三个月后，瓶子里的液体用完了，这次那个男人没有再让我度过难熬的‘过渡期’。仿佛算好时机，在我用完的第二天如约而至，面对我的盛情挽留，只是再次丢下三个瓶子便走了。火爆的生意毫无意外得持续着，越来越多的客人慕名而来，甚至已经上了当地的电视新闻。妻子发福的脸上总是笑得合不拢嘴，两只眼睛显得越发得小。不知怎么的，我看见她总有种想吐的冲动，这样浅薄无知的女人，我竟然和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真佩服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