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杀猪过年

村里流行一句话“有钱没钱，杀猪过年！”

以前过年叫过关，俗称年关，因为没钱，没不起东西，对很多穷人来说，过年就像过关一样难熬。

现在不一样了，农村生活好了，很多家庭都养了猪，没到过年，杀猪就成了极其普通的一件事情，对于猪来说，这是灾难，对于人来说，这是喜庆的事。

农村自己养的猪是吃五谷杂粮的，常常喂的是玉米红薯加打碎的红薯秧子，那都是营养丰富的东西啊，比山里的野猪吃得都好，这样的猪肉才香，吃起来健康，岂能是用激素催熟的猪可以比的。

腊月三十一大早，我就起了床，唐静娴嫌天冷，我也没强迫她起来，让她多睡一会吧！吃了早饭，和爸爸一起把对联门画贴好，然后就兴致盎然地串门问好，看别人家的对联和门画。

到邻居涛哥家时，发现他再要杀猪，叫我帮忙。说实话，我对杀猪既好奇又害怕，当猪声嘶力竭嚎叫时，我觉得那是极其残忍的一件事，但是很多生命就是这样不公平的，它死了，可以养活更多的人，也算无私的奉献吧！看《人与自然》，狮子天天吃各种动物，虽然残忍也是生存最基本的规律，一个生命的存活是另一个生命的终结，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涛哥的父亲在烧香祈祷，不停地祷告着：“猪啊，猪啊，你别怪，你是人间的一道菜！”

祷告完，就到猪圈里放猪，像枪毙死囚犯一样，临死给猪吃一顿好的，一般就是猪平时最喜欢吃的食物，放在猪圈旁边，一看猪圈的门，猪闻到食物的气息就摇头摆尾地跑了过来，然后异常兴奋地吃着香香美美的最后一餐。

涛哥用绳子轻轻地套好猪的脖子，让我帮忙把两条绳子轻轻地绑好猪的后腿。

涛哥乐呵呵地看着猪吃饭，笑着说：“寻阳，你看，我们家的猪壮吧！快三百斤了，养了快一年了，吃得东西比它的猪肉还值钱呢？平时吃不完的菜，馒头，米汤，都喂它了，对它这么好，它在天有灵也不应该怪我了，谁让它生下来就是人家的一道菜呢？”

我没有说话，心极其沉重，其实猪的智商并不比狗低多少，只不过猪没有狗那样善于讨好主人，再加上猪天生不讲卫生，吃喝拉撒都极其随便，从古到今都没成为不洁之物，回族人不吃猪肉，就是因为他们认为猪是最脏的东西，不洁之物。

但是对很对农村来说，没有猪肉是过不了年的，忙碌了一年，总要吃点好的，辛苦了一年，没有猪肉吃，那年有什么味道？所以猪就成了人间的一道菜了。辛辛苦苦养它那么久，就是为了吃猪肉啊！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大概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曾经杨过一头猪，那是放养的，就是不把它放在猪圈，让它到处跑着找吃的。那头猪可听话了，一天回来一次，到田野里吃猪草或者偷吃别人家的红薯，长得肥肥壮壮的。

我每天放学回家，它都会在学校旁边的沟沟里等我，看到我会，就像一条小狗一样，摇头摆尾地走到我的面前，然后和我一起回家。

有时候，我看不到猪，很着急，就骑着自行车，在田野里喊：“猪，猪，猪，快回家吃饭！”

然后猪就从田野里跑出来，很兴奋地跟在我的自行车后面，我骑多快它就跑多快，寸步不离的，很忠诚。

但是后来，因为家里穷，过年买不起年货，父亲还是找人把它杀了。杀自己养的猪，我吓得藏在屋里，用被子蒙着头，用手捂着耳朵，不敢看不敢听，觉得太残忍了。

但是等父亲杀完猪，用猪肉给我包饺子吃，我竟然吃得很香，人就是这样矛盾，一边同情着猪，一边要靠猪肉补充蛋白质，所以以后不要看不起猪，辱骂猪，它虽然看起来笨笨的，其实很聪明，任劳任怨，用自己的生命为人类无私地奉献着。

涛哥打电话又叫来几个年轻小伙子，等那头猪吃完食之后，大家开始把猪望杀猪的地方赶，那里已经摆好了杀猪凳子，长两米多，宽一尺半左右，高两尺左右，专门用来杀猪的。旁边放着一个瓷盆，瓷盆里放着一把两寸多宽一尺多长的杀猪刀，明晃晃的，看起来就很锋利。

猪歇斯底里地嚎叫着，但是它怎么能抵抗住五六个年轻小伙子的力气呢？四五个人把猪拉到杀猪凳旁边，两个人拽耳朵，两个人抬后腿，两个人拖肚子，把猪抬到了凳子上，然后用绳子绑好。涛哥左手按着猪嘴巴，右手握住杀猪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明晃晃的刀子已经插到了猪的脖子里，割断了动脉，然后抽出了。

涛哥的父亲急忙把盆放到猪的脖子下面，接猪血，不一会儿就流了大半盆，猪的叫声越来越小，最后抽搐了几下，就没气了。痛苦也就几分钟，但是那一瞬间还是残忍的，惊心动魄，看起来揪心，我甚至忍不住颤抖了。但是很快就没有这种感觉，也许这就是它的命运吧，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享受了那么久，痛苦几分钟，这也是一种解脱吧。

涛哥的父亲把那盆猪血端进厨房，把白菜，香葱，蒜苗剁碎，放到猪血里，然后送给邻居朋友吃，一家分一小碗，做汤喝，营养丰富啊，村里说这叫吃袍汤，据说从前有一伙土匪，他们有一定的纪律，劫富济贫，不抢穷人的东西，来百姓为了平安，每年过年的时候，杀猪的时候，都请他们吃一顿，久而久之，就传下来这样的风俗，猪血一般都送给别人吃。

杀完猪后，涛哥给大家让烟，兴致勃勃地聊天，聊的话题大多也是关于猪的，先各自吹嘘一番，说自己家的猪多肥多大，农村人的过年猪又肥又大是很给主人撑脸面的。吹嘘之后，就是讨论各种关于猪肉的吃法，就是各种各样的菜吧，怎么做更香、更鲜、更美。

涛哥显然很驾轻就熟，对于杀猪，有自己的一套。只见他在猪后脚上斜着割破一小块猪皮，然后把一根小指粗细的两米左右的铁棍，用力地望猪头方向捅过去，有了一定的间隙之后，就开始吹猪了。

涛哥把割破的那块猪皮拉起来，然后就用嘴对着那个洞吹起，憋得脸红红的，一次次地吹着气，他一边吹气，他的父亲一边拿着木棒在猪身上不停地打着，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吹进去的空气能够均匀地到达猪的全身，让猪鼓起来，吹了很久之后，然后用绳子把那只猪腿绑好，免得漏气。

猪鼓起来之后，就开始浇热水了，俗话说死猪不怕开水烫，浇开水的目的就是把猪毛干干净净地去掉。

涛哥一边微笑着和我们聊天，一边把烧好的开始，用长长的木勺舀起，均匀地浇在猪的身上，均匀地浇了三遍，确保每一个地方都烫湿了之后，然后开始用锋利的杀猪刀刮毛。

这真是一个力气活，涛哥做了半个小时就额头冒汗了，我自告奋勇，帮他刮了一会猪毛，最难去除的就是猪四个腿上的毛，几个人轮番上阵，一两个小时之后，终于把猪的毛发刮干净了，

然后开猪的肚皮，取掉里面的内脏和板油，再用铁连环的钩子，钩住猪的后腿，从中间把整头猪分成两部分，然后在分成小块，这就叫开边。

涛哥的父亲很热情地送了我几斤猪肉，我不要是不行的，他硬塞给我，盛情难却啊，我就收下了。

“寻阳，叔听说你在深圳过得不错呀，开了馒头店，听说生意很好！”

“恩，叔叔知道我开馒头店啊，生意还可以，比给别人打工好一点，自由一点。”

“叔叔给你说啊，你以后可要一边开馒头店，一边开卤肉店，肯定赚钱。”

“谢谢叔叔的建议，这想法不错，明年一定试试！”

“混得不错，还找个媳妇带回家了，混得不错！”

“谢谢叔叔，快中午了，我要回家了！”

“好，好，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啊！”

“恩，好的，提前给你拜个年，祝你新年愉快，万事如意，好运发财！”

“好，好，这孩子真懂事！”

我正要回家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乞丐，装得虽然破烂但是很有气场，像犀利哥一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乞丐，还会唱快板呢？

他肯定听说涛哥杀猪了，有目的走了过来，开始讨好地唱起快板：

“这几年，俺没来，听说主人发了财，主人发财我烧香，主人吃肉来我喝汤！”

涛哥听了很开心，割下一斤多猪肉，送给那个乞丐说：“拿去吃吧，包饺子吃，可香了！”

那乞丐急忙鞠躬道谢：“谢谢好心人，谢谢好心人，祝你明年发大财，一切都好！”

我正在为乞丐的口才啧啧称赞，突然听到唐静娴在喊我的名字，我急忙想她挥手，提着涛哥送给我的猪肉，高高兴兴向她走去。

“东升哥送给我们的猪肉还没吃完呢，你又买猪肉干吗？”

“这是涛哥送给我的，不是买的！我帮他杀猪了！”

“啊！你胆子好大啊，居然敢杀猪？”

“我就是帮忙栓绳子，抬一下，刮一下猪的毛，哪敢杀猪啊，看了都怕，我连鸡都不敢杀啊！”

“哈哈，这下我们有肉吃了！”

说罢，我们高高兴兴地回到家，把猪肉给老爸看，他很高兴地夸了我几句，然后水饺煮好了，一家人开始吃饭。