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辰
“味道如何?”聂承焕也撕了一只兔腿拿在手里,兔肉的表面散着一层薄薄的油光,金黄|色的有滴缓缓滑下,最后滴进了脚下的雪堆里。融化了一小片雪。
“很好。”
宁江月细细嚼过嘴里的兔肉咽下,面色微红,小声应答着。
听了宁江月的话,聂承焕也笑了笑,大口大口地撕扯着手上的兔腿。明明是很粗犷的动作,宁江月却觉得从他身上看到了儒雅和气质。她垂下了眸子,小口啃着手里的兔腿,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上位者的气魄和修养?
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能修炼出这种气度来。
吃完将火堆用雪掩盖了,一行人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重新上路。等终于出了小路走到了回城的大路上,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宁江月因为吃了一整只兔腿,不免有些撑胀,她懒懒地躺在软榻上,让雨儿给她揉着太阳穴,人也放送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进城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门口点上了照亮的火盆,来往的已经没有多少人,守门的卫兵依然站得笔直,看到聂承焕和李元硕,纷纷行礼后拉开了路障让他们同行。进了城,宁维看向两人,笑了笑:“今日多谢聂世子与李少爷一路护送,现在已经回了城,天色也晚了,不如就此别过,他日我家大小姐再登门拜谢二位。”
聂承焕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身边的车帘子,依然拉得严严实实,没有半点要撩开的意思。想到休整时,频频走神的宁江月,聂承焕也有些郁结。他也不想一直赖着宁江月,让她觉得自己是非要贱兮兮地缠着她,便冷声和宁维告了别,率先往镇疆王府的方向走去。
聂承焕走了,李元硕自然也不会久留,拉着缰绳调转了方向,向着大将军府的方向走了。
第二日半晌,小九带着三个小厮抬进来两口大箱子。彼时宁江月正坐在书案前抄经练字,看到她们四个人磕磕绊绊地抬着箱子进来,诧异不已。
“你们四个人这是干什么呢?”宁江月放下手中的笔,缓步绕到了厅前,“快放下放下,小心砸着脚。”
小九听话地带着其他仨人将箱子放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嘻嘻的样子:“是刚才镇疆王府送来的,说是世子爷听说大小姐这些日子身体不大好,特地送来些补气养身的药材,给大小姐调理身子的。”
“给我调理身子的?”宁江月微微长大了嘴|巴,看着这半张桌子大小的两口箱子,有些搞不明白聂承焕的脑回路,就算她身体不好,需要送这么两大箱子药材补?她是快死了么……这些药材够她吃一辈子了吧?
宁江月咂咂舌,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聂承焕的智商来,这真的是名扬京城,文武兼备才貌双全的镇疆王府世子聂承焕干出来的事?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且,他不是喜欢韩蓉歌么?送药材给她是几个意思?
宁江月丝毫没有意识到,聂承焕喜欢的是她,她坚定地认为,如此关注韩蓉歌的聂承焕肯定是喜欢上韩蓉歌了的。事实上,聂承焕只是在关注宁江月的时候,顺便关注了一下宁江月身边的杨雪华和韩蓉歌而已。何况韩蓉歌对宇文妄迟的好感实在太不加掩饰,只要稍稍注意下,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了。
如此过了几天,宁江月每天都要去祠堂里给方雪兰上炷香,在祠堂里跪上一个时辰再回来看看书练练字,风雪无阻。宁芙的生日越来越临近,丞相府上忙得不亦乐乎,柳芸芳死了,后院管事的人就没了,宁纪中身为堂堂一国丞相,自然是不会亲自处理后院这些礼尚往来的杂事,思来想去,宁纪中就把心思打到了宁江月身上。
这天傍晚,宁江月正准备用饭,宁纪中毫无征兆地就来了。他往饭桌旁一坐,看着桌上摆着的寡淡的三餐一汤,一小碗白粥,皱了皱眉。见他脸色不对,宁江月忙坐到他身边解释:“爹您来了,我让小厨房再去烧两个菜。您也不提前和江月说一声,江月都没什么准备,只准备了这几样清淡小菜,想着晚上随便吃点免得胖了。”
“只是怕胖了?”宁纪中听了宁江月的解释,紧皱的眉头松缓了些,他浅笑着看着宁江月,“又没有多少肉,哪里就胖了?”
宁江月挽着宁纪中的胳膊,撒娇似的嬉笑两声,不肯说,转而换了个话题:“爹怎么突然来江月的院子了,让江月都没什么准备。”
“有事情想和你说说,就过来了。”宁纪中宠溺地拍了拍宁江月的发心,缓缓啜饮了一口热茶,“现在家中无人打理,你也十三岁了,再有两年就该及笄定亲了,你娘走得早也没来得及教你,爹也不会教。所以爹想着,干脆就直接让你来管家吧,先在咱们自己家折腾着,等以后嫁了人也免得被夫家挑理。”
“爹……?”宁江月不解地看着宁纪中,怎么好端端地就说起这个了,“江月尚且年幼,不急着定亲,您就别让江月管家了吧?”
“这说的什么傻话,姑娘家早晚都要嫁人的,早点学着管家也能多积攒些经验,将来嫁了人才不会被恶仆欺负了去!”宁纪中好笑地看着宁江月,耐心地和她分析着,“而且也不全让你一个人摸索着管,明日爹上朝的时候,和圣上求个恩典,让圣上派个宫里的嬷嬷来辅助你,你莫怕。”
“哦……”宁江月见宁纪中心意已决,只好闷闷地应了,心里却早已打算好,等嬷嬷真的派来了,就让宁芙宁荷一起跟着学习,以后替她们寻个老实本分的人家,也不怕她们撑不起来。
父女俩人又坐着聊了一会,雨儿便带着丫鬟们,将新做的菜式一道一道端了上来。宁江月亲自站在宁纪中旁边替他布菜,顺便对雨儿使了个眼色,雨儿心领神会,红着脸带着宁维离开了正厅。
俩人一路去了偏厅,雨儿让宁维稍等,自己便匆匆忙忙跑走了,没了一会,又拎着个食盒回来,将和刚才端到正厅的菜一模一样的才是一样一样地摆到了桌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宁维:“好啦,尝尝看,我做的。”
宁维轻笑两声,拿起筷子将桌上所有的菜打量了一番,就近夹了个虾仁,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片刻后,两眼放光地看着雨儿,不吝赞赏:“好吃!雨儿姑娘的厨艺果然名不虚传。”
“哪有什么名不虚传,好吃你多吃一点。”雨儿红了脸,顺手夹了一筷子鱼放到了宁维的碗里。
正厅里,宁江月陪着宁纪中多吃了两碗饭,也算是相谈甚欢。等丫鬟们将残羹剩饭收拾走,宁纪中沉吟了片刻,看着宁江月缓缓地说道:“再过几天就是芙儿的生辰,以往也没怎么办过,最近府上的晦气事太多了,我打算就凑着芙儿的生辰,大办一下,驱驱晦气。”
“江月也正有此意。”
“江月正有此意。”宁江月听了宁纪中的话,手上倒茶的动作顿了顿,笑盈盈地看着宁纪中,“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把敏儿的身份公开,不管怎么说,敏儿都是江月的孪生姐妹,是府上的嫡小姐,一直没名没分的,对她以后出嫁也不好。”
“敏儿那里……”宁纪中握着茶碗陷入了沉思,他最近一直在刻意忽视宁江敏的存在,在他心底,他的嫡女,他和方雪兰的孩子,始终只有宁江月一个,就如同在宁维眼里,他的主子始终只有宁纪中和宁江月两个人一样的。宁纪中并没有想好以后要怎么安置宁江敏,他甚至暗暗埋怨过柳芸芳,当初没事找事地把孩子抱走了,过了十三年又故意挑事儿地把长歪了的孩子带回来。
想到柳芸芳,宁纪中又是一阵心堵,他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想不开,要纳她进门?没得害死了自己的爱妻不说,还害得他没好日子过。
“爹?”迟迟等不来宁纪中的回应,宁江月轻声唤了他一声,“您看,敏儿那里?”
“敏儿那里以后再说吧!”宁纪中回过神,淡淡地说,“这次主要是为了芙儿的生辰,就别节外生枝了。”
“好的爹。”宁江月在心里给宁江敏默默惋惜了一下,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过年的时候,宁江敏连祭拜祖宗的机会都没了。不能祭拜祖宗,自然也就无法上宗牒,那就不能算是宁家的人了。
这份惋惜并没有持续多久,于宁江月而言,宁江敏除了是她的孪生姐妹,更多的还是她前世的死敌,是间接害死她的重要祸首之一。因此,宁江敏不能入宗牒对宁江月来说,可以说是件好事情,谁会为了破坏对自己而言的好事而四处奔走呢?
雨儿和宁维用过了晚饭,约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宁维就要去正厅等宁纪中,雨儿咬着下唇,有些扭捏地拉住了他,红着脸将在袖袋里放了一晚上的荷包递了过去,“也没见你用过,不知道你用不用荷包,就自作主张地替你做了个。”雨儿说话的声音极小,加之害羞,更是口齿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