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叶子的拒绝

半年，太漫长。

经历了秋风渐凉，枯叶承霜，鹅毛大雪，春暖花开之后，终于迎来了阳春六月，等来了懿王要入住别院的消息。

“懿王明天会来？”爱卿以为自己听错了，从悬崖边的大白石上跳下来，朝正在晾衣服的慧珍小跑过去。

“嗯，确切的说，今晚就到。国师大人要晚一个月才能过来，你那首曲子......”

“终于来了！”爱卿没等慧珍说完兴奋的敲着手里的玉笛，朝屋里跑去。

“诶？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人。怎么听见懿王要来，这么兴奋！”

爱卿估计张珩这几天就会来找她，快点儿吧，她要等不及了，至少在她的计划里，今年叶子必须离开藏音阁。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张珩没有来。爱卿刚开始以为他有事耽搁了，可等了半个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等待的心从期盼变成焦急，从焦急变成不安，再由不安变成失望。是厌倦了？还是不得已？连去年的那只猫头鹰都来看望过自己了，可是张珩还是没有来。

爱卿惊讶于当自己失去他的消息后，没有先想到计划的失败，而是先感到了深深的寂寞。以后无数个漫长的夜晚，还有谁能用温暖的笑容陪她度过呢？

爱卿摇摇头打开窗，对清凉的夜风做着深呼吸。不，如果自己真的将他当做朋友，或许也该想到将来总有一天他会接下他父亲的接力棒，跑向与自己相反的方向，然后消失在她的人生中吧，只不过这一天来的早了些。

爱卿翻出藏在褥子下的一摞信笺，在火烛旁放一个小瓷盆，取了一封信慢慢的伸向橙红色的火苗。这些是她给叶子写的信，如今送不出去，留着也无用。一封燃尽后，又取了一封。耳边时不时传来猫头鹰咕噜噜的叫声。爱卿回头对窗外蹲在树杈上的猫头鹰做了个鬼脸，“歪脖，没想到你们鸟比人重诺，以后你若常来，我给你抓耗子吃。”

“它不吃耗子，只吃我给它准备的瘦肉片。”话音刚落，身穿深蓝色锦衣的张珩从房顶飞跃下来，一脸阳光灿烂的笑。

“啊！”爱卿被火苗燎到手，蹭的蹦了起来。张珩见状急忙翻进屋内，一边握着她的手指吹起，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准备给她上药。

爱卿猛地抽出手狠狠问道：“为什么才来？”

张珩头一次见她生气的样子，有些惊慌，“临时有事耽搁了。”

“就不能递个消息过来？我巴巴等了你半个月！”

张珩闻言心里甜甜的，可又不太确定的问：“卿卿，莫非是想念我了？”

“你，你......”爱卿红着脸你了半天，可始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其实，我一直在让小由给你递消息，可你一直都没注意到。”

爱卿闻言顺着张珩的目光看向窗外，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猫头鹰？”见张珩点头，爱卿难以置信想上前仔细瞧瞧，可被他拉住，“先上药吧。”

手上的伤并不重，可张珩帮她又是浸凉水，又是上药，又是包扎的忙了很久。这让刚发完脾气的爱卿很不好意思，“简单弄弄就好。”张珩小心系上布条，柔声道：“以后我不会再来迟了。即使有事不能赶来，也会让小由给你递消息。”

“嗯。”

张珩走到窗户边，伸出手臂轻唤：“小由，来。”

猫头鹰应声飞落到他的手臂上。爱卿像见到杂技团的驯兽师一般，惊喜又崇拜的凑了上去，“哇！它好像能听懂你说话，你怎么训练它的？”

张珩眉梢向上扬了扬，“不用训练。”

“那它如何能会听你的？”爱卿边说边伸手想摸摸它。可小由十分警惕的将喙向她张开，吓得她手堪堪停在了半空。张珩抓住她的手轻轻摸了摸小由的头说：“不要怕，它很温顺，只不过有时会淘气的想吓唬一下害怕它的人。”

“哼，还会欺负人呢。”爱卿说完，报复性的拨乱了它头上的羽毛。

“我的曾祖父张婴是名闻天下的大将军，别人道他勇猛机智，擅长兵法奇谋，天文地理。但他还有一样别人都不知道的能力。”

“什么能力？”

“与动物交流的能力。多亏了这个能力，曾祖父才能获得敌方的珍贵情报，躲过一次又一次埋伏和偷袭。”

爱卿疑惑，“那为何不直接操纵野兽去战场呢？”

张珩看了一眼小由的爪子，爱卿小心取下信筒后，张珩对小由命令：“小由，你现在马上离开。”

小由挪了挪爪子，但并未离开。张珩又说了几次，可小由似完全不明白一般用喙梳理起羽毛来。

爱卿想了想，“你这能力不会时有时无吧？”

张珩突然笑起来，对着小由自言自语：“那好吧，不过不要发出声响，也不准捣乱。”他话音刚落，小由就扑腾着翅膀落到书案上。

“我明白了！你的能力是沟通，不是操纵。”

“对，动物也都有自己的性格。想获得它们的帮助，首先得和它们做朋友。”张珩还欲在说，身后传来小由咕噜噜的叫声。张珩回头，见小由竟将爱卿的亵衣叼了起来，左右摇摆似在唤他过去看。张珩脸一红，怒道：“小由，不得无礼！快放下！”

爱卿不以为然，反而觉得小由十分可爱，哈哈笑着扑上去抢亵衣。小由灵活的飞来跳去，一人一鸟玩的不亦乐乎。

张珩背对着爱卿劝道：“别闹了，小心让嬷嬷听见。”

“你不是给她下了迷药吗？”小由趁爱卿说话的空档飞到她头上。

“迷药用多了会有不良反应，所以这次我只用了安眠的药，让她睡的更沉些罢了。”

爱卿闻言立即停止笑闹，小由也自觉的吐掉亵衣。

一会儿后，张珩准备离开，爱卿对他摊开两手说：“都没给我带点儿礼物来。”

张珩指了指爱卿头上的小由，“就是它，以后它会听你的话。”

爱卿无语的抬起额头瞧瞧，“我才不要会欺负人的猫头鹰。”张珩见她竟不喜欢，急忙唤过小由，与它小声嘀咕一会才笑道：“你放心，它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爱卿嘟嘴一脸的不信。

张珩见状失落的垂下眸子，他肩上的小由也将脑袋耷拉下去。爱卿苦笑：“好啦好啦，你的礼物我收下就是了。”

小由立即会意飞落到爱卿的肩膀上。张珩也十分高兴的说：“我先走了，叶子的事我今晚就去办，还有国师过几天就会过来，你务必小心应对。”

爱卿闻言感到心重重一坠，“嗯，谢谢你。”

张珩走后，爱卿与小由对视了许久。“我给你改名叫歪脖，可以不？”歪脖突然跃起飞出窗外，站在树杈上歪脖瞧她，显然无视了她的要求。

“看吧，正主一走，你马上就显出原形来了。反正以后就叫你歪脖，爱听不听。”

当夜，张珩来到赶到叶子厢房外，见房内已熄灯。犹豫了半晌刚准备改天再来，却听见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是张公子吗？”

“是我。”

轩窗被缓缓推开，借着朦胧的月色可以看到叶子长发整齐的披在身后，白色的里衣外披了一件暗色的外衣，一脸惊喜，“张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是来送信的。”说完，将一小摞信递给她。

“这么多？”

张珩笑道：“她许是将半年来发生的事儿都写了下来。”

“难为她了。平时最不爱读书写字的丫头竟写了这么多信。”叶子将信抱在怀里，很是感动。

“还有，卿卿一直担心你的安危，我打算将你赎身带出去，你可愿意？”

叶子闻言先是震惊的抬起头，眸子亮闪闪的，可又随即皱起眉头，一脸凄然。张珩本以为她会立即答应，却见她神色变化，十分不解，“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多谢公子好意，可卿儿还被关在别院里头，我怎么能独自先逃走。”

张珩感念她有情有义，劝道：“我会在城里给你安排住处，你可在那里等她，不仅是你，将来我也会将她救出来。”

叶子低头行礼，“张公子，卿儿就交给你了。不过，我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等她。”

张珩虽然疑惑，可又不好再劝，只得应了，拿着她的回信离开。自去年叶子知晓他的身世后，对他就变得有礼疏远起来。类似的事情张珩见过很多，起初不以为然，可今日这件事，让他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